他顺着那脸颊往下摸索, 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薛十六摇了摇头:“没有, 石榴没有受伤。” 燕小钗松了口气, 这才想起来在自己身上找火源。 好半天, 他摸出一只飞雀灼枝,应该是雀不飞塞进他包裹里备用的。 木雀飞跃而起,点亮了这里的油灯线。 两人这才得以看清周围的情况,这里是一出陪葬墓室。 面前是一排人俑, 看起来是泥巴做的。 燕小钗和薛十六对视一眼:“不要走太远,注意安全。” 薛十六点点头:“好。” 燕小钗率先去靠近那些奇怪的泥巴人俑。 眼前这些人俑有些古怪,上面凝结了一层很重的灰尘,但也能看出他们相当逼真,活灵活现。 打造的工匠手艺竟然已经如此登峰造极。这龟兹竟然还有这样的技术。 他一边疑惑一边继续查看,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逐渐地,他有些毛骨悚然。 恍惚间,似乎看见这些人俑转动了眼睛。 他连忙眨了眨眼,“好奇怪……” 一边疑惑,他缓缓靠近其中一尊人俑。轻轻地吹动他脸上厚重的灰尘。 随着灰尘被吹扬而起,人俑原本的颜色才得以显露出来。 看起来灰白色的皮肤,带着很细腻的皮肤纹路,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打造出来的人俑,像是活的。 他细细打量。直到看见那囧囧目光,燕小钗心下一颤。 这根本不是人俑,而是尸体! 他触碰到了那人的肌肤,甚至还带有一定弹性。 他吓得缩回了手,连连后退几步。 直到栽进一个怀抱,他才从惊慌中回过神来。 “燕大哥?你怎么了?”薛十六扶住他的腰肢,轻声问道。 燕小钗立马道:“我们离开这里。” 薛十六不明所以,但还是道:“好。” 他们朝着前面的通道走去,绕过眼前的人俑。 前面是一个高高的阶梯,阶梯之上是一处高台,高台之上有两个相对的棺材。 棺材悬吊,看起来像是用金子做的棺椁,棺椁上面缠着铁锁,铁索上镶嵌着很多五颜六色的宝石和玉石,看起来相当奢靡。 根据制式可以看出是古老西域的悬吊棺椁,而且棺椁的前面还是整块烧制的琉璃的棺盖,相当特殊,上面还有两只雌雄分明的守棺兽,互相对望着。 “这应该就是龟兹王和王妃的棺椁了。”燕小钗感叹道。 “没想到歪打正着,竟然来到了要寻找的主墓室。” 燕小钗缓缓走上阶梯,脚步稳健,带着些许出资本能的警惕。 薛十六跟在他的身后。两人的影子在墙壁上拉得很长,一高一矮。 燕小钗时不时回头查看小孩有没有跟上来。 直到一声闷哼传来,身后的薛十六明显脚下一滑,险些就要摔下台阶。 好在燕小钗的注意力一直分散在他的身上,一把就将他抓住了。 将人拉上来后,燕小钗顺顺他的心口。“吓不着吓不着……” 他的手指擦过他的耳垂,轻轻捏了捏,摸了摸脑袋。 “摸一摸,吓不着,吓不着……” 薛十六不太明白,但好像是一种哄孩子的歌谣。 “燕大哥,我没事。” 燕小钗笑了笑,干脆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牵着他上去。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这台阶的确不太好走,而且还有一定的机关,需要按照壁画小人上的动作踩踏。 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脚下一空,直接滚落而下。 片刻,直到两人的小腿都开始有些发酸,终于走到了高台之上。 刚上来,燕小钗确定暂时没有危险后,就松开了薛十六的手腕。 薛十六看向自己的手腕,眸子似乎跟着颤了颤。 燕小钗上前查看眼前倒吊着的棺椁,透过眼前着琉璃的棺盖,可以隐约看清里面的景象。 两个人的面容没有任何腐化,几乎是栩栩如生。 像是安眠与此。 高台的地面上有一些古老的文字,燕小钗看不太懂。 虽然他平常没少下墓,但是这也是第一次进入西域的墓穴,对于这样的文字自然感到陌生,只有少部分可以猜个一二。 薛十六注意到他有些疑惑的神情,跟着他的视线看去,不免开口道:“燕大哥,你想知道这里写了什么?” 燕小钗点了点头,“但是我只能看懂少部分。” “就比如这个题词前,说的是龟兹第二百五十代南玉国王和他的往后共葬墓穴。后面就有些看不懂了,但好像是讲两个人相识相知的生平?” 看出他的疑惑和好奇,薛十六开口道:“如果燕大哥不嫌弃,我可以顺着这些文字给燕大哥叙述一遍。” 燕小钗诧异道:“你看得懂?” 薛十六嗯了一声:“嗯,看得懂。” “其实我在西域生活过一段时间,也学了不少文字,但我不能保证我分析的完全正确。” 燕小钗了然地点了点头道:“没事,就当听故事了。” 薛十六:“好。” “其实燕大哥分析的不错,这就是讲墓穴国王和自己王后相识相知的故事,这个国王的名字叫做瓦罗兰玉。这个故事来自于一百三十年之前,一个古老遥远的西域国都……” “在龟兹还没有消亡的时候。” xx年,龟兹王国。 遥远的大漠深处,这里的国度繁华美丽,像是天地深处的瑰丽天堂。