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情意 听动静,应当是卫所的人赶到了。 那船上的船客,应当没事了吧。 棠棠松了一口气,也不知红杏与绿苹怎么样。 “我们怎么回去?” 棠棠回头看身旁的人,刚刚跟在她身后的护卫应当是被那水匪冲散,此刻也不见踪影。 “等会儿。” 季宴淮道。 月亮高悬,淡淡的月色从高天顺流而下,芦苇叶上像是结了一层薄薄的霜,泛着冷意。 对面的那张脸,也异常苍白。 棠棠心中一悸,连刚刚心中生气他骗了自己的事情都抛之脑后了。 她撑着身下的芦苇,往他身边挪了挪,猛然闻见一阵血腥味儿,“季宴淮,你怎么了?” 他没有搭话,只是伸手在她头顶揉了揉。 额角的伤口似乎更疼了。 她轻嘶了一声。 “你怎么了?” 棠棠额角上的血迹早就在水中被冲了一个干净,碎发又恰巧将伤口遮住,所以刚刚他将她抱上来时,并没有发现那个伤口。 以为是刚刚在水下,那水匪伤了她,不由得有些着急。 可刚刚还凑在自己跟前的姑娘却并没有搭话。 季宴淮又急急问了一声。 她仍旧没搭话。 朦胧的月色下,她白皙的脸颊只余一个模糊的轮廓。 “呵。” 他有些无奈地轻笑一声,反应过来她这是生了气。 刚刚她问自己,因着不想让她担心,这才没说,谁知道这姑娘这般执着。 “来时我不小心受了伤。” “哪里?” 果然,她开了口。 虽硬邦邦的,季宴淮心中却十分柔软。 他拉着她的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这里。” 入手全是濡湿一片,她也不知他伤得重不重,也不敢再去碰,担心不小心碰到他伤口。 右手突然摸索着腰间,却发现那小荷包不知何时已经掉了。 脸上不由得有些懊恼。 “无事,宋纪他们应当很快就到了。” 他声音着实有些虚弱,棠棠心中莫名不安,右手摸索着过去,握住他的手指。 察觉到她不安,季宴淮食指轻轻动了动。 月亮不知何时已经钻到了云后,芦苇丛彻底暗了下来。 棠棠脑袋也越来越沉,手中的那根手指许久也没再动,她忍不住叫了一声,“季宴淮?” 手指又轻轻动了动。 棠棠不知道叫了多少次他的名字,也不知道攥在自己手中的那根手指动了多少次。 等她听见宋纪的声音,她忍不住又叫了声,“季宴淮……” 只是这回,那根微凉的手指没再回应。 棠棠脑中的那根弦忽地断了,心中一急,彻底晕了过去。 “唐大夫,棠棠怎么还未醒?” 棠棠迷迷糊糊之中,似听见有人叫棠大夫,眼中忽地浸出了泪。 “爹爹……” 她费力地睁眼,瞧见身旁坐着一个青衣男子,只是看不清脸,不过他把脉的姿势倒是十分熟悉。 “爹爹,你怎么变年轻了?” 棠棠瘪着嘴,眼泪滚滚而下,而后,又很快合上了眼睛。 一旁的唐初瑞几乎被她的称呼吓得要跳起来,这位棠棠姑娘是不是与他八字不合,上次在长宁殿不过与她多说了两句话,便被殿下罚跪。 要是殿下知道棠棠姑娘叫他爹了,他是不是可以打包回老家了? “秦老夫人,棠棠姑娘已经没事了,只要按时吃药很快就好了。” 他连忙起身朝老夫人说完,便带着身后的药童头也不回地走了。 秦老夫人刚刚离得远,棠棠声音又小,自然是没听见她的话,见这唐大夫这般谨慎,只当是因着太子殿下的缘故。 想到太子殿下,她忽地叹了口气。 棠棠刚回秦府时,她还猜测他们是不是瞒着事情,没想到,竟是和太子殿下有关的。 秦老夫人由着周嬷嬷扶着在床边坐下,瞧见棠棠眼角上挂着的泪水,拿出手帕轻轻替她擦净,突然叹了口气,“唉……” “老夫人叹什么气,姑娘是个有福的。” 周嬷嬷日日守在老夫人身边,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不过,太子殿下既不顾安危去救了姑娘,想来心中也是将姑娘看的极重的。 