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会贫。”李轩宁苦笑连连,为了不让人起疑,赶在日落时分又匆匆赶回去了。 单钰一个人留在营帐,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眼里望着虚空,脑子里却是各种事情交织在一起。 果然,单钰免职的诏令很快就递送了过来。 他的同知一职任也郡王,免也郡王,也就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单钰捧着那薄薄一纸文书,脸上无悲无喜,只觉得文书上“慕霆炀”三个印刻的字看起来有些讽刺。 和西南战事比较起来,单钰被免职的事就像是落在大海里的石子,连浪花都没有激起,单钰更加深居简出,消息灵通的知道此事,也找不到人奚落。 --------------- 这段时日,大营表面看上去都一切如常,侍从如往常一样进来给单钰换了炉火的碳,单钰见他一脸喜不自胜,问道,“发生什么好事了?” 侍从不知道文官与阉党之间的恩怨,脸上乐呵呵的,“听说郡王拿下了伏牛氏,咱们这苦日子也快熬到头了。” 沈天顺现在已经架空了单钰的所有,外加那些人惯会跟红顶白,见沈天顺没给单钰几个好脸色,便跟着不同单钰来往,现在他的消息传递竟然比侍从还慢。 单钰对此未置可否,见侍从兴高采烈的样子,笑了笑道,“伏牛是最难啃的,如今拿下了,其他三族也指日可待了。” “可不是?我姐夫就是跟着郡王一同上前线的,他们现在粮草的问题解决了,郡王又带兵前往宰龙氏去了,我姐夫说,宰龙易主,如今的首领是一位明君,不会与大晟为敌的。” 单钰勾了勾嘴角,楚将军办事效率果然之高,不战而屈人之兵,这一功绩足以载入史册。 那侍从谈兴极高,又说道南凤现在也很形势也非常乐观,这也多亏了南将军一直将局势控制地很好,非常振奋人心的是,南凤表示,愿意以和亲之举,共结友好邦谊。 单钰笑了笑,只要选好了人,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拿下整个南凤,如何不妥?他忽然想到什么,“粮草已经解决了?” 侍从很肯定地点头,“陆续地送了些来,之前粮草不足的时候,我姐都急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缺了几天的粮之后,终于送来了。” 谈到这个,他脸上又露出愤恨的样子,“都怪私吞了粮草知州,呸!活该被宰!” 侍从走后,单钰有些心神不宁,正当他准备馔书一封给许义了解更多一层情况的时候,幕帘一下被掀开来,只见沈天顺带着一众侍从,气势汹汹、浩浩荡荡地闯进来。 单钰小小的营帐一下就塞满了人,他满腹疑惑,但还是从善如流地屈身给沈天顺行礼。 沈天顺盯了他一眼,随口一句“起来”,没了往日的阴阳怪气,反倒有几分沉肃,他端坐在营帐主位,看起来有话要问。 单钰对接下来沈天顺的诘问有了几分猜测,脑子飞快转动。 沈天顺凝视单钰片刻,直接了当问道,“许义去哪里了?” 单钰作出一副不解的样子,“许参将不是在大营里吗?” 沈天顺使了一个眼色,便又小太监上前来,一拳打在单钰腹部。 而那太监明显是专门的打手,让单钰连忍都未来得及忍,一点准备都没有,生生要把五脏六腑吐出来。 沈天顺居高临下,脸上阴鸷的可怕,“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单钰疼的大汗淋漓,他深深地呼吸让自己顺下气,伏在地上艰难道,“我和许义矛盾重重,他将出使宰龙的烂摊子甩给我的时候,我就已经受够了,况且,他能力不足....我掩护着他,又有何意义?” 沈天顺危险地眯了眯眼睛,“这又何尝不是你们俩人唱的戏?” 单钰冷汗浸透了衣裳,一张脸惨白,他轻轻地摇头,“若是如此,我也不必不留后路地悄悄告诉督军大人那件事了,许义与楚将军情深义重,他知道了绝对会杀了我。即使不用他动手,郡王也不会放过我。” 说到这里,他凄凉一笑,“郡王将我免职,想必督军大人已经知晓,这何尝不是他要准备对付我的信号,如今我只能仰仗督军大人,又怎么可能算计督军呢?” 沈天顺脸上满是疑云,单钰满脸无辜隐忍,心里却不停打鼓,猜测道许义找到粮食的事情,沈天顺怕是已经知道了。 一系列诡谲的事情萦绕心头,让他有些理不出个头绪,虽然他掺和了一脚,但总感觉事情已经朝着不可知的方向发展了。 沈天顺估计是心里不顺,正是想拿人开刀,即使知道单钰不太可能在粮草上动什么手脚,但为了泄愤依然不分青红皂白地下令将单钰抓到了牢房。 单钰被小太监押着,被随行一把推进了营帐的大牢。 大牢里已经关着的大多是大晟难得的有志之士,看到单钰也被押送进来,脸上一阵惊奇,而后又被痛快所覆盖,就连袁瑞也向他投以失望的目光。 单钰何尝不知他们所思所想,但他也不打算解释,表情依旧是淡淡的,兀自找了个角落里坐下,便似老僧入定一般闭上眼睛了。 沈天顺整个谋划都是围绕着粮草而来的,他现在如此狗急跳墙地将他打入大牢,想必现在他也对粮草失控了,而粮草失控必定是许义有所行动。 单钰又进一步猜测,许义此人做事谨慎,许多吃不准的事习惯与单钰一同商量,如果他突然行动的话,必定是慕霆炀下了指令。 结合在侍从那里了解到有限的信息,单钰的心头涌上各种念头。 他现在脑子里纷繁复杂地闪现许多事情,其中夹杂着一些失忆以前的画面,尽快还有些地方还说不通,但他隐隐有种感觉,自己离真相已然不远了。 在牢房里关的这两天,是单钰被贬西南最糟糕的两天,牢房里的人大多不齿他捧沈天顺臭脚的行径,少不了对他冷嘲热讽,就连吃的饭也被人打翻在地。 单钰无心与他们对抗,敛了心神照单全收。 夜里,他躺在冷冰冰的榻上,看着灰扑扑的营帐,忽然自嘲一笑。 不论他们这群人怎么忙活,都是在围着慕霆炀团团转。 然而,不管他们再是如何算计,到头来,怕是都会被慕霆炀反算计了去。 不论如何,他只要真相。 BaN
