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走近浴殿,里头的潺潺水流声便愈发明显,帘帐之后,隐隐约约飘出丝丝缕缕的热气儿,使得整个殿内都氤氲一片,如远山上的重重迷雾似的,仿佛能蒙住人的眼帘。 闻瞻停留在层层幔帐之外,隔着迷蒙的水雾,望帐后的影影绰绰,其实在这样的境地下,并看不清什么,可是袅娜如弱柳的模糊身姿,还是让人不禁心下一荡。 他的手指下意识的抓上幔帐,稍稍掀开些弯腰走了进去,又摆手让伺候的侍女退下,缓缓走近了热气蒸腾的水池,这下佳人的万般风情皆落入他眼中。 江知宜此时正背对着他坐在池中,裸·露的后背是丰肌秀骨的精致,脊背挺得笔直,细肩上披散着被热水沁湿的秀发,那发墨黑油亮,愈发显得肌肤白皙如玉。 “需要我帮你拿什么?”闻瞻的声音有些发哽,双手不知该如何摆放,只能僵硬的去拿刚才那侍女放下的皂角。 “皇上你进来做什么?”江知宜有些慌乱的回头去看他,身子稍微往下沉了沉,藏住山川起伏的春色,满脸皆是不满。 说起来,她与皇上已经许久没有亲近,今日皇上既然留下,便是有那个意思,按理说她应该早就预想到的,可饶是想到会亲近,却没想到他此时就会进来。 闻瞻稍稍失神,又往前走了两步,扬了扬手中的皂角,若无其事道:“来伺候你,成不成?” “我哪里担得起皇上的伺候,还是叫侍女进来为好。”江知宜微微别过面去,不愿再与他对视。 因为她的动作,她的长发被带动,有一缕发丝正划过她的侧脸鬓角处,因为发梢上带着水,那水又沾到她面上,而后顺着她倾斜的下颌线,一点点滑了下去,最终在下巴处坠落,正砸在环绕着她身子的热水中。 闻瞻将那滴水滑落的一系列动作,每一步都看的极为清楚,最后好像能透过满殿的水流声,清晰的听见那滴水的下落声。 他望着那滴水坠落的位置,霎时愣住了,似乎已经游离到这浴殿之外,还是听江知宜又叫了一声“皇上”,他才渐渐醒过神来。 江知宜睁着那双如同水洗般清亮的眸子,沉沉的看着他,明明那眸中是平静无波的,闻瞻却只觉陷入摸不着的漩涡之中,鬼使神差的走上前去,当真将自己当成“小厮”一般,弯腰去侍候她沐浴。 他将皂角一下下的抹到她发上,压根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又用手指自她的发根处穿过,缓缓疏通她的长发,在落到发梢处时,将她的发握在手心中,小心翼翼的搓·揉着,动作极其缓慢温柔。 “皇上,你……”江知宜转头看他,见他屈膝蹲在水池边,手中握着她的长发,衣衫已经被溅出的水沾湿,与平素高高在上的模样截然不同,她面上各种情愫交融,一时砸不清心头滋味,又哑着声音叫了声“皇上”。 闻瞻并未回应,他让她摆正脑袋,舀水给她冲头发,一点点的从头顶到发梢,非常有耐心的模样,期间手指偶尔会划过她后背的肌肤,他只觉微凉的指尖皆被她的肌肤点燃,成了星星之火。 “皇上,您不用这样。”江知宜抓住他的手,无奈只能扬起头看他,示意他不必再忙活,她没那么大的面子,要让他亲自来伺候。 因为微微昂首,她的长颈和锁骨尽数暴露出来,是如同凝脂点漆的莹白,带着般般入画的骨像之美。 再往上看,她的嘴唇因为满殿的热气,被烘的格外润红,面颊更是带着洗不去的红色,长睫沾了水雾,潮湿的一片,在眼睑处扑闪,留下扯不清的阴影。 而因为两人之间还隔着不远的距离,她整个人都被拢上一层朦胧之感,这样欲说还休的娇媚,让闻瞻有些昏了头,他双膝虚虚的跪着,双手撑住水池的边沿,就着她此时的姿态,低头便吻了上去。 她的唇是饱满温润的,带着些许芳香,这触感和味道让他想不出有什么还可以来比拟,只能一下下的仔细描绘,仿佛永远不知满足似的。 