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姝知道缘由后,每日在慈宁宫守一会儿孝,便去永寿宫想和太皇太妃聊聊天。 但永寿宫的大门就没再开过。 她每日去,每次都是闭门羹,霍砚徵忙了两天也去了一趟,同样被拒之门外。 太皇太后薨逝的第四天,也是穆陶陶的生辰了。 临近年关,又是大雪天后,日光很好,她让宫人把摇椅搬到了院中的日光下,她坐了上去,懒洋洋的一躺便是半天。 齐嬷嬷站在一旁,柔声劝道:“主子,你不见王爷可以,公主又没做错什么,你就见一见她吧,看她这几天也一直在慈宁宫那边守孝,得空了就往这边跑。” 太皇太妃闭目养神,仿佛没听到齐嬷嬷的劝说一般,自从那晚从慈宁宫回来,她的神色就不太好,精神也不好。 她是在生气的,所以才不见霍砚徵,其实齐嬷嬷大抵也能猜到,不见静姝是因为静姝肯定会为霍砚徵说话。 她现在连别人为霍砚徵开脱的话都不想听。 齐嬷嬷见她不理会,也没再继续说。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淡淡问道:“今儿个是永安郡主的生辰吧?” 齐嬷嬷回道:“是的。” “你把那套带暖玉的头面送去给她,当生辰礼物。” 太皇太妃话落,齐嬷嬷没有立刻动,那套头面乍看不是很华丽,但做得很精美又耐看,是之前太皇太妃特意请工匠打回来的,那是她准备将来给霍砚徵的王妃的。 这给永安郡主是什么意思? 齐嬷嬷还在沉思着,太皇太妃便缓缓的睁开了眼,她的眼神清冽。 “你是知道的,对吧?你什么时候开始连我都瞒?”她的声音冰冷,眼神中带着怒气。 她突然被太皇太妃的眼神刺了一下,仔细想来,太皇太妃已经有很多年没生过气了,也没再因什么事情而发怒。 她撩开裙摆便跪了下去,“是老奴的错,任由主子责罚!但老奴不悔。” 一句不悔,太皇太妃眼眶微酸,缓缓的坐直了起来,望着跪在地上的齐嬷嬷,伸手把她拉了起来。 齐嬷嬷未动,沉声道:“主子以为,她想见你一面是为何?为了给多年前的恩怨做一个了结吗?还是为她之前做下的孽向主子道歉?” “她临死了,都不认为她错了!连下地狱前求一个心安理得都不愿?主子何必在这个时候仁慈?” 太皇太妃沉默了许久,纤瘦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想起年少时的种种,我只是有些不甘,想给她最后一次机会,见了,了结了,以后她走她的,我过我的,再无瓜葛。” 齐嬷嬷听着太皇太妃的话,缓缓的抬起头,眼中皆是不可置信,太皇太妃看着她的眼神,脸色渐暗。 为何会这样?齐嬷嬷不懂。 “她与您还有年少时的温情吗?老奴以为你们所有的情谊都化在万马奔腾的泥水里了!” 太皇太妃眼眸惧变,像是被什么狠狠的刺中了一般,双臂颤抖得更厉害了,她咬着牙,许久才说道:“好!很好!霍砚徵是,霍静姝是,如今连你也是!你们都厉害!” “你们都说,死在马蹄下英儿是她做的,证据在何处?她承认了吗?她就要死了,我去见她一面,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总会说,我总会知道!可你们背着我做了什么?” 太皇太歇斯底里的说完,她俯着身捂着胸口,眼底一片猩红,泪珠大颗大颗的滚落,吓坏了跪在地上的齐嬷嬷。 她急忙去搀扶,却被太皇太妃狠狠的扒开。 