第一百章 不知在牢房里带了多久,迷蒙之中单钰感觉有人在拽他,单钰一连几日水米未尽,似乎是中了风寒,身体有些滚烫,在那些人粗暴的拖拽下,他感觉自己被拖到了一处温暖的营帐。 困顿交加,单钰感觉天旋地转,他努力想睁开眼看清这里是哪里,但脑子却怎么都不听使唤,半天都给不出什么反应。 营帐里的烛火太亮,单钰的眼睛习惯了漆黑的牢房,陡然的强光让他睁不开眼,他皱了皱眉,用手遮住了眼皮,没有人的支撑,他连站起都困难。 混沌之中,他感觉有一双手掐在了自己肩上,那双大手仿佛有力的钳爪将他如同一件重物似得牢牢地提起,肩上传来的疼痛让他蹙眉不已,也清醒了几分。 单钰眯了眯眼睛,终于看清楚了慕霆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庞,依然极度俊美却又极度危险,或许是在战场上浸染许久的缘故,看起来充满了血腥的残忍。 终于来了... 单钰的心里发出一声似是落叶归根的喟叹。 慕霆炀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单长史,这段时间看起来过的不怎么样啊。” 话语从未如此温柔,却又从未如此冷酷。 单钰无力地勾了勾嘴角,“下官,见过郡王...” “当初你处心积虑地想逃离我的身边,甚至不惜屈身与沈阉为伍,在这里吃尽了苦头,受尽了屈辱,现在...”慕霆炀歪着脑袋看着他,目光森森,他冷冷一笑,“你达到你的目的了吗?” 嘲讽的话语刺得单钰的心脏开始骤痛。 自打失忆后两人相识,慕霆炀从未用过这样的语气同他说话,尽管理智上知道不合规矩,但是单钰早已习惯了慕霆炀对他无比关切的,宠溺的话语。 慕霆炀的明知故问直戳他的心脏,此时的他如同一个无能的失败者,只能无力地接受胜利者的嘲讽和奚落,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无地自容。 单钰悲哀地发现,任何人对他的打骂,讥嘲,鄙视他都可以做到无所谓,因为那些人本身就让他觉得无所谓,但是慕霆炀不同啊,那是最爱他的人,他怎么能用这样的语气来与他说话呢? 滔天的委屈瞬间淹没了单钰所有的理智,让他如鲠在喉,嗓子出了呜咽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也迟钝地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更让他心痛不已却无能为力的是,尽管他想方设法地逃离了慕霆炀的身边,这段时日发生这么多事,他发现所有的事情都是围绕的慕霆炀开展的,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有些无助地想,自己在他眼里是不是就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在他的掌心之中笨拙地蹦跶翻滚,自以为是地运筹帷幄,却怎么都跳不出他的手掌心。 各种各样的念头无端地从各个角落里冒了出来,单钰眼角泪光闪闪,悬而未落,俩人似是打情骂俏的耳鬓厮磨似是上辈子的事一样遥远,却又那么清晰,历历在目。 如今的眼前人,早已变了个模样。 他心底里有个疑问不敢去面对,那就是这样的慕霆炀,是不是才是真的慕霆炀?是不是他以前没有守住的那些感情,都错付了? 单钰眼角的泪珠似是一把尖刀,猝不及防地戳到了慕霆炀的心尖,他神色微动,很快便被怒火所覆盖。 这个人就是有这样的力量,哪怕自己都把心都挖出来给了他,他都能弃之如敝履,即使他现在落魄成了这个样子,但只要他委委屈屈,抽抽搭搭地哭一声,自己就心疼的不行。 这样的自己,真是窝囊至极! 慕霆炀忽然呼吸变得有些粗重,他的眼神忽然变黯,狠了狠心,似是跟自己过不去似的,将单钰狠狠地掼倒在地。 单钰感到身体蓦然失重,随之而来的后脑勺和脊背受到猛烈的撞击,身体上一阵钝痛铺天盖地袭来,本就不甚清醒的脑袋此时更加头晕目眩。 他仰躺在地上,浑身更加酸疼无力,随意扯动一下都疼痛不已,连将肌肉收缩起来抵御撞击的本能力气都失去了,只能无力地仍由疼痛缠绕着他的全身。 尽管如此,却也抵不上心痛的十之一二。 慕霆炀逆着亮如白日的烛光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好像是天生的王者,俾睨天下,万物俯首。 单钰仰躺在地上,完全处于他笼罩的阴影之中,同时被他肩旁的强光晃的眼晕。 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和脸。 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自欺欺人般的遮住他被慕霆炀踩在脚下的尊严。 慕霆炀缓缓地蹲下身来,堪称是温柔却又坚定地将单钰的手从脸上拿开,在明亮的烛光下,细细地看着单钰的脸,他的神情认真而严肃,眼睛都未眨动一下,似是要把这人深深地刻在脑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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