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里的几代皇子们都开始了互相争斗的战争,几乎每一代皇子都因为互相残杀,剩不下多少。 直到二百五十代的时候,甚至是一位皇子都没有剩下。 此时,一位位极人臣的大臣,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但他名不正言不顺,需要找一个合适的傀儡国王,将其捆绑与皇位之上。 瓦罗兰玉就因此被选中。 他身上的确有着少许的皇家血脉,属于外支的外戚。 而且他从小没了父母,被养在舅母家中。与舅母家的表姐青梅竹马,互相结亲。 在此之前,一直过着自己的简单日子。 直到大臣乙那楼将其带回皇宫之中。 仓促登基之后,一直都处于操控之下。 只有一件事,他完全不可退让。就是偏偏要立自己的发妻为妻。 自然,受到了乙那楼为首的群臣反对,他当然直到自己来到这里就是作傀儡国王的,他自然也知道自己的王后的位置也是为了更好的渗透皇室,执掌权利。 但瓦罗兰玉不在乎,他不想去争夺什么,他只想跟自己的妻子过自己的日子。 最起码,在立皇后的这件事情上,他完全不能妥协和后退。 于是,他开始了第一次挣扎。 完全不顾一切,立了自己的发妻为后。 从此,就任由乙那楼氏执掌权利,自己就和发妻在后宫中一日三餐,种花种草,还养了两只漂亮的波斯猫。 他早起给妻子画眉梳头,空闲还会给妻子做好吃的汤羹。 汤羹是很难做的,很讲究厨艺和火候。 他一开始总会失误,做的难以下咽,但妻子南王后完全不嫌弃。 瓦罗兰玉就想要将汤羹做得更加完美一些,整日就研究如何做出更好吃的汤羹,因此,手背上烫了不少疤痕,几乎整日里都钻在厨房里。 于是,时间长了。 百姓就给他取了个“汤羹国王”的名头来调笑他。 南王后也因此开始愧疚和推脱。 一日,她提起这词,堪堪落泪,愧疚不已。 “王,不要再给妾做吃的了……” 瓦罗兰玉心疼妻子的泪,轻柔擦过,安慰道:“阿南,我不在乎。再说,这名头多好听。” 见南王后依旧不高兴,他干脆凑上去将人抱住,轻声哄道:“这有什么不好,我听着很好。当初我就说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喜欢阿南,眼下也算是成功了。” “我是不是没骗你?” 南王后破涕为笑。 日子平淡美好,两人全然不管前朝上的事情,也不管什么国家大事,只管在后宫中的一亩三分地,惬意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直到,南王后怀了身孕。 瓦罗兰玉几乎喜极而泣,更加疼爱南王后,几乎事事亲历而为,完全不放心假手于人。 南王后被养的很好,早起没有一点害喜。 倒是瓦罗兰玉浑身不舒服,甚至开始呕吐和没胃口。 御医都吃惊不已。 此事依旧传的很快,但已经没有人用来笑话这一代国王。 也许是已经习惯,开始感叹两人的伉俪情深,惊羡不已。 逐渐的,汤羹国王也不再是一个调侃的名号。 百姓之中,还有了相对应的传统。 在两人成婚之前,要求男子给女子做一碗汤羹作为审查。 俗话说:“国王都能给妻子作汤羹,你又有什么特殊的?” ……
第34章 逐渐地, 南王后的月份越来越大,整个人的状态都特别好,面色红润, 身体稳健。 就连御医和准备好的稳婆都说, 南王后这次的生产一定很顺利。 可真到了那日。 却出现了意外。 南王后在深夜凌晨分娩,太医都在外面候着, 七八个稳婆忙上忙下,整个房间都围满了人。 瓦罗兰玉焦急地等在外面,来回踱步,恨不得将地板踏穿。 南王后难产了。 难产的原因是中毒。 “中毒?!什么时候中毒的?”瓦罗兰玉的脸色吓得惨白,几乎瘫倒在地。“为什么会中毒?!” 最后, 他甚至跪下求就御医们救治自己的妻子, 实乃乱做一团, 已经全然不管什么君臣礼法。 他现在不是国王。 他只是一个丈夫。 可是最终,还是无力回天。 瓦罗兰玉冲进去,头发凌乱, 完全没有一个国王应该有的样子。 “阿南!你再撑一撑,阿南!求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阿南, 我只有你了,不要丢下我, 阿南……” “我只有你了……” 他痛哭流涕。 “我这一辈子没有什么本事, 没有什么志向, 我的一切光彩都与你有关, 阿南……我不能失去你,我不能失去你……” 南王后唇齿微颤,气若游丝,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 “王……妾只想王能幸福……” …… 瓦罗兰玉走出了寝宫, 浑身都是血的从台阶上滚落而下,整个人都精神涣散,在这场黎明前的大雨之下。 国王匍匐在地,像是一只从此无家可归的弃犬。 弃犬的眼神中,是阴冷的杀意。 他知道凶手是谁。 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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