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连靠在车壁上,冷眼旁观兄弟二人亲密无间地说话。 江横感觉到一股阴冷视线打在自己身上,回头与乐连对视,愣了一下:“你瞪我做什么?” 乐连目光投向江纵,楚楚地望着他,抓住江纵衣袖:“哥,伤口裂了,痛。” 江纵气极,险些把乐连的伤势忘了:“你别动,给我看看。” 江横张大嘴,把刚要挪到乐连身边的江纵扯了回来,愤然抬头:“你是我哥啊。” “你乖点儿。”江纵揉了揉江横的脑袋,“别瞎起哄。” 乐连牵着江纵另一只手,失落地轻声问:“只疼亲弟弟,不疼我了,是吗。” “不是宝贝。”江纵从怀里摸出药粉,给乐连扯裂的伤口上药,“你看我说了量力而行,你又弄伤自己。” 才出去四个月而已,叫得好亲热。江横用力扯着自己的袖口,自幼丧父丧母,只有一个大哥一起过生活,大哥向来对自己没正眼看过,这两年才变得上心了些,才四个月不见,就去宠别人家的弟弟了。 江横眼眶红热,咬牙切齿。 乐连视若无睹,反而按着江纵的头偏头在嘴角亲了一下,微微分出些目光,无辜地看向江横。 江横胸口起伏,用力喘了一口气:“江纵!” 江纵身子一震,回头嚷嚷:“干嘛!” 江横瘪了嘴:“肚子疼。” “啊那先看看郎中吧。”江纵回过身子摸了摸江横的小肚子。 乐连又可怜巴巴扯他衣袖。 “得得得,我走了,你们歇着。”江纵累得够呛,掀开车帘走出去坐在赶马的位置。 —— 马车里只剩下乐连江横和昏迷的小侯爷。 乐连冷漠旁观,盘膝而坐,双手交叉抵着下巴:“我不信那送子果是真的。江横,你去看过郎中吗。” 江横噎了一下。 乐连又缓缓道:“男人根本没法生孩子。这么稀奇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还能这么坦然,你其实已经知道了吧。” 江横脸色不大好看,忽然扬起眼睑轻声道:“对,我去看了郎中,这种果子吃下去肚子就会胀大胀气,和胎动一样。我特意让人又从潮海带了些。” 江横侧目看了一眼昏迷的隋小侯爷,红着鼻尖轻声道:“反正都被他……江纵之前那么担忧,我怕你们采买石珍珠出岔子,万一真像我哥说的那样,侯爷至少能看在孩子面子上,保住我们家不被流放。” “你、你要对我哥哥好……”江横吸了吸鼻子,“别让他像我一样,侯爷……只把我当别人送来给他玩的物件,这样、特别难受的。” 乐连诧异地看着他,没想到,最没心机的江横最终也长成了他哥哥的样子。 —— 隋小侯爷醒来已在京城的一家客栈,一双温凉的手握着自己。 江横趴在床边打着瞌睡。 隋岚眼神一下子变得温和,托着江横腋下把人抱起来,放到怀里,双手扶在他小腹上。
却惊诧发觉,他小腹已然平坦,腿间淋漓一滩血迹。 小书生的额头是滚烫的,脸色苍白。 “来人!快叫郎中来!”隋岚脸色骤变,抱起江横快步走出客栈。 郎中在室中诊治,隋岚靠在门外搓了搓脸。 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竟已全然不记得。 只怕是对江横太凶,惊了那胆怯的小书生。 夜风夜影两个护卫各自守在门边,见侯爷出来,躬身行礼。 隋岚冷声问:“京城态势如何?” 夜风率先回答:“一切安好,属下二人一直听您命令在京城附近盯着,中途收到了江公子的书信,说多留意宫门,我们留了个心眼,提前与景王殿下联络过了。” “确实有黑翎军闯皇宫,却都已被景王殿下带亲卫队斩杀,皇后娘娘安好。” 隋岚松了口气,又疑惑为何江纵能未卜先知。 这回确是免了一次灭门大祸。不论他们用什么手段留住自己,终归还是不计较了。 “哼。”隋岚重重将长枪杵在地上,抽出加盖龙印的急召帛书,攥在手心。 “太子殿下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帛书就是明天他坟上的一抔土,连着贺贵妃一脉,谁也别想脱掉干系。” —— 萧皇后虽失圣宠,但稳坐凤位数十年根基深厚,外戚萧家、隋家皆是开国老将后裔,在朝中地位不可动摇。 朝臣本就对皇帝一意孤行立贺贵妃之子为太子颇有微词,今时今日竟出了太子殿下伪诏陷害朝廷忠良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弹劾奏折一夜间堆满了龙案。 其实不过是皇帝借机打压权势滔天的皇后一脉罢了,却不料一向以精忠报国为名的隋岚竟会抗旨不归,将好好的一盘棋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皇后娘娘稳坐凤位这么些年,手段凌厉高明,借机在宫中翻云覆雨,让贺贵妃更加翻不了身。 如今皇帝只能丢车保帅,将新太子推出去当挡箭牌,只为堵住天下百姓悠悠之口,挡住文武百官铺天盖地的弹劾奏折。 太子被废,贺贵妃打入冷宫已成定局。 数月后,景王殿下重新入主东宫。 —— 之前的郎中是早就安排好的,偏说江横是受惊吓而流产,江横在腿间挤了那么些鸡血,隋小侯爷当时迷药劲儿还没过,竟也真被骗了过去。 这段日子一直不见隋小侯爷,江横的胀气早就消了,想着隋小侯爷刚被封了将军,诸事繁忙根本想不起在外还有一个过了一夜风流的小书生。 江横对侯爷的悸动感情,也因为那次被强迫的性事至今慢慢消磨没了。 左右拿流产把侯爷糊弄了去,今后两人没了羁绊,仍旧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 这些小伎俩大约瞒不了侯爷几天,人家不追究江横哄骗他,江横反倒轻松些。 —— 江纵却一直耿耿于怀。 首先背地里使阴招让三叔家的几个摇摇欲坠的店铺彻底关门,刚好赶上二叔的儿子买官东窗事发,江纵不但不拿钱去狱里捞人,反而把二叔这些年造的假账一股脑全给捅了出去。 二叔三叔天天来江家大院哭求,江家大院闭门不见客。 翌日,江纵躺在庭院的藤椅里,几个丫鬟轮流给打扇子捏肩捶腿。 骨朵儿给江纵捏着一小块切糕塞进嘴里,嘻笑说:“大少爷,我听说,乐家大少爷乐合有批货卡在了六安,他领着人去看货,反而被当作贩私盐的给抓了,现在整个乐家都在忙活着怎么把乐合从狱里提出来呢,哈哈哈。” 江纵笑了一声,心情颇佳。 乐合胆敢联络水鬼买凶杀他跟乐连,沉船丢货,乐连受伤,这一桩桩的罪过数下来,只要乐合活着还有一口气,江纵非玩儿死他不可,进大狱只不过是最轻的,先给乐大少爷尝尝苦头再说。 “嗯,捏重点,爷最近疲倦得很,肩膀也酸痛。” 肩上的劲儿忽然就大了许多。 “哟喂,小丫头,手劲儿这么大呢。”江纵痛叫了一声,嘴便被一张软唇含住,唇舌交缠。 睁眼却见了一张清俊的脸。 乐连扶在藤椅上低头望着他:“纵哥,江南那边有趟玉石生意,过两天跟我去转转?” 江纵美滋滋地举起手:“我也瞧着我着手上空,差一个玉扳指,不阔气。” 乐连轻笑。 江纵懒洋洋坐起来,跷着二郎腿,牵起乐连的手贴在唇边:“骨朵儿,花瓣儿,花芽儿,这是咱们江家大少奶奶,乐连。” 三个小姑娘嘻笑起哄:“大少奶奶好。” 臊得乐连脸颊微红,横抱起江纵,捏他腰肉,低声斥他:“让大少爷瞧瞧大少奶奶伺候得好不好。” 江纵哭笑不得:“别,我腰还疼着。” 门房忽然从外边匆匆跑来,一脸慌张:“大少爷,外边来人了。” 江纵从乐连身上跳下来,板起脸:“二叔三叔再来就打出去,我就这么六亲不认,想骂就骂。” 门房慌道:“靖川侯带聘礼来提亲了!” …… 骨朵儿忽然捂住嘴: “二少奶奶?!”
