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邝松了一口气,望向霍砚徵,额头上都是密密匝匝的汗渍。 “人没事了,带回去好好养着,我再给她配个药方调养调养。”石邝话落,霍砚徵微微颔首:“是什么毒?” 石邝迟疑了片刻道:“是寒香散,女子喝多了则终身不会有子嗣,但郡主身上大部分的都被逼出来了,我后续再给她调一调,不会有事。” 霍砚徵的眼中杀气横生,他抱着穆陶陶出了章含宫,石邝跟在身后。 刚出了章含宫便遇到了赶回来的傅太后。 傅太后看着霍砚徵怀中的穆陶陶,眼神阴冷。 霍砚徵垂眸看了一眼怀中的穆陶陶,淡淡的看了一眼蒙尉,只见晋安司的人一拥而上,直接就把傅太后按了下来。 “你们放肆!竟敢对哀家不敬!滚开!” 她嘶吼着,所有的人都一言不发,只有兵器碰撞的声音,霍砚徵抱着穆陶陶离开,他要将穆陶陶送回去,再回来处理这些事。 傅太后见霍砚徵连正眼都没有给她一个,心中的嫉妒恨意一涌而出! “霍砚徵!你真是个畜生,她都可以当你女儿了,你竟然喜欢这么一个小贱蹄子!” “哀家给她灌了药,将来她不能生儿育女,便是一个废人,哀家便要是你知道,是你害了她!” “你能有多喜欢她?会为了她放弃权利?还是会为了她与所有人为敌?” “被你喜欢着够倒霉的!想想穆望秋大好年华本应是太子妃,只是被你喜欢,最后不得不入道观,不得不英魂早逝!穆陶陶也逃不过!霍砚徵,她会恨你,永永远远的恨着你!” 傅太后的风言风语在幽深的巷子里回荡着。 霍砚徵出了巷子,坐进轿中,他拉开了氅衣,将穆陶陶团团捂住,身子轻轻的弯了下去,轻轻的贴了贴她的脸,她细腻的肌肤冰冷。 是他的错,才有今日之过。 “陶陶,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你别恨我好不好?” 他呢喃着,不知是心疼多一些还是悔恨多一些,泪水顺着脸庞滑过。 秋月在王府候着,见霍砚徵抱着穆陶陶从轿中下来,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王爷,郡主如何了?” 霍砚徵抱着穆陶陶直入府内,许久才淡淡道:“她没事。” 穆陶陶被安置在了东院,还是春晓和秋月贴身伺候着,霍砚徵将她送回来安顿好后就回了宫。 翌日里,天气放晴,一尺多厚的积雪开始融化,宫人开始四处扫雪。
章含宫里血水和雪水溶在了一起,看着格外骇人。 傅太后连着下面伺候的宫人,无一幸免全部被霍砚徵亲手砍了头,傅氏一族连夜被抄家下狱。 朝野传遍了傅氏一族联合傅太后造反,下毒弑君。 霍云祁驾崩,先帝的皇子还剩下霍云谵和霍云桓,无遗诏,无遗言,便是按顺位继承,那就是霍云谵继位。 朝臣原以为霍云谵没有回来,却不料在朝堂之上,霍云谵和霍云桓一同出现,请摄政王霍砚徵登基为帝。 霍砚徵当时并未应,只留了一句等先帝后事办完再议。 穆陶陶醒来是在翌日的午后,外面阳光明媚,屋檐上的白雪化成了水,从瓦檐上流了下来,流水滴石的声音让她有些恍惚,她的身子酸痛,像是被什么压过了一样,她缓缓的坐起来,环顾了一遍四周,是霍砚徵的寝殿。 她记得她被绑架了,后来在那颠簸的马车里撞晕了过去,后来发生了什么她一点都不记得了。 是霍砚徵救了她吗?
第48章 身份 殿下,是何时知道的? 霍砚徵处理完事情后便回了王府。 他回来看着穆陶陶还在熟睡中才去沐浴更衣, 刚回来就看到她坐起来撩开了帐纱。 撩开帘抬眸就看到了霍砚徵踏入门槛的身影,动作一滞,帐纱还没挂上去, 松手又放了下来。 骤然间才发觉自己指尖上的针眼, 碰上去还有些刺痛。 透着纱, 看着霍砚徵朝她走了过来,撩起帐纱挂在金钩上,眼神温柔的望向她:“醒了。” “身上可有什么不舒服的?” “皇叔,秋月呢?” 两人一同开口, 话出来之后却又都愣了神, 霍砚徵回答了她的问题, “秋月在外面,你受了点伤,得将养一段时间, 我让石邝过来给你诊个脉。” 穆陶陶点了点头,除了昏迷前被绑架的记忆, 后来昏迷后发生了什么她全都不知, 她不清楚穆径微知不知道她回了王府。 她望着霍砚徵, 柔声回道:“我还好,不是很难受,皇叔可不可以让秋月进来一下?” “好。” 霍砚徵把秋月叫进来便出去了,大抵也是觉得她有话要对秋月说。 秋月见她醒来,眼眶中浮上一层薄薄的水雾,面容憔悴得一眼看上去有点陌生。 她走近, 在穆陶陶的面前跪了下来,“对不起,是奴婢没有保护好郡主, 请郡主责罚!” 穆陶陶微微蹙眉,伸手将她拽了起来,“这哪能怪你,当时马车都还没有挺稳,明显是早就有人盯上我了,趁没人就下手了。” “是奴婢疏忽了!”秋月的话落,穆陶陶哭笑不得,柔声宽慰:“幸好你当时不在,不然我们岂不是要一起被绑啦,快起来。” 秋月听着她这话,不但没起来,头还直接磕了下去。 她身手尚可,虽不一定能杀了绑匪,但若是在场,定不会让穆陶陶被绑,但她骗了穆陶陶,一直也未曾禀明自己的身份。 如今这个关头再向穆陶陶坦白,会不会被接受都是两说。 但事到如今,他们几乎所有人都出来活动,还和丰息带着的暗卫以及晋安司的人打过照面,今天无论如何她都得和穆陶陶坦白她的身份。 跪着不起,劝了还磕头,穆陶陶皱了皱眉头,低声道:“你是不是想跟我坦白你的身份?要说也起来说,跪地上做什么?