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有些相似啊……”王睆内心想着出了神。 “姑娘想什么呢?”杜胄见她抱着披风到自己面前但也没把东西给他。 王睆游荡的神思给他的问话叫了回来,她有些尴尬地看着杜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直直地伸手把披风递给了她。 杜胄接过来,问道:“还不知道姑娘芳名。” 王睆本是心属苻融之死靡他的,但是想起苻融最后决绝地扔下自己不管不顾往冀州跑的样子,自己倒也不必再同他相许了,把自己的一切告诉别人也与他无关了。 “王睆。”她回答道。 “姑娘的名字倒挺特别,睆字是哪一个?”杜胄饶有兴趣的和她接了上来。 王睆见他问起,便也不避讳了:“是目完合起的那个睆字。” 杜胄深灰色的眸子轻轻一荡:“睆姑娘的名字,倒真是挺不一样的。” 王睆没想到杜胄变得如此亲切,心中不自觉地慌乱起来,她望着这个长得标致匀称的男子,一时间不知是被他的话迷乱了情绪还是把他当作了苻融的替代。 “睆姑娘不必拘谨,”杜胄也没有因为她呆滞地注视感到尴尬,“我同你兄长同朝为官,也算相熟,不过晚辈同王大人比还是浅薄许多的。王大人是晚辈十分敬仰之人,我往后大抵也会常来拜访的。” 杜胄微微颔首,羞赧于自己官位不高还攀王猛高枝的说辞。 “杜郎君不必如此谦卑,”王睆其实并不怎么关心他的职位高低,“郎君看起来成立不久,却已大有成就了。” 杜胄笑笑,王睆觉得他同苻融还是有些不同的,大抵苻融自幼长在贵家,虽然时而放纵,但总归一举一动,乃至一颦一笑皆有尺度,除非对亲近之人,否则不会轻易流露出太多感情。但是杜胄不一样,他也不顾自己是在哪里,笑起来的时候眸子一闪一闪的,给人见了就觉得亲切无比。 “姑娘谬赞了!”杜胄被王睆夸奖,显然十分开心的,“今日同睆姑娘交往,在下心情舒畅不少啊!” 王睆见他高兴,倒轻轻笑了笑回应他。 “我暂且还有别家要去,可惜不能再同姑娘多聊了!”杜胄屈身拱手行礼道“改日拜访王大人,我再与姑娘一叙!” 王睆也躬身送杜胄离去,想着杜胄对自己的友善与关怀,突然脸色就荡起了盈盈笑意。 苻融的信是杜胄离开后第二日送到的,原是夫人先见到了信,但是她担忧苻融又写些什么会刺激到王睆,放在自己那搁了好几日才决心给王睆看。 王睆拿到信之后迟疑许久都不敢拆开,信封上隽秀的“王睆亲启”四个大字,让王睆有些恍惚,她想不通苻融究竟是想要怎样,一面在临走前狠心抛下自己不顾,一面又亲昵讨好地写信回来。 “罢了,被他伤害又不止这一次了,就这几个墨字,如何比得了那寒冷刺骨。”王睆自言自语,狠下心来,寻了簪子呲喇一道划开了信封。 好容易放下的心绪,却被这扑面而来的“睆儿”二字给挑了起来。 王睆真的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苻融这样叫自己了,她甚至已经忘了“睆儿”这两个字从苻融嘴巴里蹦出来是什么样子的,但是如今见到写在纸上的字,那些回音又生生在自己耳畔蹦了出来。 王睆紧紧捏着这薄薄的一张纸,颤抖的手不敢打开剩下的篇章。 “苻融,你竟如此会折磨人的心。”王睆心中暗骂。 可是苻融却也厉害在那毫不矫揉做作的温柔之气,王睆想到他那样叫自己,想到他下笔写这些东西的场景,就被他与生俱来的温润气质给折服了。那“见字如晤”与亲昵的称呼,就仿佛苻融在自己面前笑吟吟地唤着她赶快打开好好看看本王给你写了什么好东西一般。 “不是说好要放下他吗,怎就又被他……”王睆觉得自己十分不争气,但是终究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想看的心,颤颤巍巍打开了信纸。 望着通篇以“融”而不以“本王”的自称与称呼她的“卿”字,王睆觉得苻融实在是太会捉自己的心了。苻融就像是长在自己所有心动之处的男人,而杜胄只是一个对自己还挺好的人,前者是自己心之所属,而后者只是倒也不差。 “原来他还记得作赋之事啊。”王睆不住感叹,对苻融的感觉也有动摇,自己那日或许当真是撞在了他最烦躁不安的时候。 可是她不知道苻融何时再归来,或许数月,又或者数年,难道自己就为他这样等着,如若他在冀州遇上了心仪之人,转头忘了对自己的承诺,自己该当如何;又或者自己等着他的这段日子里,遇上了比他更适宜的佳人,彻彻底底地放下了他,那自己岂非又罪孽深重。 当真是无休无止的剪不断理还乱。 “睆姑娘在为何事烦忧?”窗外竟传来了杜胄熟悉的声音。王睆心下一紧,匆忙把苻融的书信揉进袖中,冲杜胄一笑。 “或者是我唐突了!”杜胄也没有注意王睆的小动作“姑娘久居闺阁,冬日冗长,在家中倒也无趣,自然是要烦忧的。” 王睆出门来见他,看着他欣然自得的样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杜某人这不就来为你解忧吗?”杜胄笑着看着王睆不明所以的样子说道,“姑娘会棋吗?” 王睆点头:“略会一些。” “方才正和你兄长对过一局,不幸惨败,他打趣我说我还不如他妹妹,这不,我就来找上你了。”杜胄做了个请的姿势,等着王睆过去。 王睆心里骂着王猛莫名给自己找事情,又不甘心当王猛口中的厉害,心中愤愤不过,便同杜胄下上了一局,但是毕竟心中尽是苻融那封信惹得事情,下起棋来也时常开小差,很快就被杜胄打的输了个落花流水。 杜胄见自己赢了,心中大喜,探头看着王睆迷糊的眼神,笑道:“姑娘既然输了,可否许诺杜某人一事?”
