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瑶心下疑惑,这月夫人说是吐的厉害,莫非是病了?可若是病了这柏夫人为何这个表情,难道是装病? 疑惑了没多久,甄瑶便知道了原因。 苏暮柔抬手压下了众人的不满低语,正要开口,门口的帘子却又被人打了起来,一位身姿妖娆的黄衣女子一手搭着丫鬟的手,一手扶着后腰,微昂着头走了进来。 见众人都在,也不行礼,以手掩面轻咳了几声,道:“王妃姐姐见谅,妹妹今日一早起来便害喜害的厉害,吃了吐的,这才来晚了些,耽误了众姐妹的时间,还望王妃莫要怪罪。” 甄瑶额角忍不住抽了抽,心中恍然,原来不是装病,是有孕了啊,怪不得。 只不过这位月夫人胆子也忒大了些,看那小腹,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就敢整日扶着腰趾高气扬的乱跑了,一个妾室而已,不仅不顾礼数,还敢主动与正妃姐妹相称,也太不识好歹了些。若是在周国,后妃敢这么大胆,就算有孕动不得身子,这位分怕是也不想要了。 甄瑶转头看向苏暮柔,苏暮柔却似已经习惯了似的,朝甄瑶歉意一笑,便让人搬了凳子让月夫人坐了。 甄瑶“……” 就这么算了?甄瑶心里有些不忿,但是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她也不好说,只能回以一笑。 月夫人扶着丫鬟的手坐下,轻抬手打了个哈欠,忽的注意到甄瑶这个新面孔,容貌还远胜屋内众人,眼神蓦地变得犀利,坐直了身子道:“妾身当今日大家聚的这么齐是为什么呢,原来是来了位新妹妹。” 默默坐在一边的甄瑶忽然接收到如此不善的目光,接着又听到了月夫人的一句“新妹妹”,满脸莫名其妙。 众人也刷地安静了下来,柏夫人白眼翻的更大了。 苏暮柔脸上的笑也再挂不住,冷声道:“放肆,休得无礼,这位是谨王正妃。” 月夫人一愣,眼中的犀利都变成了尴尬无措。 柏夫人嗤笑道:“月妹妹不过怀了个孕而已,腿脚不灵便也就罢了,如今连眼睛也不好使了?” “你……”月夫人刚要说过去,被苏暮柔一拍桌子挡了回去,“还敢无礼,还不快向谨王妃道歉?” 月夫人咬咬嘴唇,也知是自己有错在先,狠瞪了柏夫人一眼,起身极快的行了个礼。 “妾婢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谨王妃,还请谨王妃莫要放在心上。” 她都这么说了,又有苏暮柔这个主母在场,甄瑶自然不好不给她面子,笑笑道:“无妨,昨日宴会本王妃并未在场,月夫人没见过也是正常的,不知者无罪。” 月夫人倒也自觉,一听甄瑶说不怪罪,立马又坐了回去,敷衍之意尽显,看的其他侧妃夫人又是一阵斜眼冷哼。 依然是柏夫人最先看不过眼,斜觑着月夫人,阴阳怪气道:“月妹妹自从有了身子,越发自觉了,也就是咱们王妃娘娘性子好,不与你计较。你出去问问别的官宦人家,或者问问谨王妃,谨王府里的妾室可有做成你这副不懂尊卑以下犯上的模样?” 诚然,定北王府后院里的这几位都没怎么去过皇城,并不知道谨王府里并没有什么妾室。 对于再次莫名被点名的甄瑶,只好在心里默默安慰了自己一句不知者无罪,随后向投来目光的众人回以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最后还是苏暮柔看不下去,以手抚额出声道:“好了,月夫人有孕在身,柏夫人你也少说两句,今日让大家过来是因为有远客来访,让大家来认认人小叙一番的,可不是让你们来吵嚷来的。” 苏暮柔虽然性子温软,但到底是正妃,这话一出,底下全都安静了下来。苏暮柔脸色这才好了些,转头与甄瑶问起了皇城的近况。 这一番会面直到快一个时辰才结束,从芳华轩出来时,甄瑶还颇有些意犹未尽。 倒不是因为与苏暮柔聊的开心的缘故,而是这定北王府后院的侧妃侍妾之间的你来我往,简直像看大戏一样精彩。 这一个时辰之内,她也理清了不少。原来定北王府里人虽然多,却都是这几年才添的,原因就是府内子嗣单薄,如今就只有苏暮柔有一位十岁的小少爷。所以这些女子一入府便竞争激烈,最终月夫人最先怀上了孩子,所以才倍受重视,她自然趾高气扬,但同时其他人也就更加不满。其中要数与她同天入府的柏夫人为当中之最。 柏夫人不仅情绪最多,胆子也最大,光这一个时辰就怼了月夫人不下十句,把别人不敢说的话也给说了。其他人也是明刀暗箭的讽刺来讽刺去,连侍寝都敢往外说,看的甄瑶目瞪口呆。 至于甄瑶,她不是王府中人,也就不在波及范围内,再加上本身又是个病人“病人”,除了一开始和苏暮柔说了几句话之外,后面基本都在看戏。 回想方才那场激烈的口水仗以及苏暮柔频频朝自己投来的歉意目光,甄瑶想笑的同时,又无比庆幸。 还好她目前还没有这样的烦恼,一旁看着是挺好玩,但若是她处在苏暮柔那样的位置,还得负责调解,那可就真是令人头疼了。 这么想着,她这日子过得似乎还算不错? 也不知道陆珩什么时候纳妾,不过,应该也是迟早的事吧…… 想到此,甄瑶心里有些难过,回想起陆珩为自己解围,给自己上药,和自己一起骑马的模样,一想到陆珩或许也会和其他女子如此,甄瑶心里就跟有火在烧灼似的难受。 “王妃,王妃?” “嗯?”甄瑶猛地回神,发现林旬不知何时站到了自己身前。压下心底那些莫名的想法,甄瑶轻咳一声道:“什么事?” 林旬一拱手:“王妃,定北王为您寻的一位民间医师到了。”
