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这便来了机会。 祝苡苡用手指捏起了濡湿的衣料,轻轻摩挲之后,抿唇笑了笑。 “贴在身上确实挺不舒服的,”说着,她看向坐在自己身侧规规矩矩的悠儿,“这样,我随便加去换身外衫,你在这处等着我,菜要凉了,我也吃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悠儿你能吃多少便吃多少罢。” 悠儿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待到反应过来祝苡苡说的是什么的时候,她已经转身离去。 大人吩咐过她,出门的话,得好好照顾着夫人,可偏偏,她粗心,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 她心里忐忑,却又侥幸的希望这一切,不要被大人知道才好。 许秋月亲手替祝苡苡换了件鹅黄色的外衫,虽说里头还是湿的,但好在外头瞥上去,已经没什么碍眼的地方。 给祝苡苡整好衣裳,许秋月轻轻叹了一声,“夫人与我身量差不多,大小还算合适,就是这料子比不上夫人的衣裳,还望夫人不要嫌弃这衣裳朴素才好。” 祝苡苡摇头,“我应该多谢许姑娘才是,又何来嫌弃一说。” 而后,她上前一步,面色冷静。 “我今日过来,是有事要找你帮忙。” 原本还想调笑打趣几句的许秋月,被祝越来越好突然正经的脸色惊到,她有些意外,随后也冷静下来。 “夫人有什么事要我帮忙,若是我能做到的,当然尽力而为。” 祝苡苡嗯了声,“我要一帖打胎药。” “恩?”原本还算冷静的许秋月倾刻慌了神,她不自觉瞪大了眼睛,“夫人你说什么的,打……打胎药?” 许秋月下意识将目光放在祝苡苡的小腹上,她瞥见那只细腻白皙的手,也轻轻在那处抚摸着,祝苡苡动作仔细而又小心,似乎很是珍惜,可偏偏说出来的话,却又那般不近人情。 祝苡苡面不改色接着开口:“我记得,药铺离你这处不算太远,算算时候,我走之前,应该能拿到。” 许秋月眉头一紧,随即招来外间的一个女子,在她耳畔低语几句。 女子离开后,内堂又只剩下了祝苡苡和许秋月。 一室静谧,两人皆沉默着。 许秋月有许多话想要问,可看着祝苡苡那张平静的脸,却又一句都问不出来。 她想问她,这孩子究竟是谁的?为什么不能留着? 对于祝苡苡的过往,许秋月算是知道一些的。她知道祝苡苡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只不过因为意外失去了,而这之后的几年,祝苡苡再没有过孩子。 祝苡苡随那位孟循孟侍郎回了京城,那她腹中的孩子,不出意外,应该是那位孟大人的。 但终究这些都只是她的猜测,祝苡苡对她有恩,她能有今天,几乎有一大半的原因,都是因为祝苡苡。自然而然,对于祝苡苡的要求,只要许秋月能做到,她都可以尽力满足。 犹豫了好一会儿,她叹了一口气。 “夫人现在身边没有可以信赖的人了。” 祝苡苡恩了声。 直至今日,她也猜不透,孟循心中的打算。她不知道为什么,孟循在明明晓得自己有穆延的孩子,还能那样无动于衷。她不觉得孟循是个大度之人,孟循此举必然有深意,说不定留着这个孩子,今后也是为孟循利用。 毕竟现在穆延的身份不同一般,于孟循而言,说不定有利用的价值。 这是原因之一。 其二,她不想再和穆延有所牵扯了。 回想起自己方才见到的那幕,她依然觉得心里酸涩。 她与穆延,无论是年纪还是身份,都不相匹配。 祝苡苡咬了咬唇,“我先过去了,免得那丫鬟起疑,待会儿,麻烦许姑娘寻个时机把药交给我。” 许秋月没着急回答,她走到祝苡苡身前,朝祝苡苡递了一块帕子。 “夫人擦擦吧,眼睛红了,免得被人看出来什么。”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小穆和苡苡见面
第85章 正值午时, 原本街道川流不息的车马人群,有几分停歇的架势。热闹了整整一个清晨的街市,也就在这会儿,这会儿才有片刻休息。 将清和送至宫门口后, 穆延一刻不停的转身离去。他回到了方才遇见祝苡苡的那条街道, 只是惶然四顾, 此刻早已没有了她的身影。 人群往来熙攘,却再也看不见那么他熟悉的身姿。 穆延扯着唇苦笑。 也是了, 方才从她的态度就能断定,她是想避着他的, 只不过见了他一面就匆匆离去,又怎会在原地等候。 心底的那份失落渐渐弥平,他很快冷静下来。 当初为了从徽州府大牢脱身,他不得不认下自己那所谓的高官父亲,跟着他一道, 从徽州来到京城。而让这一切进行的这样顺利的人, 则是那位当朝最年轻的三品大员, 孟循。 他和孟循做了一笔交易,他欠了孟循一个人情, 但至今为止, 孟循还没有向他提出任何要求。 那夜, 灯影幢幢的牢房里,孟循对他说的话还犹在耳边。 “且不说你和那前朝余孽确实没有关联, 就算有干系,你只身一人, 又能起什么变化, 一个十九岁的少年, 当真能摧垮这稳固了数十年的江山?” 穆延眯着眼,满心戒备的看向面前的孟循,“孟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孟循牵唇笑了笑,“你明白我的意思,这无非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锦衣卫追查了近一年,而后又协同刑部一同追查,再加上这一年,还闹出了那样多的风波。皇帝确实是已经年迈昏聩,如若不然,怎么会被挑拨到这般地步? 