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敢都知道?! 单锐瞳孔紧缩,闻言脸色大变,脸上惊恐不已,却一个字都辩解不出。 单钰退了些许,神色已是恢复如常。 单锐嗫嚅半响,最后重重地叹了口气,似恨,既生瑜,何生亮也不过如此。似怨,怨自己不争气,生生被比下去。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位从小就与自己一块长大的弟弟,心里五味杂陈,两人长相相似,但他似乎从未看懂过他,他聪慧无比,一学就会,一看就懂,可偏偏固执倒愚蠢,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却天生就是耀眼的存在。 单锐深深吸了口气,似是孤注一掷道,“单钰,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今日好心提醒你,来日你要真丢了脑袋,可别来求我!” 单钰依然面不改色,拱手躬身,“下官恭送少卿大人。” 单锐脸上一闪而过不可思议之色,他握紧拳头,强忍怒意,本是好心,却未得此人善解,既是如此,便罢。他重重地哼了一声,堪堪拂袖而去。 单钰目送他远去,脸上似是有些疲色,他抬头看了看典狱阴森森的大门,义无反顾地往里头走去。 让他有些惊讶的是,过了门口,一路行来竟是畅通无阻,单钰微微一打听,狱吏便是倒豆子地吐露出来,原是少卿亲自来打过了招呼的。 单钰幽幽叹了口气,见已经到了钟文书的牢房,便收敛了心神,唤了他的名字。 钟文书原是背对着人的,闻言背影一僵,旋即转过身来,惊喜道,“县令大人!” 单钰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容,担忧地打量他上下,最后无奈道,“难为你了。” 钟文书摇头,“在下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他们为难。” 单钰看着他不屈的模样,不由失笑,此人并非愚钝,却天生一根傲骨,否则,当初救下他之后,自己怕也不会就此将衙门的事务放心地交给他了。 单钰拍了拍他的手,钟文书不由钻心痛呼,单钰这才觉察,他手上竟被夹棍所伤,脱口而出道,“他们竟然对你用刑?!” 说着,他泛起一阵心悸,他很清楚自己从未下过诏狱,但是却能清晰地对夹棍之伤感同身受。那种钻心刺骨的滋味,即使他失忆,身体依然还记得。 钟文书苍白着一张脸,勉强笑了笑,咬牙倨傲道,“我没有认!” 单钰揪心无比,“到底是何事?他们非得将你拿下不可。” 钟文书愤慨不已,切齿道,“他们诬陷我贪腐银子,搜刮民脂民膏。” 单钰讶然,“为何?!”他临走的时候,衙门里是有足够的银两的,这才多久,怎么挥霍都不至于... “是宵禁解除?” 钟文书重重地点头。 单钰了然,裴怜玥自诩精明强干,实则只会埋头翻账本,做事脱离实际。在他不了解全局情况下,看到平河账册上那些银两,一定会惊讶无比。 单钰勉强笑道,“这不怪你。” 钟文书凄微一笑,“宵禁本就有利于民,百姓富裕了,官衙才有银子,官衙有了银子,才能更好为百姓做事,如此简单的道理,他们竟然不懂,昏庸至此,真是妄自为官。” 单钰自知多说无益,钟文书毕竟太过年轻,其中的道理,需要他在漫漫仕途上领悟。 他垂着眼睑思量片刻,幽幽开口,“我且问你,若你此次能够出去,你是否继续愿意为官?” 钟文书一怔,随即坚定道,“读书人读书,自然是考取功名,为家族争光,为百姓立命。” 单钰深深地看着他,“就算这条路不好走,如同此时一般,若是稍有不慎,就会要了你的命?” 钟文书坚定地回望,“百姓有难,我等怎可独善其身?” 单钰莞尔,坚定道,“我一定想办法救你出去。”
第五十九章 寒风萧索,长明府郊外。 高阳县令的马车在官道飞驰,赶马的小厮忍不住叨念,“真是,三天两头催命似的召集议事,不知道高阳县地处边境,隔得最远吗?” 马车里,陆明如往常一般老神在在坐在软垫上,低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脸色却比往日更加严肃。 忽然,小厮拉着马儿停了下来,“大人。” “怎么?” 小厮看着挡在道上的黑衣袍的人,怯怯道,“有...有人。” 衙门县令的马车都拦? 陆明掀开了帘幕,走了下来。 “此乃官道,何人敢拦?” 那人闻言,缓缓转过身来。 陆明眼里一讶,随即镇定下来,“单县令,别来无恙。” 单钰含笑看着他,“陆兄,借一步说话。” 此条官道途经山林,秋叶瑟瑟,寒鸦点点,雾霭重重,冷冷凄凄,枯枝被踩碎的裂声在空旷的林中显得有些刺耳。 陆明的嗓音如平日那般平静无波,“平河出了大事,单县令倒还有闲情逸致与在下谈话。”