日光照着,微风拂煦,可齐嬷嬷耳中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见,周身彻骨冰寒。 她还以为,太皇太妃是真的原谅了慈宁宫的那位,是想去见最后一面,便听从的霍砚徵的话,在中间耽搁了一会儿,就那么一会儿,霍砚徵先到的慈宁宫,等她们到时,慈宁宫的那位就已经断气了。 “是老奴的错,是老奴的错!任由主子责罚!” “我罚你也好,怨你也好,我怪谁都已于事无补。” * 临近黄昏,穆陶陶送走了魏云曦和魏则则,齐嬷嬷才将妆盒送到王府。 将妆盒给了穆陶陶后,她去书房见了霍砚徵。 霍砚徵见她,沉声问道:“齐嬷嬷怎么来了?母亲她还好吗?” 齐嬷嬷微微福身,回道:“老祖宗让老奴来给永安郡主送生辰礼。” “嗯。”他淡淡的应了一声,只听齐嬷嬷说道:“当年英公子的死因,王爷可是已查清?” 未关窗户,微风从窗口灌入,灯盏火苗差点被刮灭,霍砚徵起身走到了窗前关紧了窗户,淡淡问道:“嬷嬷怎么问起这个事儿?” “是老祖宗的心结。”齐嬷嬷道。 霍砚徵的脸色阴沉,缓缓的朝齐嬷嬷望了过去,“嬷嬷觉得,查清了就能解开母亲心里的心结?” 齐嬷嬷顿住,无言以对。 “我自然是已经查清楚了,查清楚后,我手刃了那人,弟弟是怎么死的,我也让他以同样的方法死去!” 齐嬷嬷望着霍砚徵,脑中闪过无数画面,想起了好几年前严家父子俩一同醉酒骑马,最后马儿疯了,把二人几乎踏成了肉酱,拖着跑了大半个京城,最后除了俩脑袋在缰绳上拴着,尸首都没找全。 而太皇太后也是那时急火攻心一病不起。 她惊愕的望着霍砚徵,待霍砚徵望过来后缓缓的垂下了头。 “查出来时已经过了好些年,我便没有告诉母亲,想着免得给她徒增伤感,嬷嬷回去不妨劝劝她,这些年她信佛了,心软了,有关慈宁宫的那位,她恐怕也觉得我心狠手辣,不太高兴。” 霍砚徵说完,齐嬷嬷微微颔首,“老祖宗想见一见慈宁宫的那位,便是想弄明白英公子去了的真相。” 听着齐嬷嬷这话,霍砚徵露出了一抹冷笑,“可惜,慈宁宫的那位并非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人。” “这几天劳烦嬷嬷多陪陪她,待我忙完了我会去与她解释。” * 齐嬷嬷走后,穆陶陶抱着妆盒就寻到书房来了。 “皇叔,老祖宗送给我的生辰礼物。”人还未见,先闻其声,霍砚徵听着她小跑着的碎步,起身拉开了门。 只见她抱着盒子奔跑而来。 回廊里的灌着风,吹得她发丝浮动,幽幽清香扑鼻而来,他轻笑着问道:“喜欢吗?” “喜欢。”她回道。 “老祖宗生辰是什么时候?到时候我也要给她送个礼物。”穆陶陶话落,霍砚徵眸光流转,“老祖宗的生辰要等年后了,你要进宫感谢一下她吗?” “要的。” 霍砚徵道:“那我过几天带你去。” “好。” 看着她抱着那个大盒子,他道:“让秋月帮你带到沁园里去放着吧。” 她傻笑道:“你还没看过,我要抱来给你看看。” 霍砚徵哭笑不得,蹲在回廊里看了她这一套头面,皆是金饰镶嵌了暖玉,现在她带的话显得老气了些,并不合适,大一点再带便是很好看了。 “看完了,送去收着吧。” 她合上盖子,又要抱着回去,霍砚徵瞧她这样,只好接了过来,替她抱回去。 秋月帮她送回沁园放着,她便跟着秋月去了沁园。 人刚走,老管家就又抱着两个盒子进了院。 