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雯摇了摇头,叹世事无常:“日后你若有事,大可来侯府寻我。” 简瑶走出镇南侯府的时候,还有些魂不守舍的。 她之所以如此,是因她想起娘亲曾对她提起过沈雯,不过那时她娘亲说的是沈夫人,让她一时未反应过来沈夫人就是镇南侯府世子夫人。 她只隐约记得,娘亲说曾于沈夫人有恩,但不知是什么恩情,竟让沈雯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能一眼就认出故人之女。 简父死得不明不白,可颜青带回来的书信却透露了一二,并非不想替简父申冤,而是那时简瑶年幼,怕旁人知晓简父曾传过家书回府,为了她的安危着想,娘亲立刻带她远离长安。 哪怕本朝已立储君,可二皇子势大,满朝文武尽数站队,怕识人不清,她娘亲根本不敢和长安城的人有所联系,唯恐透露风声。 青栀跟在简瑶身后,有些激动: “姑娘,老爷一事,我们是不是请世子夫人帮忙?” 话音未尽,就被简瑶打断,青栀不解,她急道:“为什么?世子夫人都说若有事可请她帮忙!” 简瑶抿紧唇瓣,摇头: “哪有这么简单,时过境迁,连娘亲当初都不敢和世子夫人明说,如今过了这么多年,所谓的交情又能剩下几分?” 事关重大,简瑶不得不谨慎,若只是锦绣阁的事,许是世子夫人肯帮,但此事许是涉及皇室,即使世子夫人和娘亲交情甚深,恐也不敢轻易掺和进来。 简瑶心中藏着事,心不在焉的,忽然,听见青栀一声惊呼: “姑娘小心!” 简瑶回神,就见一匹棕红快马驰骋过来,马背上的人根本不在意这是街道,也不在意前方是否有人,简瑶想躲,可来人太快,不待她反应,就见那马蹄忽地抬高,仿佛下一刻就要踩到她身上。 简瑶吓得脑海中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奋力朝一旁倒去,只盼着能躲过要害。 慌乱间,她只听见一阵兵荒马乱,她闭紧眼等了许久,却未曾落地,也不曾察觉马蹄踩在身上的疼痛,但耳边呼疼声不停。 从紧张中回神,简瑶才感觉到异常,她低头看去,就见腰肢上环着一只手,紧紧把她禁锢在怀里。 简瑶恍惚——她被人救了? 头顶忽然传来几声咳嗽,简瑶立刻回神,就见刚刚在街道上横冲直撞的马被踢翻在地,纵马者倒在地上疼得满地打滚,稍顿,简瑶抬起头。 裴湛那张脸赫赫然入目,错愕和惊讶已经不足以形容简瑶此时的心情。 只听过小侯爷当街伤人的,还不曾听说裴湛会好心救人。 简瑶顾不得去想这些,她脸色惨白地退开一步,服下身子,还未从方才的混乱中回神,话音有些轻颤: “民、女多谢小侯爷出手相救。” 她心有余悸,想起适才的事,若非裴湛及时相救,那后果……简瑶根本不敢想。 女子脸色吓得惨白,唇色都褪了些,显然被刚才的事吓得够呛,惊艳昳丽的五官染上惊慌受乱,让裴湛视线似一顿,不着痕迹地轻移。 裴湛负手而立,察觉到旁人视线若有若无地都放在女子脸上,若非因他在这,恐怕这视线更要肆无忌惮,裴湛眯了眯眸子,他刚刚搂了女子的那只手在背后不着痕迹地轻捻。 这时,女子道谢的话传来,裴湛似可有可无地“嗯”了声。 简瑶抿唇,悄悄看了眼裴湛,他闲散地站在那里,举手投足间皆是漫不经心,饶是如此,也没人能忽视他,他视线斜觑,只分了丝注意在一旁的纵马者身上,根本不曾在意她,肆意又矜贵。 简瑶不由得想起那日在聚贤楼不小心听见的话,意识到裴湛许是对她不喜,简瑶道谢的话立即堵在了喉间。 裴湛余光不动声色地打量女子,看出她的停顿,只当她在想该如何谢他,裴湛若有似无地轻勾唇角,这英雄救美的戏码终究是落在了他身上。 迟疑半晌,简瑶最终还是决定莫要在裴湛面前讨嫌: “今日相救之恩,民女莫不敢忘,定备厚礼送到府上,民女这就告辞。” 裴湛眸色倏地顿住,盯着女子的背影,逐渐转暗,嘴角幅度被硬生生抹平。 喉间发痒,裴湛没忍住,咳嗽了几声。 简瑶回头,忽地记起,年幼时,父亲曾多番前往肃亲侯府过,听其不经意提起过,是为了给肃亲侯府的小世子看病,再联想裴湛的几声咳嗽,简瑶轻抿唇,所以,裴湛这是自幼体疾吗? 她不敢多想,匆匆离去。 等简瑶离开后,白三才敢上前来,就见小侯爷眉头紧皱,似困扰: “她就这么走了?” 白三举头望天,抽着嘴角道:“属下早就提醒小侯爷了,话本中的故事当不得真。” 什么英雄救美让美人一见倾心,救命之恩以身相许,都是假的。 偏生小侯爷不信,非要自导自演出一场戏。 裴湛凉飕飕地看了眼白三,不觉得自己计划有错,平静道: “当年沈雯对秦翟安倾心,就是因秦翟安救过她。” 有理有据,无法辩驳。 话落,他喉咙发痒,又是几声咳嗽,白三顾不得和他争论对错,暼见他眉眼间的不耐烦,小声嘀咕道: “若非小侯爷那夜在苏巷街逗留太久,怎么可能会染上风寒。”
