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都府有一段边境线,地理位置格外重要,若是将路与邻府打通,是可以出一条粮草押运线的,时间至少可以节约整整一天。 单钰很快就想到了。 若是西南开战,粮草线就是生命线,若是能多出一条粮草线,那么在后勤上就会占取很大的主动。 大多数人考虑的都是前线。而明景安却考虑到了不显眼,但是极端重要的事情,真是不可小觑。 慕霆炀把玩着单钰纤细的手指,道,“此人倒是颇有远见,城府也够深。足以一见。” 单钰面上一喜,“那我明天修书一封。” “不急。”慕霆炀侧身面对着他,轻轻地刮了下他的鼻子,“他今天不是都把你丢在这里了?我若不回来,你不是连家都回不了?让他等几天。” “幼稚。”单钰虽然感动慕霆炀为他出气,但还是知道什么叫大局为重,他瞪了慕霆炀一眼,“西南边境屡屡出状况,怎么能由我一己之私误了大事。” 明景安作为上级,将下属合理使用本就是天经地义,能够把下属用到极致,更是他的本事。尽管他的做法让人不舒服,但单钰还是能够想得明白。 慕霆炀轻哼一声,转过身拿背冲着他。对单钰这种逆来顺受的模样非常不屑,他就看不惯,单钰明明是他的人,怎么能被别人任意搓揉,他自己都还舍不得呢。 单钰看着眼前那小山一样的背,无奈地笑了笑,这人,就跟个小孩儿一样,看看这背影,分明就写着几个大字——来哄我。 他悠悠地叹了口气,心道,权力真的是个好东西啊,让人变得霸道,又能变得幼稚,别人还不得不服。 单钰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好言道,“郡王,怎么啦?” 慕霆炀朝里头拱了拱,没理他。 单钰在心里狂骂,但面上还是低低地哄着,他推了推慕霆炀,“别不理我呀?” 慕霆炀背影微微一僵,单钰见他有所松动,又推了推他,“快转过来。” 慕霆炀又哼了一声,最后才不情不愿地转过来,将单钰揽入怀中,“反正我就是见不得他指示你这样那样。” 单钰心里暖得跟七月里的棉花似的,他回抱慕霆炀,脸贴在他的温热的胸膛上,“我知道郡王对我好。” 慕霆炀将胳膊收得更紧,道,“明景安的事情我知道了,他今日才吩咐了你,先晾着他吧。” 单钰想了想,最后还是没说话。 慕霆炀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道,“修路的事,是之前我安排给营造司的。他们也是会丢给州府去做的。放心吧。” 闻言,单钰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他听着慕霆炀沉稳有力的心跳,睡意铺天盖地袭来。 虽然身体疲惫至极,但脑子还是停不下来,仅是上面一个吩咐,下面的人就能够萌生出各种复杂的事项,不少人可借此机会浑水摸鱼,但所有的来源都是在慕霆炀这里。 权力真的是个好东西啊。 进入梦乡之前,单钰不由深深感叹。
第三十八章 慕霆炀之前在县衙的时候就非常勤快,每天早晨都准时早早地起来,晨练之后就将热气腾腾的早膳抬到卧房。 单钰坐起身,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看到外面阳光,心情颇好。 连着几日都阴沉沉的,如今终于放晴了。 慕霆炀将碗筷摆好,笑道,“快过来。” 单钰将头发随意地绾了簪,簌了口洗了脸之后来坐下,“哇,好香~” 慕霆炀得意地冲他笑了笑,“这是全西南最好吃的烧饼,保证让你回味无穷。” 那烧饼裹着酱汁,里面的酱肉芳香四溢,饼坯又白又软,被酱汁浸泡过的面饼又香又甜,真是令人食欲大开。 单钰正想拿个来尝尝,但一双大手就这么坚定地挡在眼前,单钰顺着手看过去,慕霆炀又端着一杯牛乳,定定地看着他了。 和慕霆炀在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上较劲单钰从来没有赢过,他认输地接过牛乳一饮而尽之后,慕霆炀就将烧饼递在他的嘴边,目光灼灼,“快尝尝看。” 单钰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果然鲜香扑鼻,笑弯了眼睛。 慕霆炀笑着又解开了另一个袋子,“我担心你吃不惯,还买了你喜欢吃的包子,跑了好几家,终于看到蘑菇陷的,不知道好不好吃。” 单钰心下一甜,“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慕霆炀又塞了一个包子在他手里,随后自己才开始吃东西。 看着单钰乖巧地吃着东西,慕霆炀漫不经心问,“你都不关心关心我吗?” “嗯?”单钰怔怔地看着他。 慕霆炀挑了挑眉,“王府的门房没跟你说吗?” “哦。” “你就‘哦’?”慕霆炀忍不住踩了他一脚。 “您不是挺好的吗?”单钰莫名其妙,“这不就结了?” 慕霆炀看着单钰不解的样子更是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以至于吃饭的时候都有些闷闷不乐,在单钰哄了两句之后,终于理会人了。 吃罢饭,慕霆炀将单钰带入郡王府。 两人避开大门,从一道小门进去。那道小门顺着是一条小道,整个道上没有一个小厮,可见是条机密的通道。 他们路过荒凉的小道,走到一破败的柴房门前,慕霆炀扣了两下门,门内无人应答,他再次扣了两下,顿了顿,而后扣了四下,柴房门才打开。 