霍砚徵还没有进屋,见老管家手里的东西,微微皱眉:“什么东西?” 老管家道:“说是送给永安郡主的东西。” “谁送来的?”霍砚徵问。 “不知。” “给我吧。” 霍砚徵接过俩盒子,淡淡道:“先别告诉郡主。” 老管家应下,只见霍砚徵抱着盒子直接回了书房。 书房内,他打开了盒子,一个盒子里是一套衣裳,从里到外包括袜子帽子,都很齐全,但并未留名。 另一个盒子里,留下了封信,是穆家三小姐穆径微寄来的东西,信中就是一些关怀的话,另说她就快要生宝宝了,无法长途跋涉来京看她,等宝宝降生,她带着宝宝来京城接她,祝她生辰快乐。 盒子里放了一些胭脂口脂,还有堃城的特产。 这些日子以来,霍砚徵倒是忘了,穆府还有个穆三小姐,远在堃城,竟会记得小那么多岁的妹妹的生辰。
他缓缓的将信纸折叠了起来,锁进盒中,让老管家拿来了两把锁,把两个盒子锁了起来,放置在书架后面,就当着两个盒子从未进过王府的大门。 接走吗? 进了他王府的人,除了他愿意,不然谁也接不走。 恰恰穆陶陶就是他不愿意放走的人。 沁园内,秋月放置好妆盒,环顾了一下寝殿的布置,低头看身边的小身影,漫不经心的说道:“寝殿布置得好漂亮呀,郡主不回来住吗?” 穆陶陶摇了摇头,“不住。” “为什么呀?郡主如今也是大姑娘了,住在王爷那边会有很多不方便的。”她声音轻柔,加上平日里对穆陶陶又好,她说这话穆陶陶并不反感。 寻思了片刻道:“这个房间是爹爹布置的,我住了肯定会变样的,要是不住,我又不敢一个人……” 秋月看着她,眼神浸满了怜惜,柔声道:“奴婢陪着你也还会害怕吗?” 穆陶陶不语,只是默默的摇了摇头。 秋月见她如此,不再继续劝,背着她回了东院。 白日里一天无事,腰不酸肚子不疼,到后面还能蹦蹦跳跳的,待睡到半夜,应是肚子就开始疼了,翻来覆去的没睡好,疼得时不时就发出冷哼的声音。 霍砚徵让秋月去煮了姜糖水来给她喂下,又给她揉了一晚上的小腹,三更天的梆子声在黑夜中沉闷的响起时,穆陶陶才睡得稍微安稳了些。 他也才随着睡下去。 * 太皇太后出灵定在了腊月二十三。 盖棺后,京城竟涌出来了无数流言蜚语,都在说太皇太后拖着病重的身体逼摄政王霍砚徵还政于皇帝霍云祁,但霍砚徵不愿还政,迫于太皇太后的威逼,直接下手杀了太皇太后。 此流言一出,有很多人望风而动,皇帝已长大,可摄政王依旧把持着朝政,很多大事都是摄政王决策,这也是满朝文武都清楚的事事。 关于霍砚徵嚣张跋扈的种种事迹随之而来。 甚至有人写了整整一页纸,将霍砚徵种种恋权又暴戾的事迹罗列出来,散发到大街上。 在太皇太后刚刚薨逝时,霍砚徵就对蒙尉下了令,京城内最近如果冒出了什么事,什么人,看着就行,不要管不要动。 可事态发展得越发的诡异,越来越严重,特别是撒了纸之后。 晋安司蒙尉终是坐不住了,挎上长刀去见了霍砚徵。 他到时,霍砚徵正在教穆陶陶练字,手把手的教,说话轻声细语,面带柔光的摄政王,蒙尉也是第一次见。 “怎么来了?” 蒙尉看着穆陶陶,漫不经心道:“坐不住了,出来逛逛,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王府!便来见见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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