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金蝉脱壳?”乔鸿禧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但是病发得这么巧,裴容白未必不会起疑,若是他要亲自安葬松玉,那可怎么办?到时候弄巧成拙……”乔泽玉面又担忧,“更何况裴容白权势滔天,且养了许多奇能异士,未必没有神医,万一看出来弟弟是假死,将他惹怒了,得到了弟弟,却还要报复……”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松儿嫁给那奸贼,让他糟蹋了不成!”乔夫人哭得梨花带雨,“我家松儿怎么就那么命苦,叫那奸贼看中了!我便是千算万算也算不到他一个男子,能遇到这等腌臜事儿!”
“好了,你别说这些了……”乔鸿禧无奈地说道。
“你们都别说了,我嫁!”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无异于晴天惊雷,众人都惊诧地看向了站在花厅门口的乔松玉。
只见原本应该被骗了回房的乔松玉疾步走进了花厅,对着众人坚定道:“我嫁就是了,管他是裴容白还是裴容黑,你们都怕他,我却是不怕他,他难不成还能吃了我不成,你们便看着,我要把他驯得服服帖帖的!”
众人惊讶地看着他,心中不约而同跳出一句话: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第六章强娶四
第六章强娶(四)
乔松玉是真的愿意嫁给裴容白吗?
当然不是!
他虽然在自己爹娘以及两位兄长面前说得大义凛然毫无惧色,但事实上他心里也虚得要死,可是能怎么办呢?他也很绝望啊!
他要是不嫁,倒霉的就是他们整个乔府,到时候别说什么荣华富贵了,恐怕乔家上下几百口的性命都保不住了,他虽不谙世事,但也没那么任性,为了自己一个人,连累了整个乔家。而且他想了想,觉得人家裴容白这么不知羞耻娶他一个男的,那他又有什么好害怕的,更何况全京城都看着这桩婚事呢,若是裴容白想做什么,也总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脸面。
所以乔松玉就这么狠狠心、咬咬牙,答应嫁了。
按理说,未成亲之前新人双方是不能见面的,但乔松玉特别想知道裴容白长得什么模样,就等着裴容白来下聘,因为一般下聘男方会亲自到未来岳丈家。结果,他等到下聘那天,也没见着裴容白,因为据说裴容白那天有紧急公务,来不了。
乔鸿禧夫妇敢怒不敢言。
乔松玉:肯定是长得太丑了不敢出现!哼!
乔府上下:嘤嘤嘤,下聘都不来,裴相这是一点都不重视我家三少爷啊,我家三少爷未来的日子可怎么办哟!
没办法,“山不过来我就过去”。二少爷乔泽玉在朝廷中薄有人脉,高价弄了张裴容白的画像来,一到手就兴冲冲跑来找乔松玉,两个脑袋瓜凑在一起,缓缓展开画卷。
三十五六岁左右,大饼脸,眯眯眼,塌鼻梁,短胡须……
兄弟俩越看心越凉,画卷全部打开之后,两人仿佛被雷劈了似的呆立当场。
“我不嫁了……”乔松玉转身就要往外跑,被乔泽玉一把抱住腰:
“弟弟你可不能跑啊,你跑了我们找谁嫁给裴容白去……”
“我不管,你嫁或者大哥嫁,反正我不嫁!”乔松玉嫌弃得要哭出来,“我的娘啊,这么丑,我多看一眼都要吐,天天对着他那还了得?我家养马的马夫也比他好看……”
“可别啊,过日子不是看长相的,说不定看着看着就习惯了呢?”乔泽玉苦口婆心地劝道,毕竟如今木已成舟,再想临阵脱逃那就真的是死路一条了。
“你说得倒轻巧,你给我习惯一个试试看!”乔松玉气哭,将画卷团吧团吧揉成一团,“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被这个狗贼看上,关键这个狗贼还长得这么丑,这么丑,这么丑……”
说着,猛地将揉得皱皱巴巴的画像扔到了地上,气得趴在桌上大哭。
然后当晚乔泽玉就被自己爹娘批了一顿,说好好的干什么找那劳什子画像给松儿看,害得他心里又难过。乔泽玉心里不免也有些自责,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给本来就不好受的弟弟添了一大道伤口。为此,乔泽玉还特意把自己珍爱了许久的玉棋盘拿出来安慰乔松玉,这个玉棋盘是他在老家庆州的时候花高价买的,爱不释手,现下为了弟弟,只好忍痛割爱。
然而沉浸在伤心中的乔松玉根本就不在意这些,他只想着,马上就要成亲了,洞房花烛夜时,自己面对那个又老又丑的裴容白狗贼,该如何是好?
第七章洞房花烛夜上
第七章洞房花烛夜(上)
乔松玉不知道他爹爹娘亲是怎么把他送上大红花轿的,也不知道他的两个哥哥是什么反应,他更不知道外面的人对于他的“夫君”裴容白是怎样的态度,他甚至暗暗想象过裴容白被围观百姓扔臭鸡蛋骂“裴容白狗贼去死”等不可言说的画面……
总而言之,他与裴容白拜了堂,这之后便被直接送进了新房里,新房里灯火通明,但静悄悄,只有远处前厅里传来宾客喧闹的声音,裴容白这个狗贼权势滔天,今天定然也有很多阿谀奉承之徒前来捧场吧!