第三十七章 奇怪 什么事都很奇怪!…… “大夫已经到了?这么快?” 林旬点头, “是,王妃放心,只管让医师把脉就好, 其余的交给属下便可。” 陆珩也和甄瑶说过, 甄瑶自然放心,随着林旬往定渊阁回去。 却在踏进院子的同时, 脑子里忽然回想起了方才屋子里月夫人的模样, 心中忽地一凉。 说起来她与陆珩也成亲这么长时间了, 也有了夫妻之实,那她会不会…… 以前是因为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过,所以她自己都根本没有想过这方面, 如今月夫人这一提醒,她倒是忽然想起来自己的月信似乎有一个月没来了。 她虽对这方面不是特别懂, 但也是知道月信与有孕之间的关系的。想到此,甄瑶心里有些发慌, 慢慢用右手覆在了自己小腹处。 应该……不会的吧。她以后还是要回周国的,若是有了孩子,她简直想都不敢想。 脑海里又想起陆珩在大婚之夜和她说过的那个“保命的法子”,陆珩只说过那一次,后来陆珩待她的种种,也使她把那当做是陆珩吓唬她的话,她自己从来没有想过用孩子来保命的。 甄瑶自己也知道,若是她真的有了个孩子,那她恐怕就再也无法离开云朝了。 “王妃, 怎么了?”弦雨见甄瑶走着走着忽然放慢了步子,小声问道。 甄瑶回过神,攥了攥手指, 勉强笑笑,“没事,有些冷而已。”说着脚下微微顿了一下,才抬脚踏进了院子。 来的医师是一个白须白眉的老大夫,见甄瑶进来了,低头拱手行了个礼。 甄瑶微一点头,迟疑了一会儿才坐在,慢慢伸出了自己细白的手腕。 当大夫的手隔着薄薄的丝绢摸上她的脉搏的时候,甄瑶感觉自己的心跳瞬间快了好几成,眼睛直直盯着大夫的表情和动作,额头甚至渗出了细汗。 老大夫微微闭着眼睛,轻捻胡须,把了一会儿脉开口道:“敢问王妃是何时受的惊吓?” 林旬道:“约莫两个月前。” 老大夫点头,“依老夫看,惊悸之症已无大碍,至于精神不振,也只是长久待在屋中憋闷所致,多走动走动保持心情愉悦即可。” 甄瑶原本听老大夫开口时,心就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忽的把出什么她害怕的脉来,好在并没有,甄瑶心里默默出了一口气。却又有些不放心,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道:“可有……其他的了?” 老大夫点了点头,“老夫正要说呢,王妃的惊悸之症虽无大碍,但是却气血亏虚不足,以导致月信紊乱,需得好好调理才是。” 至此,甄瑶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虽然当着林旬的面说出月信这种事有些难为情,但是是从大夫口中说出来的,也就还好了。 等大夫开好了方子,林旬便如来时那般将人送了出去。 人都出去后,甄瑶长出了一口气,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了两口水,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 还好,不是她想的那样。 可松口气的同时,又不免担忧。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就算现在没有,若任其发展,以后也肯定会有的。 甄瑶的眼睛落到桌上的药方上,如今外头不安全,拿药估计也是在定北王府的库房或者派家丁出去。看来还是得等过一段时间外头太平了再找机会出去一趟了。 手再次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脑海中浮现出陆珩微微勾唇的模样,甄瑶心中一阵刺痛。 要不,时间还是过得快些吧,否则她只怕到时候即使没有孩子,她也走不了了…… ****** 从那天后,陆珩果真如他所说的一般,开始围山后,一连几天都没有回王府。不过每天都还是会有人回来送平安信,知道剿匪过程进行的一直很顺利,甄瑶和苏暮柔也都安下了心。 虽然在府里闭门不出,甄瑶却一点都没觉着无聊,西院里那些侧妃每天都能搞出一些事来, 这几日甄瑶每日都会去芳华轩坐一坐。北城只有定北王这么一个亲王,其余官员很少。苏暮柔以往就没什么可以陪着说话的人,多是一个人打理后院,如今又添了这些个不省心的,日子愈发不好过,如今与甄瑶还能勉强说上几句话,自然想与甄瑶多聊聊。 苏暮柔原本也是京中的大家小姐,腹有诗书,温柔贤淑,嫁与陆徵时陆徵还是大皇子,当时完全没预料到之后的变故。 后来一朝生变,圣旨下来的那天,苏暮柔也只是震惊过后便默默的收拾东西,毫无怨言的跟着陆徵来了天寒路远的北城,从此再不能与家人常聚。 甄瑶和苏暮柔聊过几回天,发现这位定北王妃其实并不如表面那般不在乎,只不过是性子柔弱无力反抗罢了。每次与甄瑶聊天时,苏暮柔都很喜欢将话题往皇城中引,很喜欢让甄瑶给她讲皇城中的事,说着说着还会时不时发起呆来。 因着苏暮柔的样貌气质都与甄瑶的姑母很是相似,甄瑶感到很亲切,所以她想听什么,甄瑶也乐意讲给她听。
只是今日的苏暮柔却不知怎么的,同之前大不一样。 甄瑶抬头看看已经坐在那儿出了大半天神的苏暮柔,终于忍不住出声喊道:“长嫂,长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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