我又不怪你。” 秋月的身子一僵,良久才抬起头望向穆陶陶。 “殿下,是何时知道的?” 望着她错愕的眼神,穆陶陶笑了笑,“起来吧,我昏睡了很久吗?今天都化雪了……” 秋月缓缓的站了起来,眼神飘向窗外,“昨晚天黑了摄政王才带郡主回来,就睡了一晚上,今天早上天放晴化雪了。” “摄政王救的我吗?是谁绑了我?”她的声音轻飘飘的,秋月想着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心中的恐慌至今还未散去,幸好是穆陶陶没事,不然她只有以死赎罪。 “嗯,是傅太后绑了郡主。” “为何?” “二殿下藏身在客栈被傅太后知道了,带回了宫里,大概是想要利用郡主威胁摄政王,让二殿下继位吧。” “皇帝不是还在吗?二殿下如何继位?” 秋月望着穆陶陶清透的眼眸,低声回道:“现在皇帝已经驾崩了,傅太后也死了。” 看着秋月的神色,听着她压低了的声音,穆陶陶迟疑了片刻问道:“怎么死的?” 秋月回头看了一眼门口,霍砚徵不在,她才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章含宫所有人,都被摄政王亲手处理了,小皇帝好像是太后杀的。” 穆陶陶想到霍云谵,太后想要霍云谵继位,那霍云祁必须死,怕摄政王不束手就擒,所以绑架她做筹码吗?这倒是像傅太后能做出来的事情,但不论如何霍云祁都是她的亲生儿子,虎毒都尚且不食子,她就这么能下得去手? 至于用自己去威胁霍砚徵,傅太后是如何觉得她能掣肘到霍砚徵? 若真是用她能胁迫到霍砚徵,那也不枉费她受这一场罪,至少可以说明,在霍砚徵的心中是有她的。 她自嘲的笑了笑,没再去想霍砚徵,转而问起了霍云谵。 “二殿下呢?他没事吧。” “二殿下和三殿下都没事,今早二人还一同上朝了,带头请摄政王登基。”秋月说着,见穆陶陶的脸上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云,继而道:“但摄政王还没应下。” 穆陶陶望着秋月,眼眶莫名的有些酸涩,她低低道:“这是早晚的事儿。” 知道她想知道的消息之后,穆陶陶调整好了情绪,望向秋月,“说说你吧。” 她忽然转个弯,秋月愣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郡主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吧?” “嗯。” “我的身份不是什么淸倌儿,我的母亲是靖陵郡主,我的外祖父是靖安侯,我和郡主相貌有一丝相似是因为我们是表姐妹。”秋月的话落,刚才压下去的那丝酸意又忽然间涌了上来,她长长的舒了口气。 秋月见她红了眼圈,心情也有些低落,抿了抿唇,“不过母亲和祖父他们早就不在了,也只剩下了我。” 穆陶陶早就猜过秋月的身份可能与前朝有关,果然如此,她思索了片刻才问道:“除了你还有谁吗?” 闻言秋月的眼神缓缓的暗了下去,“除了我,我们还有挺多的人都藏在京城,郡主被绑后我召集了人,他们在摄政王的人眼前露了面。” 话到此处,秋月没有再继续说话,就这样沉默了下去。 穆陶陶倒是也明白了,秋月从入王府便被霍砚徵安排在她身边来了,所以,从最开始,霍砚徵可能就怀疑秋月的身份,但却又什么话都没有说,默认了秋月存在在她的身边。 以霍砚徵的性子,知道她的身份,知道秋月的身份,这次秋月为了她把那些藏在身后的人都带了出来,大家的命似乎都攥到了霍砚徵的手中。 在她不知道的那些日子里,这些人都是因她而活着。 就算不是因为她一个人,那也是为安氏的人活着,她不能不管。 她沉默着,思索着,秋月紧攥着手,正要开口劝穆陶陶不要多想的时候,穆陶陶开了口:“有多少人?” 秋月给她比了个数,穆陶陶又问:“他们都是经历过训练的吗?” 秋月颔首应道:“是的。” “我知道了,你不要慌。”她说着顿了顿才问道:“三姐姐还在客栈吗?” “是的。” “你去,问一下摄政王,就说我想见一面……”话到一半,她忽然顿住了,改了口:“还是我出去见她吧。” 说着便下了床,秋月眼中都是担忧,“郡主,还是奴婢去请三小姐来。” “不用,麻烦你帮我更衣。”她话落,秋月皱着眉头,还没有动作,霍砚徵便从外面进来了,“你躺着休息,让秋月去请三小姐进来见你。” 穆陶陶赤脚站在地上,抬眸望向霍砚徵,嘴角努起一抹清浅的笑,“皇叔不用担心,我没事,去见一面三姐姐我就回来了。” 霍砚徵看着她漆黑的眼眸,眼底无爱无恨,还多了许多掩藏得不是很好的防备。 他垂下眼,见她赤着脚踩在地上,皱了皱眉,大步走过去将她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替她穿上了长袜。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为难穆径微,你想见她让她来就是了,想说什么也好,还是想跟着她去堃城,我都不会阻拦你,但必须在你的身体养好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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