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裴钧被他强行推醒,还没明白,但未及细想,就感到指腹微微一下刺痛,紧接着就被谢晏捏住了拇指,在那纸上使劲摁了一下。
谢晏把纸吹干了,折好掖在衣襟里,想了想,又怕出汗洇花了墨,转而取出放在随身的香囊中。
这才满意地爬上床里面,枕着裴钧没伤的那条手臂,又将他右臂拽过来搭在腰上。这回终于舒坦了,抬头在他下巴上甜甜地亲了一口,奖赏似的道:“好了,这下不能抵赖了,睡吧!”
他似梦游一般,折腾了一番,躺下就睡着了。
裴钧一头雾水,只得搂着他继续睡了。
翌日,裴钧半披着里衣,靠在床头皱眉看着拇指指腹上的一个针孔,等他前后捋顺,想明白那不是个梦,而是谢晏又干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蠢事时,谢大人已经早早跑去上朝了。
裴钧看着指腹,不由也有点期盼下朝后的事情。
但他被金屋藏娇,能做的只有等待。
一整日,不管是习字、作画,还是与自己对弈,裴钧都心不在焉的,门口稍一点风吹草动,他就忍不住抬头看看。
看到不是谢晏,又有些失落。
等裴钧霍然意识到自己这种情态,和那盼着在外打拼的丈夫早些回家的小媳妇没什么两样时……天色都已渐暮。
他不动声色地期待着这纸“债务”,可实际上,等他再见到谢晏,已经是好几天之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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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裴:孤的葡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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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并非是谢晏不愿回来讨-债, 而是他实在抽不出身。
重开朝会,自然如裴钧所言,不少官员为难谢晏, 但这还好, 谢晏早有心理准备, 也能轻松应付, 更何况还有小皇帝为他执言,没出什么大乱子。
众臣要求面见摄政王, 均被谢晏以王爷受伤需静养为由给拒了。
昔日那些看不上裴钧的,如今倒是念起摄政王的好了, 反而看向谢晏这个异族权臣的视线,倒像是能把他活剥了。还有人痛骂他“非我族类, 其心必异”。
谢晏不觉得恼,还挺有意思。
看来不论是一国,还是一家,顺遂久了都容易涣散, 若想拧成一股绳, 就还得是给他们找点刺激。
如今谢晏就是那个刺激,是鱼箱里的那条鲶鱼。
朝事不提, 倒是有一事,绊住了谢晏的脚。
是那一支被派出南下寻南邺小公主的雁翎卫, 他们传回消息, 说寻到了公主及其现在的养父母一家,正在护送上京。
这事说来, 还是与朝事有关。
今夏格外炎热多雨, 南方多地都突发水患,尤其以洪尧县为重, 河堤破溃几乎淹了小半座城。先前裴钧已批过折子,派了治水钦差过去。然而洪尧县官商勾结,欺上瞒下,用于修堤的砖泥是掺了沙的,钦差未能及时察觉,以至于工程过半,河堤第二次崩溃,淹死了十几名壮丁。
这些壮丁都是县衙临时从各家各户里抓的,百姓对官府早有积怒,出事后,衙门仍不痛不痒拿点钱打发。二次崩堤一事成了导-火-索,引发民怨,百姓被人挑拨,竟在短短十日内就集结出一只千人的乱民军,强占了衙门。
钦差确为治水的一把好手,但奈何是文官,不擅口舌和武艺,又被当地贪官拖了后腿,百口莫辩,推攘间被乱民推进了水里,险些祭了河。
幸得那支雁翎卫经过洪尧县,将钦差等人解救了出来,并持令牌调动了些人手过来,镇压了乱民,捉住了为首暗中挑拨百姓的几名奸人。
钦差上了折子回报此事,请调赈灾物资和抚恤银钱,并将几名恶首押解回京受审。
其余乱民都是受挑唆的百姓,教育了一顿释放了,其中便有个男人,出狱时听到几位雁翎卫大人在打听一个人,是一名兴元十四年,即南邺灭国那年生人的孤女,今年约十三四岁,身边有一个老婆婆,孤女走失时,唯一的信物是一块绣着鸾鸟的襁褓布。
男人当即便认出他们要找的是自家养女,便领着雁翎卫回家看人,并将那块珍藏多年的襁褓布拿给他们验看。
只是那先前照料丫头的老嬷嬷早已病逝。
雁翎卫看年纪对得上,经历对得上,襁褓也对得上,便当即派一人带话回去,其余人等将这一家人接回虞京。
谢晏散了朝刚在御书房召见了裴钧指明的若干臣子,听到雁翎卫带回的消息时,心情激动,听说那一家人刚已行至延阳,因为小姑娘生了病实在赶不了路,便耽搁在客栈养病。
延阳距虞京不过三日路程,谢晏哪里还等的下去,衣裳也来不及换,当即兴冲冲牵了匹快马,直奔延阳而去。
谢晏一心想见妹妹,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跑得马儿都鼻喷虚气,硬是只用了一日一夜就抵达了延阳落脚的客栈。
守卫的雁翎卫见到他来,纷纷行礼。
因那小姑娘极有可能是南邺小公主,雁翎卫不敢怠慢,故而包下了整间客栈。此时,客栈大厅里坐着个男人,一脚踩着凳子,一身并不很合身的锦服,正挽起袖子那手抓着红烧蹄膀,吃得满嘴流油。
谢晏被晒得头有点晕,下了马,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被门外的一名雁翎卫拉到一旁。
对方微吃惊道:“侯爷,您怎么穿着官服便来了?”