第7章 五公主 裴湛回到肃亲侯府时,也才午时,被人拦在了不闻院前。 裴清婉特意派人守着府门,听说裴湛回府,就立刻赶了过来,一瞧见裴湛脸色沉闷,她不由得乐了: “呦,这长安城还有让你吃闷亏的人?” 知晓裴湛无法无天的性子,这长安城谁不让他几分?即使看不惯他,也不敢明面上得罪他,竟有人能让裴湛露出这副神色,裴清婉心中好奇得紧。 裴湛头一回觉得裴清婉聒噪。 他径直越过她,冷着脸进了院子,裴清婉视若不见,跟在他身后。 旁人怕裴湛这冷脸,她可不怕。 靖和长公主只有裴湛一个孩子,但裴府子嗣丰盛,裴湛的堂兄妹倒是不少,却也耐不住裴湛这脾气,只有裴清婉在靖和长公主跟前长大,和裴湛当真有多年的兄妹情分在其中。 否则,裴湛也不会一有事,就寻裴清婉去靖和长公主那里替他说情。 对于不闻院,裴清婉进出自如,不过今日倒是有些不同,只见裴湛心不在焉地靠在梨木椅背上,眉心轻拧,似有什么烦心事一般。 裴清婉暗暗称奇,不由得向白三使了个眼色,以示询问。 白三耸肩,冲她摇头。 裴湛倏地抬头,不耐看她和白三打哑谜:“你还在这儿作甚?” 话冲裴清婉而去,就差没直接赶客了。 饶是裴清婉早就习惯了他这破性子,也不由得细眉微挑,呸了句: “三哥这过河拆桥的本领倒是见长!” 她暗暗翻了白眼,让她去和大伯母说好话时,裴湛哪是这个态度? 典型的用过就扔。 不过,裴清婉这次来寻裴湛的确有事,也懒得和他计较这些:“将要入春,五公主特意在公主府设宴,她托我问你一声,七日后可会去?” 话音甫落,裴湛脸上情绪更淡,不耐越添了些。 裴清婉不由得有些心虚。 当今圣上膝下皇子众多,但这公主却只有三位,而五公主便是其中最为年幼的一位,平日里,甚得圣上宠爱。 五公及笄那年,圣上为其挑选驸马,五公主径直选了裴湛,但裴湛这性子,怎么可能任由旁人摆布?尤其是人生大事,裴湛根本没给五公主脸面,当场拒旨。 气得圣上第一次对他冷脸,但最终,圣上也就不痛不痒地罚他禁闭半月。 如此偏宠,甚至让一众皇子都暗生嫉妒。 赐婚一事,也没人敢再提。 但是令人惊讶的是,哪怕裴湛这么对五公主,五公主也不管不顾,赫然一副非裴湛不嫁的样子,圣上说过几次后,见拦不住,也就放任了。 除此一事,五公主端庄大气,待人和善,皇室风范在她身上尽显,还对裴湛死心塌地,裴清婉至今也不明白,裴湛对五公主有什么不满意的? 裴清婉和五公主私交甚好,但也不会插手裴湛的感情之事。 不过,这是五公主第一次拜托她,还是这般直白了当地询问,裴清婉不好拒绝,这才担了下来,但如今见裴湛脸色,她心中不由得有些后悔。 裴清婉压低了声:“三哥不用因我为难,你不想去,我直接回绝五公主就是。” 话落,就见裴湛抬起了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似在看她今日是否吃错了药。 他身后,白三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向她。 裴清婉顿时清醒,懊悔不已,恨不得把刚刚那番话收回来。 她哪来的自信,认为裴湛会因她为难自己? 果然,裴湛嗤笑了声,不紧不慢地说: “和五公主在一起久了,你倒是添了不少自信。” 要是靖和长公主在,怕是要打骂裴湛没有当兄长的样,怎能这般臊底下的妹妹? 裴清婉小脸一红,眉心竖起,倒真是羞恼了:“你不去也得去,否则我就告诉大伯母,你近段时间日日朝苏巷街跑,风寒也是因此染上的!” 裴湛抬头,盯了裴清婉许久。 裴湛有事偶尔会瞒着靖和长公主,但倒真不会瞒着裴清婉。 无他,他有时需要一个在靖和长公主面前替他作遮掩的人。 裴湛不会刻意对裴清婉透露他要做的事,但裴清婉本就细心聪慧,裴湛又不作遮掩,从他的行踪上,就可窥些蛛丝马迹了。 这般殷勤地朝苏巷街,必然心中有鬼。 裴清婉心虚地移开视线,她那句话不过是恼得脱口而出,并非当真要逼裴湛去。 半晌,裴湛幽幽地说: “几日不见,婉儿能耐见长。” 裴清婉讪讪地不敢和他对上视线,随口道大伯母寻她还有事,忙忙遁了。 裴清婉一走,不闻院就陷入了安静。 白三偷偷抬头,就对上小侯爷幽深的眼神,吓得他一跳,他连忙替自己辩解: “属下什么都没说!” 白三脸上的表情都快哭出来,婉小姐跑得快,就只剩下他一人,简直百口莫辩。 幸好,小侯爷很快就收回了视线,白三才松了口气。 裴湛自然知晓,白三没那么大的胆子,敢对旁人透露他的事。 但今日裴清婉的话倒是提醒了他。 事情未成定局前,他不可再明目张胆地去接近简瑶。 肃亲侯府的家风只会比侍郎府更严,她本就处于流言风波,若再加个他,旁人恐不知要如何诽议她,沈青山的例子摆在眼前,他不得不周全些。 忽然,裴湛想起什么,他打开抽屉,拿出一本小册子,来回翻开几遍,紧紧拧起眉,似乎眼前摆着一道旷世难题: “到底哪里出了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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