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害怕了,害怕世俗的眼光,害怕流言蜚语,所以竖起浑身的尖刺,扎向最爱他的人。
如今大错铸成,将人伤的千疮百孔,一颗真心践踏的再也拼凑不完整 。
想起萧云衍送来和离书后的那一句:“从今往后,归安将如你所愿。”
如他哪一愿呢?再无瓜葛,再不相见吗?
楚景容心一抽一抽的疼,他知道,萧云衍向来说到做到。
所以更明白,萧云衍放手了,不爱了,再也不会原谅他,才会在抽身离去的时候那样毅然决然。
弄清楚自己的真心后,楚景容备受煎熬,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
任凭青梧准备的饭菜多精心,多丰盛,楚景容吃几口就放下筷子,他不是有意让青梧忧心,只是真的吃不下。
在萧云衍之后,他也尝到了为情所困的苦。
为此,青梧经常背对着自家公子抹眼泪,楚景容非要折腾自己,他又说不上话,只能干着急。
萧云衍远在边关,生死未卜,每当塞外传来消息,第一时间会送往萧逸蘅所在的御书房,第二便是暗地里送进王府。
楚景容私底下嘱咐过尚书阁,但凡是边关的战报,不论大事小事,都要经他的手。
各位尚书大人自是听命行事,这一切虽没有瞒着萧逸蘅,却也没有特地告知。
楚景容不知道萧逸蘅是否已经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也没脸问。
他之前是有恩于箫家,现在是有愧于箫家。出世辅佐皇子是为了偿还师父的恩情,可将萧云衍伤的遍体鳞伤,却不知道该用什么补偿?
在萧云衍出征后没多久,楚馨儿跟萧启峯就赶回皇宫,应该是收到了萧逸蘅的亲笔书信。
当天,皇宫内动荡了一整日。
当今圣上萧逸蘅被太上皇罚去太庙面壁思过,据说还受了一记打龙鞭,但皇宫内将这件事瞒的滴水不漏,没有更多的消息传出来,也就不知是真是假。
没人召见楚景容,萧启峯没有,连楚馨儿都没有,他们像是不约而同的遵守着萧云衍再无瓜葛的承诺,对楚景容敬而远之。
这是一种怎样的滋味呢?
是被爱流放的滋味,剔骨剜心……
入夜,楚景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半梦半醒间,耳边像是回响起了那句“景容,我在,不冷了。”
楚景容猛地惊醒,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已被冷汗浸湿。
门外似有不寻常的动静,楚景容从榻上起身,披上外袍,走出门去。
却见皇城的街道上灯火通明,有御林军手执火把,在大街小巷穿梭。
楚景容皱起眉头,心下有了不妙的预感。
恰巧这个时候,尚书阁派来的人匆匆忙忙的跑来禀告,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慌。
“禀告帝师,大事不好了,送往战场的粮草,在半路上被夏军偷袭,一把火烧光了。”
楚景容瞳孔一缩,眸光骤然变的狠厉。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将士在外征战,粮草供给不足可是大忌。
“帝师,送往战场的粮草,被……被……”
尚书阁这次派来送信的人不怎么机灵,居然听话的想要重复一遍,被楚景容一声怒喝吓得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再吱声。
“一群废物,这么重要的事也敢出差池?”
那传话之人被吓破了胆,一个劲的磕头,却迟迟没听到有其他动静,等他鼓起勇气抬头去看,原地哪里还有帝师的身影?
楚景容轻功了得,不消一盏茶的功夫就冲进尚书阁。
人轻飘飘的从屋檐上落下来,皇宫的御林军没一个有所察觉的,只有地面未消融的白雪上,留下了一个轻浅的脚印。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萧逸蘅自然也在,负责粮草运输的官员呼啦啦的跪了一起,声称自己罪该万死,求圣上饶他们一命。
把萧逸蘅气的火冒三丈,一时间却无计可施,杀了他们倒容易,被毁掉的粮草让他如何在短时间内集齐?
楚景容掀开卷帘走了进来,他周身裹挟着寒意,表面上不动声色,理智却早已经被怒火燃烧殆尽。
不顾萧逸蘅还在场,楚景容上前,一人一脚,踢得那几个怕死的庸官半天爬不起来,剩下几个没求饶的也大气不敢喘。
“粮草看护不利,死罪难逃,还敢求饶?来人,打入死牢,明日午后问斩。”
虽然不是圣上的旨意,但是帝师令,无人敢不从。
萧逸蘅沉默的看着楚景容,就算因为萧云衍,心底下对楚景容压多有怨怼,眼下也不能吭声。
这件事,连他都束手无策,除了楚景容,没人摆得平。
落座在一旁的硬榻上,楚景容闭上眼睛,食指拇指捏紧眉心,沉思半晌。
片刻后,他突然睁开眼睛,将目光锁定在尚书阁安静如鸡的众位大臣身上,楚景容薄唇轻启,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发号施令,安抚人心。
作者有话要说:
楚娇娇:二郎不能出事,不然杀光你们(凶残·jpg)
第50章
“户部尚书何在?”
