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蟜与韩姬说完话,往嬴政那里看去。却见嬴政一个人神色幽深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不曾与赵姬说过话。他走了过去,轻唤了声:“哥。” 嬴政这才回过神来,看向成蟜道:“我没事,不用担心我。” 成蟜默默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下,微微一笑。 纯真而澄澈,呃,至少嬴政是那么感觉出来的。 他宁愿相信眼前之人真是这样的,因为,他已经不知不觉地把他当做了内心深处的温暖。 即便不是,那么,只要他对那个位子没有想法,他也愿意把他划入羽翼,让他这样的一面,以后只展示给他一人。 秦王子楚三年,嬴子楚薨,临终前向相国吕不韦托孤,吕不韦正式被尊为“仲父”。嬴子楚谥为秦庄襄王,十三岁的太子政即位,登基即封幼弟成蟜为长安君。 一世长安。 新上任的秦王嬴政很是烦闷,原以为自己继位可以一展心中抱负,大干一场,但自己还没有亲政,就只是一个空架子秦王,一点实权都没有,朝政由太后和丞相吕不韦把持。 嬴政一直都知道自己亲娘与丞相之间的关系,但他从未点破,权当不知道。在他看来,自己与母后在赵国艰难时的相依为命,感情远比与父王来的深。母后才三十多岁,女人如虎的年纪,就守了寡,深闺寂寞,又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找了藕断丝连的吕不韦其实也无可厚非,嬴政一向敬重自己的母后,对于此,他并不反对。更何况,秦国历代的太后,私生活都很开放,这样的先例多了去了,鼎鼎大名的高祖母宣太后不但有男宠,连私生子也有了,而现在的华阳祖太后,其实也是有男宠的,母后只要不因为与吕不韦要私情而偏向他就可以了。 嬴政一直坚信自己与母后之间的感情是不会被任何东西动摇的,所以一直没有管母后与吕不韦之间的关系,让他想不到的是,吕不韦在一阵子过后,居然退了下来,一直躲着母后。最后躲不过,直接找了自己的门客嫪毐,以内侍的身份进宫服侍赵姬。 赵姬在遇到嫪毐之后,便越发不可理喻,原本还颇有些理智的女人,现如今是什么都不清楚了,专门利用自己的权力为嫪毐营造福利。对大秦没有尺寸之功的人,居然靠着太后的宠爱就得封长信侯,连吕不韦都要气炸了,更别提嬴政了。 但嬴政知道现在还不是出手的时候,他应该做的只有忍,蓄势待发,当他羽翼丰满之际,就是秦廷改朝换代的时候。 嬴政在暗中慢慢发展自己的势力,作为尚未亲政的秦王,他不便时常出宫,但王弟成蟜的长安君府就在宫外,有成蟜负责做中间人,自然方便了。 通过积年的努力,嬴政已经把王蒙两大武将世家笼络在手,蒙骜与王翦都是忠实的秦王派,军权基本在手,让嬴政暂时舒心了一下子。 但赵姬突然提出的要搬到雍城行宫住让嬴政一下子就有了不好的预感。赵姬的理由是咸阳宫的太后寝宫风水不佳。其实皇宫里的地方,又有哪一处是风水不佳之地呢?但嬴政还是同意了,毕竟再怎么样,赵姬还是自己的母后,母子的感情比起前些年淡了许多,但到底还是在的。 在四处布置暗线传递情报是嬴政发展势力后的习惯。他极为震惊并愤怒的是,赵姬居然与嫪毐有了私生子,因为待在咸阳宫不方便所以才搬去了雍城行宫生孩子。因为有身孕,所以赵姬什么事也不管,都放手给了信任的嫪毐,连太后玺都在嫪毐这儿,等于说,整个雍城都在嫪毐的把控之中。 嬴政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了,是时候该出手了,但出手之前,还有一件事。 赵国又犯边境,在此非常之时,嬴政突然有一个想法,他想派一个最信得过的人领兵伐赵,长平之战过后,赵国青壮十有九死,每次不过是小规模进攻,压根没有大危险,功劳与声望是稳赚的,而自己也可以顺理成章地直接控制军权,而不是通过王蒙两家,而且这样秦王派在此次危机中也好多一些筹码,但难就难在,到底该派谁去呢? 嬴政原本的最大目的便是直接掌握兵权,所以人选便不能是王蒙两家的人,可除了他们还有谁?文人显然是不能带军的,何况朝上的文人大部分都是吕不韦党的人,那派谁去呢?嬴政头一次发现,自己可用的人如此之少,想来想去,也只有成蟜了。 嬴政很不想让成蟜离开自己身边,哪怕没有危险,只是暂时不在,他也不开心。可是,朝政格局等不了,再不情愿,嬴政还是下了这个决定。 “成蟜,对不起,这次要让你为我奔波了,。”嬴政怀有歉意道。 “说什么呢,咱俩谁跟谁啊。”成蟜道,“你呀,就在咸阳等着我凯旋归来就是了!” 嬴政笑:“好,我在咸阳宫等你。”
第7章 伐赵 成蟜立在桌案前,提笔,在绢帛上仔细写着信。例行公事写给嬴政的军报早已送出去了,这封真的是成蟜给嬴政的私人信。 “赵国果然如你所言,是小规模进攻,不足为惧,但你放心,我不会轻敌的,保证完完整整地站在那面前。” 一气呵成,但成蟜还觉得缺少点什么,他思考了一下,眼睛突然一亮,有了! 成蟜把绢帛反过来,提笔在背面写了一行字,他看着那一行小字,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不知道王兄看到信是什么模样,想想都期待呢! 嬴政先收到的是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嗯,成蟜没事,很好! 过了两天,他才收到普通快马送来的成蟜私信,一拿到,他就打开了。 