第四十五章 归巢(完结章) 江纵再恨隋小侯爷也不可能给皇亲国戚吃闭门羹,江家大院的门一开,首先列队抬进来十箱黄金,十箱翡翠,六箱珠宝和一整车的瓷器。 这怕是把靖川侯府的家当全给搬来下聘了。 隋岚穿着一袭暗红提花缎服,迈进江家大院的门槛。 江横拿着账本路过大堂,惊得站在门边久久没敢动。 “侯……侯爷……”江横颤声后退,惊讶地望着满院红木箱,更惊异于侯爷并非想把他当作情儿养,而是打算明媒正娶了。 “夫人不必客气,称我隋岚便可。”隋小侯爷安之若素。 江纵被乐连捂住嘴紧紧抓着拖到墙角。 “他会不会下聘啊?长兄如父我这个大哥杵在这呢?上来就夫人?夫人你妈……” —— 半年后,瑾州城十里红绸铺路,大街小巷无一不挂着红灯笼,红鞭锣鼓好比除夕夜。 全天下都知晓靖川侯明媒正娶的正房夫人是个唇红齿白的小商人。 可靖川侯一身赫赫战功,隋家又风头正盛,谁也不敢在这个当口给靖川侯找不痛快。 靖川侯都舍不得让夫人坐马车颠簸,直接把裹着红盖头的小夫人抱在怀里,骑马接过了门儿。 江纵倚靠在乐连怀里,望着隋小侯爷牵着弟弟的手走过牌坊,抱他起来迈过火盆,端端正正拜了堂。 “小横嘴上说着爱慕隋小侯爷,嫁得却是不情不愿的。”江纵脸上没几分喜色,反而担忧得叹了口气,“这孩子到底在想什么呢,从小我不大照顾他,等到长大了,我都快不认识他了。” 乐连从背后抱着江纵,低声哄慰:“侯爷疼他。眼神里的关心喜悦都不是装出来的。” “我只怕小横过得不舒心,上辈子就……算了不提了。”江纵拉着乐连跟过去,“先喝喜酒去,我得再嘱咐嘱咐他,咱们家嫁妆添了十六家商号,三大粮仓,三百万现银,纵然没人家含着金勺的出身,总也不能叫人欺负了去。” “万一隋岚今后变了心,纳几房小妾给我们小横罪受,小横不是吃他家软饭的,我们小横自己也是有头有脸的掌柜呢。” 江纵絮絮叨叨嘀咕,乐连皱眉笑笑,从背后低头咬他耳垂:“再说一句,再说一句我就吃醋了。” 直到目送隋小侯爷抱着江横入了洞房,江纵更加捶胸顿足:“当年从迎春楼里,咱们第一次……你险些要我半条命。小横……” “小横小横小横。”乐连搂紧了江纵的腰把人带至阴暗无人处,狠狠亲咬他嘴唇,“纵哥,你太偏心。” “你不还在哥手心儿里的吗,小横可就嫁出去了,我们江家大院儿就这么绝后了,你还不准我伤春悲秋几句啊。” “我不管。”乐连一把扛起江纵,上了马车,压到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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