不过这不重要,雁翎卫努一努嘴,万分嫌弃地低声道:“侯爷,里头那男的就是小公主养父,跋扈得很,就是个地痞流氓!一路上没把我们折腾死,若不是看在他是——”他赶紧住嘴,“总之,您过去要小心点。”
谢晏看了那人一眼,问:“那小姑娘呢?”
雁翎卫指一指楼上:“与她母亲……养母,在楼上歇息。养母人还行,是个老实的。”
谢晏点了点头,掏出只装满了金银珠子的囊袋:“辛苦你们了,这些拿着,过会儿去打些酒菜,好好歇歇腿。”
“这这哪成!”雁翎卫受-宠-若惊,推辞了几句没推掉,便乐颠颠地接过钱囊。刚要去与兄弟们分享,又被平安侯给叫住。
谢晏扶了扶发冠:“你看我、我这衣裳,头发,可还整洁?”
雁翎卫上下一扫:“俊俏!侯爷俊俏得很!”
谢晏抿唇笑了一下,挥挥手叫他去了,自己站在客栈门外深呼吸了几次,又揉了揉自己的脸,这才鼓起勇气迈进去。
岂料他刚一靠近,一块蹄髈骨就顺手扔了下来,刚好落在他的靴边,谢晏往旁撤了半步。
官制皂靴样式都差不多,那男人余光瞥见一双黑靴,便以为是雁翎卫,舔着油腻腻的手指吆五喝六道:“官兵大人,我要的酒呢,没有酒喝我们一家子可走不动路啊!”他说着打了个酒嗝,“这油蹄髈不、不错!再来一个!”
谢晏看到他桌上,已经倒了两只酒坛,就这,他还要酒喝。
怪不得雁翎卫提起此人,会是那样一副厌恶的表情。
谢晏清咳了一下。
男人吃完蹄髈,正用手去抓宣软的大馒头,听见这声,不耐烦地瞥了下头,结果赫赫然看到一袭大红袍。他就算是个布衣白丁,光听话本说书,也知道穿大红袍的都是贵人。
他吓得一个激灵,咣啷一声,连滚带爬跪在了地上,磕头道:“哎哟官官官老爷!”
手里的馒头砸在了谢晏脚上,他磕了头,还要拿油腻的手去擦谢晏脏了的鞋,被谢晏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你不必拜我。”
男人见如此,也没有再靠近,自己个儿爬了起来,滴溜溜转着一双吊梢眼,将谢晏偷偷打量了一下,随即露出一口黄牙,殷勤地去拖旁边的宽凳子:“大老爷!草民叫古贵。大老爷可是来接我那丫头的?”
谢晏没来得及出声,男人已朝上面喊道:“婆娘!让丫头下来!大老爷来接她了!”
片刻,楼上才传来回话:“……知道了!”
既如此,谢晏只好按捺住心绪,他看了眼已抹上了男人油印手掌的凳子,抿了抿嘴,挪到另一条凳子坐了。他夙夜赶路,正是口渴,可看到桌上茶壶,再见男人吃相,再渴也忍住了,淡淡道:“不急,若是姑娘不舒服,可让她先歇着。”
古贵咧着嘴笑:“不碍事不碍事!这就来。”
不多时,楼上客房吱呀一响,一名布衣妇人领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下来,小姑娘穿着干净却朴素的布裙子,但瘦骨嶙峋的,怀里抱着一块锦缎,大半个身子往母亲身后一躲,几乎就看不见了。
谢晏见到那块绣布,心里噗通一跳,下意识站了起来,但想着不能失态,便只静静地观察了一会。
才下了楼,古贵就一把扯出了女儿,把她往谢晏面前推了推,谄媚道:“大老爷,这就是那个孤女。”
小丫头按年岁,应该十三了,可个头却矮上一截,瘦瘦弱弱的,仿佛风一吹就倒,脸色也不好看,又黄又黑。被古贵推出来后,她怕得想去抓母亲的手,但没有抓到,只能胆怯地垂着头,跟着叫了声“大老爷”。
谢晏躬下腰,接过那块绣布仔细看了看,上面的绣纹确实是母妃的手艺,眼睛不由得一酸,别开视线冷静了片刻,才回过头来温声细语道:“别怕,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抬眼看了他一下,许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好看的人,愣了片刻,才匆匆低下眼睛:“小妹……”
古贵在背后偷偷掐了她一下。
小丫头忙改口:“小名叫……团圆。”
古贵笑道:“对对对,团圆。”
谢晏皱了下眉,命人隔开了古贵,只将小丫头领到身前坐着,怕惊到她似的温柔道:“以前是不是有个老嬷嬷照顾你?她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或者给你留下什么东西?”
小丫头先转头看了下古贵,又看了看母亲,小声道:“她、她说,我有个失散的哥哥,在北边,让、让我去找他。我有一块,一块布,她说是我娘留给我的……还说我哥哥在,在……”她又看了看古贵,“在京城做大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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