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槐叶的,这是菊花瓣的,这是干百合的,这是……”小流一一指着盘中精致小巧的炸糕介绍给江季麟,“公子尝尝合不合胃口?” 江季麟着箸夹了一块槐叶的,只咬了一口便皱眉放下了,又尝了一口菊花瓣的炸糕,仍是皱了眉。 小流微怔,额上见了些薄汗。 公子难得提出想吃什么东西,他要是办不好,岂不是要不将军责罚死! “公,公子,许是这两种口味有些腻了,您尝尝这个,用极清爽的芦荟制成,甜而不腻,爽口无比” 江季麟从善如流地夹了一块,仍是只尝了一口便停了箸,摇了摇头。 “罢了,下午那会我似乎闻到了炸糕味,很是诱人,这才起了这吃炸糕的心思。但估摸着是我闻错了。”江季麟微思索了一下,“不知这炸糕除了这几种口味,还有别的味道吗?” “那酒楼里的厨子只会做这几种口味,我这鼻子不怎么灵敏,闻香味闻不真切,白日里许是真有卖炸糕的小贩经过,我待会问问侍卫遣他们明日留意留意。” “可行。”将级联点了头,又喝了些粥便不吃了。 第二日江季麟仍是起的很迟,日上三竿才起床洗漱,净了手脸后不久,小流便端了一盘炸糕摆到了桌上。 比起昨日晚膳的炸糕,这盘炸糕显得异常粗糙,每一块都有一个拳头那么大,表面沾着些油渍,看起来油腻无比。
小流面上带着不安:“公子,我问过侍卫了,昨日确实有个卖炸糕的小贩路过街口,我找到了那个小贩买了些炸糕回来,只是这卖相实在不好看,也极粗糙,公子要尝一尝吗?” 江季麟看着盘中油腻腻的炸糕,和盘上沾染了的油渍,面上露出了一点嫌弃,却仍是举了箸:“暂且尝一尝。” 殊不知,掩在袖口下的左手已经紧紧攒住,指甲几乎刺进掌心。 会不会,像他猜得的那样…… 会不会,真的像他猜测的那样…… 银箸夹了两下才夹住那尺寸大过一般炸糕两倍的金黄糕点,江季麟微微皱着眉靠近唇边,轻轻咬了一口,慢慢咀嚼着。 他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眉眼间闪过一缕狂喜,袖中的手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是他! 是他!! 是他!!! 江季麟微微眯起眼,似乎在细细品味。 …………………………………………… “季麟哥,这炸糕卖相虽差,定比不上你以前吃的,但我有独门秘籍,看着油,吃着香!”宁长青献宝似的捧着盘里卖相极差的炸糕,傻兮兮地笑着。 江季麟挑眉,眉眼带着怀疑,抵不过宁长青眼里的期待,抬箸夹了一块尝了一口。 入口的味道,竟是意外的清香。 那表面吓人的油渍在嘴里完全尝不出来。 “季麟哥觉得怎么样?”宁长青瞪大眼,期待地瞅着江季麟。 “还不错。”江季麟淡着神色道。 那一句还不错,仍是让宁长青笑成了傻子。 ……………………………………………….. “.…..还不错……不,是很好吃……”江季麟慢慢睁开了眼,在小流惊异和如获大赦的神色中又接连吃了几口。 “你也尝尝。”江季麟指着炸糕,冲小流点了点头。 小流心里也痒痒的厉害,很想尝尝这炸糕的滋味,应了声取了木筷夹了一整块到碗中,迫不及待咬了一口。 他面色怔了下。 这个味道……虽也不错,但如何比得上昨日名厨做的滋味,而且卖相还这么差…… 他买的时候就让侍卫试吃了,说是滋味还行,心里忐忑了会仍是拿了回来,可这吃起来虽说也还蛮清香的,没看着那么油腻,但比起昨日的来说真真是天壤地别。 许是…..公子就恰恰爱这个口味。 人的口味总是不同的嘛。 小流这样想着,大大咬了几口:“果然美味!” 江季麟微微笑着,袖中的左手已经停了颤抖,松了开来。 宁长青…… 长青…… 江季麟连吃了两天的炸糕,小流目瞪口呆地看了两天,自个儿都觉得油腻。 那个卖炸糕的是个年近五旬的佝偻小贩,连着两天被全副武装身着铠甲的铁卫军光顾,诚惶诚恐的紧。 “小,小人是金陵人。官爷饶命啊!”小贩慌张地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南方战事纷起,小人为了保命,才从金陵一路逃到了咸阳,平日就靠些小本买卖谋生,从未做过越矩的事。官爷,官爷饶命啊!” “起来起来,只是问你几句,看把你吓成什么熊样!” 这桩事很快便通报到了孟鹤冬耳中。 “金陵的旧人?难怪那手艺合他的口味……”孟鹤冬微微沉吟,“小流,他想吃些什么金陵菜,让那老汉做来试试,若是他喜欢吃,把那老汉安排住进来给他做吃食,不过这之前,先把这老汉带来本将瞧瞧。” “是。只是将军,属下早上问那老汉几句,他就吓得跪地求饶几乎尿了裤子,估计来见将军,要被将军的威严震得昏过去。” “哦?”孟鹤冬挑眉,“无碍,问他几句话当得什么,胆子还能小成那样?你提前叮嘱几句罢。” “是。那老汉还有一个有些痴傻的跟班,是他来咸阳的路上认了做干儿子准备给他养老送终的,不知将军是否要一同见见?” “痴傻?是哪里人氏?” “那老汉也不知道,属下见过那小子,也就二十来岁,长得倒也端正,就是一股子痴傻憨劲,属下瞧着,那小子心智虽不全,干活倒很利索,也不说话,那老汉倒挺喜欢。” 