吻过了朱唇,他便一路向下,蹭过她的唇角和下颌,又在她脖颈中流连,他觉得他已经忘了什么叫浅尝辄止,失了魂魄似的不放过她的每一寸肌肤。 他的薄唇尝过美人香之后,仍不满足,继而用牙齿咬·舐着她的锁骨,在两个消瘦的低窝中辗转。 “皇上,我脖子有些酸……”江知宜有些受不住这样一直微扬着头,嗔怪着出声低唤,又伸出双臂要去推他。 闻瞻感受到她的拒绝之意,将薄唇与她的肌肤稍稍分开了些,却不肯就此离开她,只是腾出手来解掉身上的锦衫,随意的扔至一旁,抬腿跨进水池之中。 两人仅有的距离就此消失,他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肢,另一只手轻轻托住她,以便于她稳稳的呆在自己怀中,然后便是铺天盖地的吻,接连不断的落了下来,在她身上燃起一圈圈的烈火。 江知宜的脚始终没有着力的点,偶尔不慎没入水中,便被呛的眼鼻都难受,她无奈用双手环住闻瞻的脖颈,将头枕在他肩上,任他捏着自己的腰肢,没有尽头的索取。 四处的热水被扬起,荡着一片片的波澜,始终没有平静的时候,这样的摇摆不定,让她想起夏日乘船时随水波荡漾的感觉。 偎人玉·体,肤凝酥白,与闻瞻紧紧的挨着,连带着她散落的长发,也不知何时都落到他的身上,这是两人彻彻底底的贴近。 待到情动之时,闻瞻轻咬她的耳垂,在她耳边低喃,声音柔软而嘶哑:“卿卿,只要你情愿守在朕身边,朕什么都能双手奉上。” 江知宜眸光暗了暗,颤抖的声音是格外的坚定,“我要你替我姑母报仇,不管那人是离王,还是谁。” 闻瞻有些怔营,被情·欲点燃的身体霎时僵硬住,他可真是讨厌她在这时候,还能这般理智,同他说着请求。 他似笑非笑的抬头看她一眼,言语之间已经没了适才的缱绻认真,只是轻声应了声“好啊”,身·下动作更甚,似是要为了娇嫩之花,折断脆弱的花枝。 不知过了多久,闻瞻终于停下了自己的动作,他伸手将江知宜从水中捞出,拉下架上的衣衫,围在她身上,将人抱了出去。 他把她放置在金丝楠梳妆台的玫瑰椅上,半弯着腰趴在扶手上,偏头通过铜镜,不甚清晰的去看那张带着无限恣情的面容,而后用指腹轻轻划过她面颊,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君子三戒,朕一开始就输了。” 江知宜不解他话中的意思,转头去看他尚未褪尽欲·望的黑眸,那眸中似是蒙上一层浓雾,叫人看不分明,她欲拨开雾色仔细探查,但那人压根没给她机会,已经缓缓起了身,用绒布盖在她头上,一下下的擦拭起来。 “皇上,你今日有点儿奇怪。”江知宜顺从的窝在椅上,任由他摆弄自己的长发,由衷的感慨道。 闻瞻手上的动作微顿,他垂了垂眼帘,平淡的回应:“你今日倒一点儿都不奇怪。” 和平常一样,冷静清傲,即使在最亲近之时,也不忘同他谈起令人烦忧之事。
第55章 逼迫 二更…… 江知宜缄默不答了, 闻瞻手上动作却没停,他用绒布替她揉着头发,沾湿了一条, 便又换一条来, 她发梢上原来还滴着水, 将座下的绒垫弄得潮湿一片,而后在他不断的擦拭下,方慢慢变干, 再未往下滴水。 闻瞻再次蹲到她跟前, 握住她的手,抬头认真的看着她, 张口叫了声“卿卿”, 一时不知接下来的话如何说出口。 她的小字还是从前听愉太妃叫过,他一直记着, 但没什么叫的机会,今夜才算是第一次叫出口。 他的手有些不知所措的捏着江知宜的手心, 如谭的深眸中似有晶亮的光,灼热而悠长, 停顿片刻之后,将自己的姿态放至极低,斟酌着语气接着道:“卿卿,咱们在一起的时候, 你能不能……能不能试着忘记旁的不痛快?”
