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轩宁看着单钰,目光沉静深邃,微笑不语。 单钰一想到方才失魂落魄的样子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调整了下情绪,指了指房里大包小包的东西,随意问道,“准备动身了?” 李轩宁有些苦恼地点点头,“是啊,东西太多了,不知道能不能带过去。” “是啊,寒冬来了,要带的可不少啊。”单钰也状似头疼,“不过这一趟走了,收获也不会小的。” 李轩宁叹了口气,“前方道路上的困难也不少啊。” 单钰笑笑,“轩宁兄才华横溢,学富五车,现在只是年轻了一点,只需要磨砺几年,就不得了了,到时候可别忘了小弟才是。” 李轩宁睨了他一眼,“你小子,现在就开始打主意了吧?” 单钰哈哈笑道,“古人常言,‘苟富贵,勿相忘’,轩宁兄生来就是富贵之相,以后必定是出将入相,可不得趁着现在共患难时,多存点情谊?” “就你机灵,哈哈哈。” 两人都是世家公子,年纪相仿,又都年轻有为,虽然不在一处做官,但见地大多相同,彼此有点惺惺相惜的味道。 他们相谈甚欢,从诗词歌赋,到经典贤书,李轩宁性子随和亲人,但更多讲究的是正统礼法,这自然与他亲爹李巡抚的教导分不开。单钰外儒内刚,结合自己的经历,行事做法更加果敢,也更加冒险创新。 俩人逮着一件事,滔滔不绝,讲得无比投入,待感到口干舌燥之时,竟已是深夜。 单钰抬头看了看夜里皎洁的明月,失笑拱手道,“小弟一时沉迷,竟误了时辰,耽误轩宁兄收拾东西,小弟这就告辞。” 李轩宁将单钰摁回了原位,笑道,“不妨事,我也不太懂要带些什么,都是下人们收拾。倒是你...”他也看了看窗外,道,“左右都这么晚了,不如就在这里住下,明日回吧?” 单钰连连摆手,“这怎么好意思呢?” 李轩宁哈哈笑道,“又不是姑娘家,外住一晚,还怕没了清誉不成?左右就是一张床榻,不是多大的事。” 单钰笑着拱手应了下来。 李轩宁吩咐小厮给单钰铺床垫被,期间两人又坐回了原位,一边煮茶,一边论道,不知不觉又给投入进去了,直到过了子时,单钰有些扛不住打了个哈欠,两人才勉强停了下来。 李轩宁略有疲态,不知是有意无意地,起身后就往单钰身上歪了下去。 单钰赶忙扶着他,“方才还笑我精力不济呢。” 李轩宁轻“哼”一声,“不过就是坐久了之后腿有点麻而已。” 单钰笑了笑,“那小弟就不打扰了,轩宁兄也早些休息吧。” 李轩宁点点头,不着痕迹地揽着单钰的肩,凑近了道,“下一次,一定说的你心服口服。” 单钰啧啧摇头,“那可不容易啊。” 李轩宁倨傲地抬起下巴,“顺带也考考你的酒量。” “好,一言为定!” 单钰躺到榻上,困意如潮水一般阵阵袭来,与友人一番酣畅淋漓地论道,冲淡了他与慕霆炀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 他将有些涨疼的脑袋沉沉地埋进绵软的枕头,听着窗外小雨淅淅沥沥,再兼疲惫不堪,不多时,早已沉沉睡去。 ------------- 翌日 他恢复了一些精神,下了榻后,忽然有些踌躇苦恼。 昨日,只穿了昨日那件朝服,朝服立挺硬朗,穿了一天之后就有些皱巴巴的不能穿了,好面子如他,怎么可能穿着芽菜出门呢? 此时,门外响起了小厮的敲门声,“单大人,您醒了吗?小人是来伺候的。” 单钰应了一声,小厮捧着一身干净的棉衣进来,道,“这天越来越冷了,李大人让小的给单大人拿了件厚衣服,小人寻摸着您二位都玉树临风,身高体长也差不离,单大人试试合不合身?” “多谢李大人。”单钰含笑,不由感激李轩宁心细如尘。 穿戴好了之后,单钰出门与李轩宁一同用膳。 当他出现在堂内,李轩宁眼前一亮,笑道,“我就知道这件衣服适合你穿。” 单钰五官柔和,温文尔雅,因此他特地寻了一身米白的锦袍,别致的花纹想必他穿着必定非常脱俗雅致,竟没想到效果这样好。 只见他白衣洁净,如琼枝一树,栽种在青山绿水之间,尽得天地之精华,又似昆仑美玉,落于东南一隅,散发着淡淡华彩,让人目不转睛。 单钰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失笑道,“哪有这么夸张?” 李轩宁起身,将他拉倒一块儿用膳,笑道,“人靠衣装,古人真是欺我,分明是衣装靠人嘛,这衣服穿在我身上一般般,你身上就好看多了,诶,你可别白费了我一番心意,这衣服送你了,不用谢了啊。” “哎呀,能在轩宁兄这里白吃白喝白睡的,还有漂亮衣服拿,小弟都乐不思蜀了。” “哈哈哈,我家里漂亮衣服多的是,你不知道我有个冤大头姐姐,她在我小的时候尽是给我穿女儿家的衣服,还让画师给画下来。导致有一段时间,我真的以为我是女孩子。想起就气。” “哈哈哈,若是有机会,那可得瞧瞧呢。” “美得你,才不给你看。” 两人有说有笑、相谈甚欢,相处起来其乐融融。 李轩宁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单钰的还得自己亲自动手,说着就要告辞。 李轩宁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这人出门居然连一个侍从都不带。 