只是穆延,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当然无需费那些老家伙那样多的功夫。 但穆延不只是广平侯的私生子,他还是曾经的太常寺卿嫡女之子。风光显赫的太常寺卿一家,为何会落得那番下场。在追查穆延身世时,孟循自然也没有错漏这一环。 卷宗上写的是,太常寺协同工部在先帝陵寝修葺出了差错,太常寺卿因此落罪,被削去官职,成年男子一律斩首,女子则充入教坊司,或流放边陲服役。 按理来说,修葺陵寝出了差错,罪不至此。可偏偏太常寺卿一家,下场就是这样凄惨。 前太常寺卿在朝中视为中立,一派独来独往,从不结党营私。以至于甫一落罪,朝中竟没有几个人敢与他求情。 孟循收了笑,面向穆延沉声道:“或许当年你母亲一家落罪,并非如表象一般。” 穆延心头有片刻迷茫,但很快,他回过神来,“即便是有人故意陷害,但我现在都自身难保了,能做什么……” “那就从着大牢出来,利用自己所能利用的东西,找出背后之人。” 孟循说这话时声音很轻,却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眼底一片晦暗,有些让人琢磨不透的深色。 后来,他离开了徽州府大牢,成了广平侯府的二公子。尽管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他并不在意,但这个身份,确实给了他行事上的便利。 不少人都顾及着他背后的广平侯府,对他处处礼遇有加。 他花了许多力气去追查自己母亲当年的事。 他本以为,孟循那夜与他说的话,只不过是拿捏他情绪随意说的,但这近两个月来发生的事似乎都佐证了孟循那日说的话并非随意。 他的母亲一家,他的外祖,本不该是那样的下场。 但以他现在的身份,还做不了什么。 他还得再努力一些。 区区一个千户,还起不了什么作用。至少有一句话,孟循说的很对,身份,确实对他有许多帮助。 只是除了那些必须做的事情,他还很想她。 穆延刻意让自己变得忙碌,可忙碌间隙,他总是难以自抑的想起她,他时常将她曾经送给自己的荷包带在身边,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他几分他的思念。 他打听过她的消息。 自她从徽州府来京城之后,她似乎就没怎么出过门。 而孟循,再忙碌都会回家一趟。 穆延总克制着自己,不过多猜想,可今日的那面,实在叫他久久难以忘却。 他想见她,同她说上几句话。 他想知道,她真正的想法,究竟是因为什么,她要避开他远离他。那夜她说的话,他不愿意相信。 叫来轮守的卫兵,穆延随意问了几句话。 他从轮值士兵的话中推断出了她的下落。 而当真真切切看到祝苡苡从聚丰居中出来时,穆延自恃的冷静,竟渐渐散去。 他犹豫了许久,在想自己究竟该挑一个怎样的时机上前。但当看见她与迎面匆忙而来的人撞上,险些摔倒时,他反应比思考更快,先她身侧的丫鬟一步,牢牢扶住了她。 从聚丰居出来,祝苡苡便有些心不在焉。 许秋月如她所愿,替她拿到了一帖堕胎药。那帖药,现在就藏在自己怀中。 她这段时候隔三差五便要喝药,将这药偷偷混在她要喝的药里,不算什么难的事情。 她院子里伺候的人不多,没有那样多双眼睛盯着。 只是想到自己要亲手做这件事情,她便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有些舍不得。 “夫人您……怎么了,是不太舒服吗?” 自从一时不查将夫人的衣裳弄湿了之后,悠儿便时时刻刻绷紧着神经,小心翼翼观察着祝苡苡的一举一动,生怕自己有丝毫怠慢,惹得她不快。 自然而然,祝苡苡此刻的心不在焉,也全然落在了悠儿眼中。 祝苡苡像是没听清他说什么似的,只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一双眼虽看着前方,目光却是涣散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悠儿正要再重复一遍时,迎面走来的人像是没看见一般的,故意朝二人迎面撞来,祝苡苡一时失察,背挤的肩头一偏,朝后一个趔趄。 只是,在那只不怀好意的手靠近之前,祝苡苡双肩抵住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下意识侧目过去,虚虚瞥见那熟悉的面容时,她清醒地察觉到自己心间狠狠的颤了一下。 祝苡苡敛了神色低声道谢,随即,不着痕迹地将人推开。 穆延心头一涩,他张了张唇,最后,还是没有开口多言。 “实在对不住夫人,我这蠢奴没长眼睛,冲撞的夫人,还请夫人见谅。” 这声音将她的注意抓了过去。 面前是个约莫二十几岁的男子,双手放在身前,朝她微微弓腰。 片刻工夫后,那男子抬起头来,面上挂着自认为还算得体的笑。 他一身宝蓝滚边绸袍,腰束回纹玉带,身材欣长瘦削,模样还算俊秀,只是那没来由的奇怪笑容,平白添了几分别扭。 祝苡苡蹙着眉头,不欲回答面前刻意搭话的男子,她偏过身去,迈步离去之际,那男子又拦在她身前。 “夫人这是生气了?”男子双目一转,接着又到,“前面有家茶馆,若夫人方便,在下请夫人前去品茗,给您好好赔礼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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