单钰知他是看破不说破的脾性,索性坦言道,“我正是为了平河之事前来。” 陆明微微扬眉,背负着手,并不答话。 单钰继续道,“想必陆兄也已知晓,钟文书是何故下的典狱。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是任凭京都那位胡搅蛮缠,只怕挨个清算下来,唇亡齿寒。” 陆明戏谑轻笑,“得罪上级的又不是在下,何来唇亡齿寒一说。” “确实,裴怜玥是冲着我来的。”单钰坦言微笑,“实不相瞒,裴怜玥是东宫的人,他此番前来,目的有二,一来是搅翻西南,打压郡王一派,若能是趁着郡王剿灭蛮夷,收复失地之机,趁乱一举灭掉郡王,截取战果便是最好, “二来是肃清阁老余孽,彻底断了三皇子的念想,三皇子内无外戚帮衬,外无朝臣扶持,不得圣心之下,自然而然成为孤立无援的皇子。而这个阁老余孽嘛...”单钰顿了顿,随即苦笑道,“便是在下了。” 陆明沉吟须臾,缓缓开口,“区区不过乡野匹夫,朝中大事,与我何干?” “此言差矣。”单钰坚定上前一步,与他正视,神色严肃,“陆兄为人坦荡,心思清明,除了高阳百姓别无二心,一连二十载镇守西南边境,呕心沥血保得一方平安。可是,若有人肆意践踏破坏,陆兄,我且问你一句,你依,还是不依?” 陆明眉头紧锁,但依然一言不发。 单钰一错不错地看着他,“陆兄是高瞻远瞩,未雨绸缪之人,因此从不参与派系斗争,可惜,身在江湖由不得你我,陆兄又怎可能独善其身? 东宫心胸狭隘,裴狗更是小人之流,且不说远在京都的三皇子怎么样,昔日最被看好的皇长子如今失势,降为臣籍,只要让他得逞把郡王拿下,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陆兄,你二十年的心血,岂可让人毁于一旦?” 陆明神色一丝异样也无,唯有眉心一跳,单钰紧紧地抓住了这一细微之处,心知此人已经把话都听进去了,此时已不适宜急躁。 他故作叹息,拍了拍陆明的肩膀,眉眼下垂。 “陆兄,好自为之。” 说罢,单钰转身,略微佝着背,故作失落,摇着头,缓缓地往回走。 一步... 两步... 三步... 单钰心头细数,直到一丈之遥,忽听陆明沉沉一呼,“单县令留步!” 果然... 单钰嘴角暗暗一勾,回头依然残留着失落的神色,不解地看着陆明。 陆明神情肃穆,冷静的外表依然没有一丝裂缝,但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沉静中却透出一分坚冷之气,他堪堪走上前来,看着单钰的目光如利剑一般锐利,言语比平日更加缓慢而沉重。 “我只求高阳平安。” 单钰深深地看着陆明,“郡王平安,西南平安,高阳就平安。” 陆明顿了顿,忽而笑了,“单县令,在下忽然对平河之事感兴趣了。” 单钰灿然一笑,口上稳稳答好,心头顿时松快不少。 传言不欺,据说陆明二十年坚持屈居高阳,竟是为了守护故去的亡妻,高阳地处西南边境,易遭蛮夷骚扰。为了护得亡妻清净,陆明一直坚守此地。 因此,高阳一定就是他的软肋。 陆明身形一侧,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事不宜迟,请单县令屈居马车一叙。” 单钰拱手,“客气遖峯了,陆兄请。” 见陆明先行一步,单钰才颤抖的指尖笼在了宽大的衣袖中,可以想象,与陆明这样聪明却不易笼络的人过招,多么不易。 他长吁了一口气,再看向林中,似有橘色的暖阳拨开了层层浓雾,片叶吹风,满地金黄。 ------------------ 霞光辗转天穹,山河蔓延大地,夕阳渐落,竟然有大漠孤烟之感。 雄壮号角长鸣,军营的寨门骤然大开,一列漆黑的重骑从外疾奔而入,厚重的的马蹄扬起一片黄尘。 林江利落翻身下马,带领着将领,大步流星地走向营帐。 营帐内的人,身长八尺,负手而立,身着黑金暗纹收身锦衣,仅凭这么一个高大漆黑背影,都能给人心头震撼。 林江抬臂摘掉了头盔,单膝跪地,“拜见郡王。” 慕霆炀抬手示意起身,从林江飞扬的神采中约莫判断出了胜负,笑道,“赢了?” 林江骄傲地扬起下巴,朗声答“是”。 占领打营盘关的蛮夷是伏牛氏,西南四大蛮夷之一。 打营盘关是出了名的易守难攻,所以林江不打算强攻,率兵绕到伏牛氏背后,领着一纵精锐骑兵,趁其不备攻了伏牛氏首领的寨子,威逼其首领,命令其部队后退。 那伏牛氏部队好不容易拿下大营盘关,岂能说让就让?正当那支部队踌躇之际,林江忽觉天有异变,寻了当地生活多年的百姓来问,才明了即将会有罕见的狂风浪卷。 林江深知此次机会不已,一面继续威逼首领,一面出兵与部队周旋,引入一片山坳之地,算准了时辰,滔天暴雨扑哮而下,外加林江刻意派人在之前就浓浓地渲染了牛鬼蛇神。 伏牛氏部队吓破了胆,生觉此地不详,林江顺利地拿回了打营盘关。 “现在不仅是打营盘关,还有连山关,跳峡岭等地的伏牛氏部队都有所松动,伏牛氏首领那边以重兵相峙再熬上他们一段时日,我等以逸待劳,定能攻下。”林江自信满满。 慕霆炀心里甚为满意,面上却不咸不淡,“全盘拿下再说这等大话。”他指了指营中的矮凳,“坐吧。” 林江知道慕霆炀此时有事要谈,将头盔扔给一旁小卒,留下心腹将领围坐在一起,待帘幕放下之后,众人正色敛容,等着慕霆炀发话。 坐上,慕霆炀单刀直入,“打营盘关之事,暂时不宜外传。” 兴奋未艾的众人如兜头挨下一抔冷水,嘴上不问,心里十分不解,如此大快人心之事,怎可不报? 林江眼珠动了动,解释道,“朝廷未下诏书,我等此举毕竟有实无名。” 坐在其中的一名武将愤愤锤了桌案,“那些狗屁文官,唯唯诺诺地屁都放不出来半个,只知道在朝廷上哼哼唧唧的,让他来打个仗,半天就把他黏糊劲儿给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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