第十六章 心意 王睆因自己输了棋局,就也没有理由回绝他的请求了,只得无奈的答应下来。 杜胄见自己的请求得到了同意,心花怒放,脸上笑的更放纵了。 “年节将近,我准备制一身新衣裳,”杜胄说了一半,观察着王睆的表情,“还请睆姑娘与我同去,为杜某人参谋参谋。” 王睆迟疑了一下,她本以为杜胄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让自己许诺,结果只是帮他挑衣裳布料这种事,这显得有些过于简单了。 “呃……郎君如此信任我吗?”王睆支支吾吾回答道。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嘛。”杜胄倒是爽快,“既然杜某人请姑娘帮忙,便不会再挑剔的。” 王睆的手绞着袖子绞了好几圈,终于同意了请求,随着杜胄来王猛府上时乘的马车便去往了市集。 苻融倒从来没有带她来过这种地方,王睆望着繁华的街市,突然又回忆了起来。 苻融的容貌给人有一股高雅的气息,他本人兴致也是如此,以往同他亲近的几年里,苻融都是带她去山林夜渡,或临清泉读赋,或仰苍穹观星,不然就是带她去宫闱禁地看珍奇玩意。在宫中的时候,他们同张夫人的关系也挺亲近,一是张夫人也是汉人,他们三人一同倒是有许多话聊,二便是张夫人是这秦宫中少有的,同苻融一样自视清高之人。虽说苻融表示这长安城所有的地方,他都可以带她去,但是实际上这种世俗烟火气浓厚的地方,苻融和她竟也从未来过。 “想什么呢?”杜胄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嗯……没什么。”王睆回过神来,跟着杜胄走进了跟前的布料铺子。 杜胄随便看了看,选中了一种绯色罗料,拿在手上问王睆:“你看这个颜色如何?” 王睆摇摇头:“你怎么会选这个颜色的,这分明是女孩子穿的颜色!” 杜胄见她这么说,突然笑出声来:“我只是想问问你喜不喜欢!” 王睆知自己被他捉弄了,轻哼了一声。杜胄倒也不急,放下手上拿卷料子,探到王睆的面前说:“好啦好啦,今日可是我以棋局把你请出来的,可不想这样就把你气走了!” “颜色是挺好看的,但是这罗料,一眼看去孔眼这么大,一看就不好。”王睆没有理他的讨好,就事论事起来。 杜胄又翻了翻,其实以往做新衣的料子都是家中下人挑了好的再让他选颜色的,跑到布料店里自己看这些倒也是杜胄的头一回,况且他一个贵家公子,哪里又懂得这些细小花样,什么为新衣选布料,权就是为了拉王睆出来扯的幌子。 不过他也没想到王睆居然就这么毫无芥蒂的出来了。大抵是王睆遇到的苻融待她太真心,根本没让她经历一丝挫折,她也识别不出杜胄的心思了。 “那这块呢?”杜胄选了一卷孔隙很小的绀色料子。 王睆看到这块料子,眼神突然闪了闪。 这不是苻融第一次带自己入宫时穿的那件上襦的料子吗?王睆心中惊讶着,苻融本就白净,穿上这个颜色之后显得更加有气色了,不过世上大抵只有他穿的出来那个气韵。 杜胄选的这块料子实际是很好的,但是王睆私心只希望见到苻融一个人穿,苻融在她心中的独一无二的,绝对不能让第二个男人取代掉。 “唔……”王睆不知道如何让杜胄拒绝选这卷。 “怎么?”杜胄有些不解,分明自己选的这块经纬交织紧密,颜色也恰到好处。 王睆没办法,只好扯了一个很没有水平的话:“我不是很喜欢这个颜色。” 这话说出口的时候,王睆自己都觉得很羞愧,心中喜爱的东西非要说成不喜欢,如此轻易就学会了骗一个人。 杜胄看着王睆眼神明明停在这块布上,口中却说的不喜欢,似乎明白了什么,倒也没有多说,便把它放下了。 王睆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出门之前还对着苻融那封信纠结不已,由于怨他的无情抛弃甚至一度想要同他就此终结,但是当自己出门之后,不论是街市还是布料,只要同他有那么千丝万缕的关系,她就情不自禁会想到他,想起与他度过的那些时光,而且因此还会撒谎,还会自私,不愿意让别人有一丝的相同,一切心思都是护着他成为自己心中最高洁之人。 所以答案是明明白白的,不论自己如何抗拒,但是也抵抗不了内心深处从没有动摇过的爱意。 “睆姑娘,这匹呢?”杜胄指了指远处一大卷春蓝的的料子。 王睆沉浸在不知从何而来的思绪中,看着他指的那一匹还不错,没经过大脑的点了点头。 杜胄唤人把那匹布料包好,以一种看着猎物得手的笑容望着王睆:“今日多谢姑娘,算是姑娘赠予杜某人的一套新衣了。”
王睆这才明白杜胄做这么多的意义,下棋不一定是他编的事由,但是在他让自己许诺的时候,大抵他就想好了,以自己之名送一个男子衣裳,那不就是变相表明了自己对他有爱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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