他想了想,突然开口道:“小满,你刚刚扶着我拜堂的时候,看见那个人长什么样了吗?”
他很想说“裴容白那个狗贼”,但他们现在身处裴府,到处都是他的耳目视线,他自然不能自讨苦吃,却也不愿叫他任何带有尊敬或亲昵色彩的称呼,便叫他“那个人”。
小满想了想,抓了好半天脑袋,这才苦着脸道:“我也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乔松玉气得又想掀盖头,“我盖着这劳什子,你难不成是瞎么?”
小满委屈地小声道:“不是,是裴相他……他……”
“他怎样?”
“他气势好骇人,我、我、我不敢看他……”
“你个没出息的东西!”乔松玉十分恨铁不成钢,但仔细想想,反正裴容白的画像自己也看过了,总归是八九不离十了,那样的五官,再怎样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了罢?算了算了,还是想一想等下怎么应付裴容白比较好。
他来之前,特意将从小带到大的“袖里刀”带在了身上,这袖里刀十分小巧,加上刀柄也不过女子手掌大小,但刀刃寒光凛凛,吹毛断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时杀伤力最大。所以他准备等下先好言好语相劝,若是劝不了,就拿这刀杀了裴容白,杀得了他最好,为天下苍生、为朝廷圣上除了一大祸害,若是杀不了他,自己便用这刀自尽,总归不会让裴容白得逞了便是。
他越想越激动,越激动越是坐立难安,越是觉得难熬,只感觉自己仿佛在临刑,也不知头上那把刀什么时候朝着自己的脖子砍下来。
过了不知多久,久到乔松玉的心情都已经平复了下来,甚至还因为一日的劳累而有些迷迷糊糊想睡的时候,门突然轻轻开了,随即便见本来在他对面站着伺候的小满出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穿着黑底金色流云纹的靴子,这双靴子的主人他认得——刚刚与他拜过堂的便是。
乔松玉猛不丁一刺激,阵法大乱,居然自己把盖头掀了,猛地站起身来:“裴……”
他愣住了,后面两个字再也说不下去——
眼前这个男子身材挺拔健硕,斜眉入鬓,高耸的眉骨下一双俊目深邃而明亮,只是微微向上扬起,不知道是因为主人经常思考而敛起,还是本来就是桃花眼。他看着自己,浅色的薄唇上噙着一丝笑意,似笑非笑的,但更为他添了几分魅惑人心之感。这个男子,真是俊美得不像话,比起他两位兄长也不遑多让。
“你是谁,那个人呢?”乔松玉疑惑地问着,一边四下张望。
“哪个人?”对方仍是悠然自若地看着他。
“就是……就是我的夫君裴……嗯嗯……啊!”乔松玉始终没法把“我的夫君裴容白”说出口,因此说到一半就含糊了声音。
对方好笑:“裴嗯嗯是谁?”
“就是……就是裴容白啦!”乔松玉没好气地说,觉得眼前这个人真没眼力劲,洞房花烛夜瞎闯人家新房也就算了,还不知道……
等一下!
乔松玉猛地反应过来,非常不可置信地从上往下、从下往上、从左往右又从右往左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男子,好半天才总结出一句话来:
“你就是裴容白?!”
第八章洞房花烛夜下
第八章洞房花烛夜(下)
裴容白轻笑一声,眸光带着嘲笑:“第一次听说洞房花烛夜夫君站在面前还认错的。”
“可是,可是……”可是那幅画像上明明不长这样的啊!
乔松玉觉得自己很委屈。
他二哥到底是被谁坑了,花高价居然买了一幅假的画像,枉他二哥自诩聪明,简直糊涂透了!
害得他认错人,在裴容白这个狗贼面前出丑!
“可是什么?”裴容白好笑地看着一脸窘迫又敢怒不敢言的少年,少年本就生得极貌美,如今穿着一身大红的嫁衣,又表情灵动,真是越发如画里的仙君一般,恐怕那些喜欢女子的男子见了,也没有不动心的吧。
“没什么……”乔松玉也不好意思说自己买了一幅他的画像,叫他知道了,还以为自己多想见他呢!他嗫嚅着说着,突然想起来什么,往床柱子边退了一步,身体紧紧挨着床柱子,双眼警惕地看着裴容白,说道,“那个,我虽然嫁给了你,但是我一点也不喜欢你,我知道你喜欢我,喜爱我的容颜,但我也不会心软,真的做你的夫人的,所以我劝你……最好、最好不要碰我,否则,否则……”
裴容白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也不介意他的言语不敬,挑眉问道:“否则如何?”
“我就杀了你!”乔松玉说着,一只手突然紧捏着袖里刀,将刀尖对着裴容白,脸上虚张声势,一副镇定又杀气十足的模样,“这把刀吹毛断发,可是很厉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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