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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军爷那些年

时间:2022-12-08 20:38:38  状态:完结  作者:孤山拾荒客
  曾几何时,这也是他信奉的真理。但直到他到了长安,直到陈番在他面前问出那个为谁而战的问题。
  此时此刻胡九彰都只觉得痛惜,可痛惜之余,他又不能改变哪怕一丝一毫这令人绝望的现实处境。不甘的情绪涌上心头,而坐在被叛军士兵拖行的板车之上,他突然想通了,为何甘若山要在开打之前,跟自己说对不起。
  甘若山那时,该是早想到了如今的结局。他知道只要自己一死,已经失去抵抗能力的胡九彰必然会沦为降卒、俘虏。所以甘若山才要说对不起。他不想胡九彰去做降卒,可他却又已经无力扭转局势。
  所以那时,他连说了两句。老胡,我对不起你。
  想到这儿,胡九彰的泪已经难以自制。他用双臂盖住面孔,在叛军的大车上失声痛哭。
  “我不配啊……老甘。”
  他惨声说着,已然不再顾及周围的人和事。这一刻他只想陷在自己的情绪里,倘若不如此,他甚至无颜再在这条布满了唐军尸首的大道上继续喘息,继续生存下去。
 
 
第90章 再会
  胡九彰被拉进战俘营时的模样,着实叫人目不忍视了。
  他本就没了两条小腿,坐在大车上,还用胳膊挡着脸,身子不住颤动着。那拉车的兵把他胳膊往下一拉,就见着胡九彰这一张脸上,鼻涕眼泪合着灰土,竟哭得像个未经事的半大小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新兵呢。
  “得了得了,你能活就不错了,哭哭啼啼的,咱们这儿也没有余粮养闲人,你就等着退伍吧!”
  那兵调笑着,而胡九彰被人猛得一下拉到了地上,他撑着胳膊稳住身子,动作虽然利落,可脸上还挂着尚未风干的泪水。
  那话他虽然听到了,可现在的他,还哪儿有心思去想这些事情。甘若山的死正好似一石激起千层浪,扰动了他沉寂已久的心绪。
  想当初,胡九彰也是个会一心只想着要为国捐躯的兵。小时候,他爷爷告诉他,长大了要去当兵,因为只有当兵,才能对得起军户的出身,他心里也时时都记着,他的爷爷、太爷爷,他们都曾为了大唐今日的安稳,拼过命,洒过血。他一生下来,就注定是大唐的兵。