“老臣在。”一头发花白的老翁上前一步, 哑声回应。
他掌管户部多年,眼见就要告老还乡,没想到会在临近年根的节骨眼上, 遇到这种事。
“发行银票, 同时派人,用新发行的银票跟大周国交好的边陲小国交易, 同时用丝绸, 布帛以物易物, 尽可能多地采购粮草。”
“再派人向皇商兜售债务,回收真金白银, 去民间大小商铺,购买米面粗粮,三日后将购置到的所有粮草, 送到玄武门外, 不得有误。”
“老臣这就去办。”说完, 户部尚书匆忙转身, 步履蹒跚的出了尚书阁。
“刑部尚书。”
“臣在。”刑部尚书段临,年近不惑, 眉宇间夹杂着一抹狠辣之色。
“让手下在各大商铺附近巡逻,发现有不法商人趁这个时机哄抬粮价,直接打入诏狱, 大刑伺候, 杀一儆百, 以儆效尤。”
“臣立马去办。”
“工部尚书。”
“臣在。”工部尚书魏子晨,年少有为, 尤其对地质物貌颇有研究, 著有《河渠水经》, 被破格提拔到工部,可堪大用。
“修缮堤坝,兴建水利,务必保证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臣领旨。”
“兵部尚书何在?”楚景容,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臣在。”兵部尚书赵乾景连忙紧随其后。
迈出尚书阁,楚景容抬头夜观天象,后伸出手去,细细感受夜风的方向与湿度。
藏在袖袍中的指尖轻轻掐算,待推演出结果,楚景容突然开口道:“三日后,派兵于玄武门接收粮草,护送出塞外,先走陆地,于一日后的午时三刻,从临安江边行水路,记得扬起船帆,三日后寅时再从兰陵回陆地行进,时辰地点均不可错。”
“臣谨记。”赵乾景领命去兵营调兵遣将。
“左相柳亭烨,右相顾云白。”
“臣等候令。”
“此次粮草护送,你二人全权监管,若中间任何一环出现差池,便提头来见。”
“是。”
待所有臣子出了尚书阁,楚景容坐回硬榻上,面上难掩忧色,他抬起指尖轻轻揉捏着太阳穴,柳眉打从一开始就不曾舒展过。
一时间,房内只剩下楚景容跟萧逸蘅。
不得不承认,这世间任何人跟楚景容相比,都犹如云泥之判,黯然失色,其中也包括他这个一国之君。
楚景容让尚书阁给自己递送边关消息,萧逸蘅不是不知道,但他想不通,这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恩断义绝后,又时时刻刻关注着云衍的近遇跟动向?所求为何?
“楚景容,你到底想干什么?”萧逸蘅忽觉得有些头疼跟棘手。
“我什么都不想干。”抬头看向萧逸蘅,楚景容顿了一下后又继续道:“我只要云衍平平安安的回到我身边。”
萧逸蘅顿时怒不可遏:“云衍会平平安安的回来,但他绝不会再回到你身边,你死了这条心吧。”说完便拂袖离开,一时间,窗外寒风呼啸,房间内只剩下楚景容一个人。
翻涌而来的悲怆将他淹没,楚景容竟也会心生恐惧。
他害怕,害怕一切真像萧逸蘅说的那样,萧云衍再也不会回到他身边。
……………………………………
利刃高悬在头顶,一个不慎就要掉脑袋,没人敢玩忽职守。
粮草采购与护送都很顺利,有了第一次被暗算的经历,将士们都提高警惕,再加上楚景容给出的运输路线波谲诡异,不可琢磨,夏军无法埋伏偷袭!
赵乾景按照帝师的吩咐,在一日后的午时三刻抵达临安江边,刚将粮草装载到船只上,江上忽的刮起狂暴的西北风,他们扬起帆船,一路扶摇直上,直达兰陵,又于寅时风停,转而行陆路!
一切都在帝师的算计内,竟是分毫不差。
以前只听闻帝师惊世之才,冠绝天下,没有亲身体味过,总觉得过誉浮夸。
如今亲身体味,才知道可怕,竟不敢相信,这世间能有人将天地的万千变化,尽数纳入胸怀!
最新筹集的粮草送到边关时,比第一批还要早上半日。
赵乾景进营帐回禀,萧云衍端坐在一张虎皮之上,眉宇间多了丝杀伐之气。双眸凛然,不复往日敦厚亲善。
这世间,除了楚景容,没人见识过这双深邃眉眼里的柔情似海。
“回禀王爷,粮草已经成功抵达,总共六十三万担谷面粗粮,已经清点完毕,还请王爷查验,此次夏军偷袭,全靠帝师力挽狂澜,才能扭转乾坤,朝中众臣无不钦佩叹服。”
特别是他们于金陵上岸后,河中便开始结冰,时间差分毫,他们的船只都不可能行进的这般顺利,帝师真乃神人也,赵乾景对楚景容的敬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一个多月了,萧云衍没听到关于楚景容的半点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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