孟鹤冬微微沉吟:“一同带来吧,若是瞧着可以都安排进去,心智不全的人也不晓得什么。” 小流应了“是”便退下了。 下午的时候小流便带了两人来见孟鹤冬。 那老汉佝偻着身体,看也不敢看孟鹤冬,一个劲发着抖,他身后跟着个傻大个,一脸孩子般的懵懂,根本不知道自己面洽的人是谁,睁大着眼睛乱看。 老汉掐了几下傻大个,低声让他快跪下,那傻大个茫然了下才慌慌张张跪下来。 孟鹤冬眉头微皱,起身朝两人逼了两步。 那老汉抖若糠筛,就差尿裤子了,傻大个倒是无所畏惧地抬着头打量孟鹤冬。 孟鹤冬心里莫名不爽,猛地抽出腰间的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男子愣了一下,竟“哇”地哭出声来,脚跟发软跪都跪不住,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不多时,男子□□漫出些液体来。 原是吓得尿了裤子。 孟鹤冬收了刀,掩鼻后退,满脸鄙夷,挥了挥手:“下去吧下去吧。小流,让这老汉做些金陵菜,季麟爱吃就留着,这傻子就跟着老汉别放出去乱跑。” “是,属下明白了!” 这老汉倒还能颤颤巍巍走出去几步,那傻子却是吓软了脚被一个侍卫粗暴地拖了出去。 两人被七拐八拐待到了一处后门,一进去便是一所小宅院,侍卫把二人丢进一所偏房:“真是腌臜,那便是烧水的,还不快烧了水收拾收拾!你!早些准备晚膳,否则有你好看的!” 侍卫拍了拍手,满脸厌恶地出了门。 门外不远处,立着几个身着黑甲的侍卫。 门“哐当”一声被走出去的人狠狠推得撞关了。 那老汉一个轱辘翻身坐起来,满脸惶恐地要伸手去扶一身擦伤蜷缩在地上的傻子。 傻子左臂微抬,制止了他,缓缓地翻身坐起,满脸冰寒。 季麟…… 你怎么敢如此称呼! 你怎么敢! 他慢慢站起身来,抽开了腰带,黑色满是尘泥的下衣滑落在劲瘦的脚踝处,他跨了出来,肌肉伤疤纵横的双腿上还残留着些液体。 他微微冷笑着,抬手一扯,上衣撕成了两片,一片轻飘飘落在地上,一片在青筋暴起的手中攒到了变形。 该!死! …………………………… “今日这晚膳……可是换了厨子?”江季麟只瞧了一眼便转头问道。 “禀公子,是新来的一个厨子,是金陵的老人,将军寻来特意让他给公子做些金陵家乡菜。”小流挽袖给江季麟布着碗筷,“公子尝尝合不合口味。” 江季麟起箸尝了,点头称赞,比平日多吃了一碗饭。 他这些日子一直吃得少,眼瞧着瘦了下去,今日是这些日子来吃的最多的,小流在一边看的心花怒放,当下便决定把那老汉留下来。 “这厨子果然是正经的金陵人,这菜做的很合我口味,明日让他熬竹叶粥给我。”江季麟微微笑着。 “是。”小流轻声应了。 “明日,叫那老汉过来,和我说说金陵话,我许久不回金陵,都快忘了家乡话了。”江季麟垂了袖,眉宇间微有些失神,“一晃这么多年就过去了……” “是。”小流应声,心里暗暗想着一定要把那老汉收拾利索了在带来见公子。 江季麟这一夜,几乎没睡。 他睁着眼睛看着床幔边轻晃的流苏,心里百感交集,他从来没有这么渴望过,能够和宁长青相拥在一起听他的心跳声。 年轻的,坚定有力的,让人安定的心跳声。 他寝食难安了这么多日,忧心似焚了这么多日,盘算计划了这么多日,独独没有想过,第一个找到他的,是宁长青。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那个少年,已经长成了震翅飞翔的雄鹰,在自己最孤立无援的时候,飞到了自己身边。 这扇薄薄的门扉后,或许不下几十米,便是宁长青所在之处。 他与他,相隔不过几十米。 这让江季麟一边欣慰又一边不安——若是宁长青身份暴露,在这样只身入虎穴,而自己又内力全无只能拖后腿的情况下,两人几乎不可能全身而退。 江季麟不能确定,宁长青是二愣子一般一个人跑过来的,还是已经做了周密的计划。若是以前,他会选择第一种可能,而此时此刻,江季麟犹豫了,因为宁长青的成长,让他惊喜。 让他......骄傲。 但忧心却像是赶不走的乌云,一直在江季麟心口徘徊。
第91章 此情,无关风月(20) 小流把那老汉丢进浴盆里洗了几个来回才捞出来带去见了江季麟。 江季麟只简单地问了他几句。 “这些天的苋菜正好,小人今晚做些苋菜饺子给公子?”老汉答了江季麟的话后,又小心问道。 江季麟微微思索:“可以,再配些冬瓜汤刚好。” “是不是太素了些?”小流在一旁问道,“公子可要吃些鱼鸭?” “若是有鲜美的鲫鱼,烤一条来。”江季麟嘴角轻勾,“我向来吃的烤鱼,出江不得超过一刻钟,从宰杀到成菜不得超过两刻钟。” 小流一愣。 这要求着实有些苛刻,实现起来困难颇大:“是,小的这就吩咐下去,晚膳给公子上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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