  是到了何时,这种想法变得不再坚定了呢?是家里第一次断粮时,还是二十一岁那年的饥荒?胡九彰自己也说不清了。他只知道自己这一家,过得并不好。无论爷爷和父亲在战场上为大唐付出过什么,现实告诉他的也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他们一家人,过得不好。
  后来等到他也当了兵,他又觉得小时候爷爷教他的话,是对的。
  站在天山脚下的石头戍堡上,背后是皑皑雪山,眼前是大漠荒原。当火红的日头从东方遥遥升起,当同袍们相互配合着击退了一次又一次外族的侵扰时,他由衷觉得,自己这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大唐。他以这一身唐军的军衣为荣,谁要是敢在他面前说大唐不好,那他第一个不让。
  但等他到了长安,一切又变了。
  那时的胡九彰只觉得失望,不但对长安失望,也对整个大唐感到失望。那时他觉得曹易死得不值,可如今看了甘若山这一遭,他又觉得好似当头棒喝,把他从这凄惨至极,也萎靡至极的现实中给敲醒了。
  大唐或许真的变了,可大唐变了,人就该跟着变吗?人的可贵之处,难道不正是因为人能够坚守信念,始终如一吗?况且为国捐躯,就算是曝尸荒野,身首异处,可人死得问心无愧,就算下到了幽冥之境,也对得起列祖列宗。
  想当初在北庭时,那张都尉还常说,死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死。倘若能死得明明白白,那这世上的一切苦厄,都不可怕。
  但到底……
  他止不住的将甘若山的选择与自己做比。出于朋友之间的道义,他不想将甘若山的死看作是毫无意义的愚行。可当他肯定了甘若山的所作所为之后,又不禁发现,与之相比,自己又是何等的屈辱懦弱。
  这两种摇摆不定的情绪在他脑中激荡,久久不能平息,以至于他人进了战俘营,面上还是副茫然无措的模样,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旁人都当他是被吓傻了,而胡九彰自己也说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事到如今,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做些什么。在目睹了如此之多的死亡后,他开始变得麻木,开始想不起自己最初拼命求生时,那份贯穿始终的希望到底是什么。
  战俘营中最初的几日,胡九彰混混度日,他不与人交流,就连吃饭也提不起兴致,只一个人颓靡在营帐的角落里。就连腿上的伤口溃烂流脓,他也好像不知道疼似的,目光呆滞的坐在那里,不出一声。
  直到某一天,突然而至的传令官将他从战俘营肮脏的角落里强拉出来,直接抬到了担架上。胡九彰以为他们这是要开始清理闲人,怎知这一小队兵,竟抬着他朝着潼津县的方向越走越深。胡九彰不由诧异,他这么个半死不活的降兵,不是被拉去赴死,怎么居然竟要被带到对方主力驻扎的营地里了?
  胡九彰眼看着身旁的景象越来越不对劲,他止不住从担架上挣扎起身。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他嘶哑着嗓音出声发问。
  由得是多日未曾开口,他的声音变得嘶哑低沉,就好像病中的老翁,毫无生气。而叫他感到意外的是,跟随在旁的传令官居然没有对他打骂,而只是十分平静的朝他看了眼,轻哼出一句。
  “哼……还有力气说话?倒是个命大的主儿!”
  胡九彰与那传令官对上眸子,他愈发诧异了。而那传令官却在打量他,胡九彰不由跟着低下头。
  剩下半截的腿上,疮疤处反复包裹的绷带,已经彻底被凝固的血液染黑。他身上的衣服也又脏又破,还带着股酸臭味儿。
  自己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降卒啊……又怎么值得被这帮人如此特殊的对待?
  他到底还留有一丝理智,这时在面上显露出的困惑神情,叫那回头看他的传令官都止不住轻笑。
  “呵呵……有一位大人要见你,你就老实躺好吧。”
  那传令官说完,不再理会胡九彰,而胡九彰坐在担架上,愈发的茫然了。
  有一位大人……
  他在心里默默重复着那句话,忽然间,心里便好像被雷电从中划过一般。
  有一位大人。
  一瞬就想到了那个名字,那个他尘封在心底,想要去想,却又不敢想的名字——李慕云。
  自打被叛军俘虏后,那个名字对他来说,甚至带上了一层恐惧。仿佛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着他,他做不到了,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拯救不了。自己的弱小与无助,衬托着那个名字被无限放大,变得比任何时候都显而易见。
  胡九彰不敢去想李慕云,他怕自己只要一细想,就会控制不住的想要扼住自己的咽喉,把这一切都彻底终止。因为他根本没有履行自己作为家臣的义务,更没能做到伴侣见该有的体贴与关怀。
  他还好吗?万一他也死了,那该怎么办?倘若他不在了,就算自己现在去死,也已经来不及了吧?
  恐惧萦绕在心头,叫胡九彰不敢放松分毫,直到他被带到一座白色毡布搭成的大帐前,帐门一开,那个熟悉的身影再度映入眼帘。
  李慕云的苦闷不是能够轻易与旁人说出口的,他堂堂的宗室皇孙,在敌营之中该如何自处,又该如何顺理成章的接受叛军将领的帮助,承认亲生父亲其实已经与叛军沦为一党,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短时间内他能够消化完全的。更别提下落不明的胡九彰,和败得一塌糊涂的二十万唐军。
  他身子本就带了病,虽说有个崔乾佑派人悉心照料,但如此优思之下,多少件名贵药材吃下去,也都是杯水车薪。
  李慕云卧床休养了几日,身子始终不见好转,就连崔乾佑也觉得世子这是凶多吉少,只把他当做命不久矣的重患去看,怎知当传信兵带着胡九彰的消息冲入李慕云营帐后,这人竟猛的一下就从榻上坐了起来,他一直以来毫无血色的面庞,这时竟也因为激动而血气上涌,显出点点红润来。
  “他……他还活着?”
  一时间,他就连声音,都不似此前虚浮,一声声都是喜悦与激动。
  “回禀大人,胡九彰还活着,只是……”
  “只是什么?”
  李慕云的脸色霎时间又变得一片煞白,好似病入膏肓般,不见血色。
  “只是……他伤势颇重。”
  “重?重到何种程度?可,可有性命之忧?”李慕云的声音中带着小幅度的颤抖。
  “这……小人不知。”
  “带我去见他!”
  李慕云一瞬提高的音量中,竟不乏几分沉着底气。他强撑起身子掀开被褥,就这么下了床。就连那传信兵都吃了一惊,不敢相信这是昨日那个虚弱到连话都不想多说一句的病秧子。
  李慕云飞快向前走了几步,可又不知为何,突然停下来了。
  “不行……叫人帮我更衣梳洗,快去!”
  李慕云一反常态的冲着那传令兵吼了起来。他脸色煞白,身上处处透着病气,但越是如此,他越不想叫胡九彰看到自己如今这幅模样。
  在这个时候,无论是谁,都太需要一点好事发生了。他不希望胡九彰见到一个病恹恹的自己,而倘若这就是老胡生命的最后时刻,那他更不想叫老胡走得不安心。
  是的,他其实已经想到了那个最坏的结果,最坏最坏,便是胡九彰重伤不治,而倘若是那样,他更要用自己最好的状态,最积极的态度出现在老胡面前。陪着他开开心心的,度过生命中的最后时刻。
  他会主持老胡的葬礼,将他安葬,一切结束后,他再自缢于心爱之人的墓前,不再有任何一丝留恋。因为如果老胡死了,这世界真不值得他再苟活下去,便是一分一秒,也不想待的。
  所以此时此刻,李慕云的每一步,都做得精心,纵然他自己也带着病,每动上一下,他身上都是颤抖的。
  李慕云见到胡九彰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随着大帐的门帘被随行的兵士拉开,他看到胡九彰穿着破烂不堪的衣服,周身合着血与土,躺在一张散发着恶臭的草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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