单钰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当时走得太匆忙了。” 李轩宁摇摇头,说着就要给单钰塞人,单钰本就不喜有人侍候,赶忙谢绝了好意,李轩宁见他不似作假,便只好作罢。 从李轩宁那里一出来,凛冽的寒风吹得单钰抖一个哆嗦。 他裹紧了衣服匆匆往自己住处走去,昨日在一个岔路口走错,现下是白日,怎么都不会再犯乌龙了。 绕过石山,便是单钰住处的大门,单钰抬头,一眼就看见伫立在他门前的一个人。 那人一身玄衣,仿佛入定了似得,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单钰何其好的眼神,光是看个背影都知道是谁,但他此时又不敢置信,慕霆炀怎么可能在这里?他站了多久? 脚步从身后传来,慕霆炀耳朵微微动了动,随即转过身来,惊讶问道,“你不在屋里?” “我...” 单钰顾不上解释自己,慕霆炀此时脸色青白,嘴唇冻得发紫,整个人都是僵冷的,单钰担忧地一个箭步跨上去,捏住了慕霆炀的手掌,天爷啊,冷得跟冰块似的。 他赶紧将慕霆炀拉到自己房里,赶紧将自个火炉烧起,又给找了一件厚厚棉袄,摸着慕霆炀袄子是阴湿的,又给他把袄子脱下来,将自己的棉袄给他披上。 坐下没片刻,又匆匆去给慕霆炀灌了汤婆子,烧水给他烫脚。 此时此刻,他有些后悔没有带个侍从来,那么自己的房间也不至于是冷冰冰的。
他手忙脚乱地伺候一通,直到看见慕霆炀脸上终于恢复了些血色,才长长地吁了口气。 “吃饭了没有?” 慕霆炀摇摇头。 单钰转头又将自己包裹里面的干粮翻出来,冲着慕霆炀晃了晃。 慕霆炀点点头。 单钰就又匆匆给人烤干粮去了。 他烤干粮的时候分外不解,这人究竟是干什么来了?
第七十三章 单钰把那冷得跟石头一样的干粮烤热之后,递给慕霆炀。 慕霆炀伸了伸手,又缩了回去,他紧紧地盯着单钰,问道,“你好过点了吗?” “什么?” 慕霆炀紧握着单钰的手,目光渐渐灼热,“我这幅样子,让你好过点了吗?” 单钰错开了眼,想把手从慕霆炀的大掌里抽出,慕霆炀却纹丝未动,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深深盯进他的眼眸。 半响,单钰垂下了眉眼,“这不是对等的。” “那我还要怎么做你才原谅我?” 单钰心情极为复杂。 尽管他因为慕霆炀下药的事情愤怒到了极点,但也不至于真的要他以牙还牙,他之前那句“你我都是受害的”还响彻耳边,彻底扰乱了他的思绪,每一次响起都觉得心脏在颤抖,让他感觉无所适从。 而更让他意外的是,慕霆炀居然道歉了... 那么骄傲自负的一个人,生生等了一晚上,自虐似得站在他门口,一直在等着他... 所以,他该原谅吗? 单钰的茫然落在慕霆炀眼里就是软化的迹象,他乘胜追击道,“若你还是不满,那我再站一天,还不满,就再站一夜,总能站到让你消气。” 说着,就把棉袄脱下,起身就要出去。 单钰讶然,连忙起身阻止,道,“做什么你?傻不傻?你不是饿吗?” 慕霆炀固执地不接单钰的干粮,“左右你也不原谅我,饿死算了。” 单钰暗暗叹了口气,慕霆炀给他下药这事没这么容易过去,但是看到慕霆炀这幅自虐的样子又觉得他有点可怜,他知道自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不得不说,慕霆炀击中了他的弱点。 最后,单钰终究不忍心,拍了拍慕霆炀的手背,轻声道,“先吃饭吧。” 慕霆炀不死心地问道,“那你原谅我了吗?” 单钰沉默以对,最终在慕霆炀逼人的目光下,微不可查地点点头。慕霆炀要真饿死了,西南也跟着就完了。 慕霆炀两眼放光,“真的?” 一瞬间回光返照,容光焕发。 单钰有种自己被骗了的感觉,连表情都僵硬了。 慕霆炀双手一伸,将单钰紧紧地抱在怀里,将脑袋埋进他的颈窝,重重地亲了他的脸颊,“太好了。” 单钰撇撇嘴,道,“赶紧吃饭。” 慕霆炀顺杆往上爬,“我饿了,没力气,你喂我。” ---------- 两人围着火炉,把身体烤的暖烘烘的,单钰问起了自己的记忆,慕霆炀毫无保留地都告诉了他,但因为每个人对同一件事的阐述不同,单钰半信半疑。 慕霆炀信誓旦旦道,“不信你可以自己去查。” 单钰撇了撇嘴。心道我肯定会查,只是现在暂时腾不出手来而已。 慕霆炀瞧了瞧单钰身上的衣服,微微蹙眉道,“你昨晚上哪睡的?” 单钰微怔,在心里斟酌了下用词,然后将自己昨天误闯进李弦宁住处的乌龙避重就轻地说了。 果然,慕霆炀听了顿时就火了,“本王在你家门口等了一夜,你就在别的野男人屋里睡了?” 单钰见慕霆炀眼光不善,无端地也有点心虚,“什么叫野男人,他好歹也是李巡抚的嫡长子。”虽然阴差阳错,但错过这种机会,多少是一种损失。毕竟李家在西南也算是有头有脸的。 慕霆炀听了脸色更黑,又见单钰身上穿着一件陌生的衣裳,更加恼火,“你还穿着他的衣裳?” 单钰瞥了眼自己,没好气道,“我昨天的朝服都成芽菜了,难不成你让我穿那身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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