两人闪身而入。 小小的柴房,竟是重兵把守。 单钰心里沉了沉,看样子,慕霆炀是要告诉他核心机密。 屋内摆设简单,仅立着几个柜子,铺了层毯子,从地上的痕迹看,这里多半还有其他的地道。 慕霆炀顺着单钰的眼睛看去,也大概猜到他的想法,笑道,“这里挖了九条道,但只有一条是通向外面的。” 单钰了然,放下心来的同时不由佩服慕霆炀心思果真是缜密。 慕霆炀从柜子里取出一支小瓶子,给单钰寻了个凳子坐下后,正色道,“前几日,我再次遇袭,那人的刀子上,抹了这瓶子里装的东西。” 单钰面色严肃,将瓶子打开,在明亮的烛火下,那瓶子里荡漾着绿幽幽的液体,说不出的诡异。 他忽然想起,之前在郡王府上,慕霆炀遇上的行刺,那杀手的刀上抹的就是这个液体。 看到单钰脸色的变化,慕霆炀就知道他想起来了,“虽然那贼人没有伤我分毫,但是这个东西却是第二次出现,所以,前几日我去了一趟皇宫,将此药给了太医院。” 单钰点点头,太医院集中了整个大晟所有的名医,自然可以查清楚此物为何。 慕霆炀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此物是南蛮独有的药草压榨而成,药汁有毒,还可以提炼,提炼到了一定程度,此毒便可致命。” 单钰沉默了半响,道,“太医院可有解法?” “尚未,我已经上报,他们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抓紧研究解法。”慕霆炀将药瓶放置回去,“据情报,此药已经流入了西南内部。” 单钰讶然,若是此邪物流入西南内部,情况就会变得诡谲复杂,甚至会陷入尚未开战,内部先乱的混乱境地。 他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西南战事的折子,圣上究竟...” 他能够想象,但如同慕霆炀之前主持的西南议事一样,里面是数不清的利益博弈,也是慕霆炀说话有足够的分量,才勉强将此事定夺。 圣上虽然为大晟之主,然而在朝廷上,会有上上下下文官武将出面商议研究,还会有数不清的人在里面浑水摸鱼,因此,绝对不可能会轻易做出决定。 但是,战事在即,西南迫切需要朝廷做出决定。 单钰明白,若仅仅是一瓶诡谲的药水,不值得他慕霆炀亲自跑一趟,他此次前往京都,一定面圣了。 提到圣上,慕霆炀脸色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他避重就轻道,“圣上说了,一定会下旨的,现在左不过就是军饷的问题。” 打仗就是打钱,这个军饷给多给少,怎么给都是一番计较。 单钰抿了抿唇,问道,“定二还是定三。” 经过测算,单钰预估这场战事至少耗费五千两,朝廷与西南四六开,因此谁占据了三,谁就占据了战事的主动权。 这也是单钰当初修改的那份密报关键之处。 慕霆炀沉默了半响,最后才道,“西南一定要三。” 俩人沉默以对。 看似简简单单的二三,不知蕴含了多少惊涛骇浪,不为人知的浩渺烟波。 慕霆炀将单钰原路送出,他朝单钰眨了眨眼睛,“和谈正在商议,我派出去的人尚未给出明确消息,所以也只有继续‘欠安’啦” 单钰了然点点头,慕霆炀此举意义有二,一来可以将计就计,在查清毒药解法的同时,避开锋芒,二来也可以完全避免邓言知这泼粪水沾在他身上。 毕竟邓言知是代表西南对外和谈,虽然是朝廷下旨,但军令状是慕霆炀代表朝廷与他立下的,慕霆炀就是他的主管,若是他那边有情况要汇报,也不得不汇报到慕霆炀这边来。 但凡与邓言知稍微有点接触的人都知道,他遇到小事就会变成废物,遇到大事就会变成搅屎棍,慕霆炀干脆称病随时不见,全权交由他一人办理。 单钰拍了拍慕霆炀的胳膊,“君王多保重。” “此次战事复杂,随时会有人行刺,你务必要小心谨慎,若实在...”慕霆炀直勾勾地盯着单钰,眼眸非常犀利,“若实在是不安全,你就到郡王府上来住,左不过就是一双筷子。” 单钰头疼,“郡王,这不是筷子不筷子的事。”西南耳目众多,他们不得不低调行事。 慕霆炀“哼”了一声,“我不管,我只要你好好的。” 同样的话,慕霆炀在京都,也同那人说起,不论那人如何不理解,单钰就是他的底线,谁都不能碰。 单钰回了他一个淡笑,却没有接话,慕霆炀这份浓烈的情感,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 待到下午,宅子的门被敲响了。 单钰打开门,就见到了人困马乏的虞师爷和林司明。 两人皆是一身尘土,想必是接到了安排即刻动身,显得有些狼狈。 见到单钰,虞师爷嫌恶地拍着身上的尘土,嘴里不停叨念辛苦。 林司明背上背着两人的包袱,却是恭恭敬敬地向单钰行了礼。 单钰笑容可掬地将两人迎了进来,“原也不必非要跑一趟,也是同知大人体谅我辛苦,只是麻烦两位了。” 两人连连道不敢,单钰将准备好的房间给二人指出,虞师爷进去就拾掇自己了,林司明将包袱放下之后,就问道,“大人可有忌口的。小人现在去准备晚膳。” 林司明才来衙门不久,做事勤快,为人本分,单钰将他背景查探清楚之后方才叫他来的。 “没关系,你们也累了一天,今晚就出去吃吧。”单钰和颜悦色道,“左右就是咱们三个人,这也不是在府上,随意一些也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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