“旁的不痛快?比如呢?”江知宜微微垂头, 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其实她心中明白他这话的意思,适才亲近之时,她突然说出姑母之死来,必然是让他不大高兴了, 但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能说,难道他当真在期盼着,她能倾心相对? 当初他以姑母之名,命人将她召入宫中,百般折辱,让她沦落到如今的境地,既不能同家人相聚,也不得任何自由,这样没名没分的呆在宫中,任宫内宫外的风言风语随意羞辱。 他现在对她动了心,才能听进她的乞求,才能顺从她的意思,若是没有呢?那她恐怕还是当初那个被囚于“鸟笼”之中,听他轻笑着询问“会不会伺候人”,然后再逗趣儿似的羞辱“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的鸟雀罢了。 “很多很多……”闻瞻眼底愁云惨淡,却不知如何说起,只道:“你姑母、你父亲、还有你兄长……你该知道的,在朕眼里,旁人什么都算不上,他们与朕压根没有什么关联,朕可以为了你对他们温和以待,不治他们的罪,不处罚他们,但不代表朕理应如此。” 他知道自己的话有些强人所难,但人都是贪心的,不是吗?他以前还觉得,自己既然有些喜欢她,那就直接将她留在宫中就是,左右她也逃不出自己的手中,后来又想,只要她的人有什么用?他还想要她的全心全意,但是显然,她对他非但没有全心全意,恐怕连几分真心实意都没有。 他嘴中什么都算不上的人,都是江知宜珍重之人,她从来没有请求过他要对他们温和,但此事听他如此轻飘飘色说出这话,仿佛赏赐一般,当真是让人恼怒。 “皇上,你这样……是真的爱上了你养的鸟儿了?”江知宜言语之中带着嘲讽,直白的望着他,是单纯而无害的模样,仿佛在讥讽自认为高高在上的他,如今怎么会爱上他豢养的鸟雀? 闻瞻闻言一顿,被她特意咬中的“鸟儿”二字戳中痛处,他稍稍上前凑上去,又道:“当初是我辱你,你若想笔笔还过来,我认了。” 当初种种,的确是他的错,他也知道两人表面的平静下隐藏着暗潮涌动,不仅是因为她现在的境地,更是因为当时种种,若是他想两人的关系就此改变,有些事情必须摊开说个清楚,然后再一点点改变。 闻瞻有意躲避开她的目光,起身若无其事的打开桌上的鎏金九桃小熏炉,缓缓倒了新的熏香进去,等着香气丝丝缕缕的萦绕而上,他的手依旧停留在炉顶上,又道:“若你为自己没名没分的事情介怀,如今中宫正是悬空,若你愿意,朕明日就可传旨,让你直接入主中宫。” 江知宜没想到他会直接提起这个,满脸皆是不可置信,在玫瑰椅上呆坐良久,不知如何回应。 她没想到闻瞻当真将她看得如此重,竟能随意将皇后之位都能拿出来,但她若真是接了这位置,对于她来说,未尝不是新的枷锁和束缚,这或许代表着,她这辈子都再难逃离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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