成蟜这小子,会写什么呢? 看到正面,嬴政略有些失望,说的跟军报差不多,没有什么特殊的内容,这不像成蟜的风格啊! 难道,在背面? 嬴政又把背面翻过来,果然有字!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如今不是白露时节吧?嬴政浅吟着这两句诗。 莫不是,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伊人?有点意思。 看来成蟜在那儿还真是过得不错,都有心情调戏自己了,呵呵,岂能让他得逞,想想都不行!不然自己作为一个那啥的脸面往哪儿搁! 嬴政拿起一张绢帛,开始写起了回信。 驻军在屯留的成蟜此时却没有闲心思考嬴政的回信会有什么内容。 因为,秦军快要断粮了! 按常理来说,秦军是不会有这种情况的,秦军自昭襄王晚期,经过孝文王和庄襄王两代秦王的休养生息时期,粮草是足够的,而且每次大军出行,还有专门押运粮草的官员,根本不可能出这种问题。 成蟜思来想去,粮草这样的后勤事务,一向是由丞相吕不韦负责的,问题只能出在他身上。 无非是见不得秦王派得了什么好处,才给自己使绊子。 只能说,成蟜猜对了一半。确实是吕不韦给他使的绊子,却不是要对付嬴政,而是专门对付他。 可怜的吕相国至今还认为嬴政是他的亲子,而要让儿子坐稳秦王之位,必须要除掉先王的亲子成蟜。 成蟜虽然气吕不韦卑鄙小人,却知道此时不是愤怒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把粮草问题解决。 成蟜坐在桌案前沉思了良久,终于想到了一个法子。 “来人!” “君上有何吩咐?”门外进来的是成蟜的一个亲卫。 “把这儿的情况传给暗线,让他们想办法递到王兄那儿去,叫他不要妄动,我有办法,再把樊於期将军叫来。” “唯!”亲卫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成蟜觉得那些话本里常有的什么出了事一个人担着,非要瞒着另一个人,绝对是傻子。不说这样很有可能出现这样那样的误会,你做了那么多,当然不能白干,得让另一个人记着你的好啊! 哼哼,看我为你忙碌得,回去记得对我好点啊! “末将樊於期参见君上!”樊於期大步走进来,对成蟜行礼道。 “将军请起。”成蟜虚扶一把,“想来将军也知我军近日粮草匮乏,不知将军对此有何对策?”
“禀君上,末将以为,大军可出高价向附近城池的黔首购买粮草,延缓时间,同时派人回咸阳向王上说明情况。”樊於期毫不拖泥带水道。 “此计看似甚好。”成蟜顿了顿,“然则,大军人数众多,而黔首也要养家糊口,无甚余粮,从黔首处购来的粮草不过杯水车薪。再则,我军出此纰漏,想来定然是朝中有奸人作祟,且此人在朝中权势甚大。若妄自报至王上,而王上不能亲政,则军情定落于奸人之手,岂不打草惊蛇?” 樊於期恍然大悟:“君上所言极是,是末将想漏了。” “将军是战场杀敌的能手,却要将军翰旋朝堂,确是为难将军了,将军不必自责。”成蟜道,“依成蟜看,若是可以夜袭赵军,将赵军粮草劫来,倒可使我军度过这个难关,将军以为然否?” 樊於期良久过后,方才道:“君上妙计,待末将落实此计,再交由君上过目。” “善。”成蟜道,“此事烦劳将军了。” 樊於期刚要走出营帐,又转身道:“君上,末将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将军但说无妨。” 樊於期沉声道:“近日常有传言,说当今王上并非先王亲子,实乃吕不韦之子。再观王上相貌,与先王相差甚远,较之君上也无甚相似之处。若王上实非嬴氏血脉,那……” “够了!”樊於期尚未说完,就被成蟜冷声打断,“将军既说此为传言,岂可相信?将军只须管好分内之事便罢。” “唯。”樊於期恭敬退下。 “慢着!”成蟜又道,“此传言,孤不希望再听到第二遍,将军知道该怎么做吧?” “末将明白。”
第8章 降赵? 虽然成蟜已经命樊於期阻止流言的传播,但到底为时已晚,外面早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想止都止不住了。 成蟜非常恼火,秦军向来军纪严明,怎么会如此相信谣言之事。他不知道,那些传播谣言的其实大部分都是他带来的亲卫。 成蟜虽然恼怒,但理智还在,这时候要是真把传播流言的人都抓起来,那还有多少人能替他打仗呢? 但他也想不出什么应对的法子了,他想着,反正他是主帅,只要他不相信就行了。而正因为他主帅的身份,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嚷嚷,让他可以暂时清静清静,欺骗自己,转而将精力放在夺取赵军粮草之事上。 他不知道的是,传言很快就有了更新,说秦军粮草补给久久不至,现有的粮草将要用尽,而这是吕不韦一手策划的,秦王嬴政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也推波助澜了一下,目的就是借赵国之手除掉长安君嬴成蟜。 当然,得知成蟜明确的态度,谁也没那个胆子在成蟜面前说这些,所以成蟜依旧被蒙在鼓里。要是他知道已经如此严重的话,定然不会再听之任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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