秦老夫人何尝又不明白,只是再有福的人,若到了皇室,也不知是个何种情形。 过了一日,棠棠这才彻底醒了过来。 身下的床微微摇晃,他们应当还是在船上,突然想起那日最后季宴淮并没有应她,棠棠将衣服穿好,趿着鞋子下了床。 “姑娘!” 绿苹端着药进来,就见棠棠慌慌张张往外跑,连忙伸手拦住她。 “绿苹?” 棠棠抬眼瞧见绿苹,脸上神情一松,“太子殿下呢?” 绿苹下意识指了指外面,“太子还未醒呢。” 当日,卫所的人及时赶到,船上的船客这才免于丧命,绿苹与红杏自然也得了救,这才知道棠棠不见了。 瞧着老夫人哭红的眼睛,两人心中也十分自责,索性,卯时左右,太子殿下身边的宋纪大人便亲自将姑娘送了回来,只是那时候的棠棠已经昏迷,将她吓得六神无主,哪里还思索得了为何姑娘被宋纪大人送回来,此刻猛然被姑娘问到,还有些发懵。 棠棠听闻他还未醒,心中一跳,也不顾还未绾发,便朝外面跑去。 只是她不知他住在哪里,只能茫然四处寻找,索性在一个舱门外瞧见唐初瑞,她连忙跑过去,攥住他的衣袖,“唐大人!” 乌发四散,面色苍白,一身白衣。 若不是白日,唐初瑞觉得自己肯定会被棠棠吓出个好歹来。 “棠棠姑娘。” 他拂开她的手,十分客气。 “季宴淮在哪里?”她急急问道。 唐初瑞虽已听她直呼太子殿下姓名无数次,可乍一听见,居然没反应过来。 “唐大人!” 棠棠瞧着他皱眉一言不发的模样,吓得眼眶通红,那日,季宴淮手指冰凉,难道…… 眼前的姑娘摇摇欲坠,唐初瑞赶忙道,“殿下还未醒,姑娘若是想见殿下,请随在下来。” 听他如此说,棠棠这才松了一口气,又想到他还未醒,又皱起眉头。 “姑娘……” 绿苹上前将一件薄披风拢到棠棠肩上,刚刚她不过是瞧着姑娘穿着单薄,回身拿了一件衣裳,姑娘就不见了。 此刻见她魂不守舍的模样,又听唐大人要带姑娘去见太子殿下,想着前几次的巧合,心中猛地一突。 棠棠并未察觉到绿苹的心思,只皱着眉头跟在唐初瑞身后。
“姑娘来的正好,殿下已经醒了。” 棠棠抬头,见是宋纪,又听他说季宴淮醒了,眸中一亮,也不顾什么礼节了,越过几人便朝屋子里去了。 绿苹正迟疑,就听宋纪道,“姑娘在此等候吧。” 不知为何,她心中竟松了一口气。 * 棠棠急匆匆跑进去,桃红色的披风随着风扬起,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像是枝头落下的薄红,被风纠缠,风一静,它又乖巧地落了下来。 季宴淮刚醒不久,脸色的苍白显而易见,他肩上披着玄色的薄衫,靠在身后的竹叶纹引枕上,正垂眸看着手中的信笺。 听见动静,一双凤眼便轻轻移过了过来。 见是她,淡漠的脸上便带了笑。 棠棠刚刚急切的心情忽变得十分委屈,一眨眼,眼角便落下一颗晶莹的泪水。 “过来。” 瞧见她的眼泪,他放下手中的信笺,温声道。 棠棠抬手胡乱抹了抹眼角,走到他床前坐下。 “哭什么?” 季宴淮瞧着她眼睫上沾的泪水,正欲伸手替她抹去,就见她偏头一躲,他抿了抿唇,刚刚带着笑意的眼睛乌湛湛的。 “你骗了我。” 棠棠看着他凝在半空中的手,并未像往常那般乖顺地依偎过去。 “我骗你什么了?” 季宴淮收回手,与她对视。 “你会水。” 棠棠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似没想到,她说的是这个,季宴淮先是一愣,而后唇角微微勾起,柔声道,“还有呢?” “上林苑,你也骗了我。” 她十分肯定。 上林苑,他的确受伤了,不过后来的确装了些时日,让她心软,季宴淮挑挑眉,也默认了。 听着她揭露自己以往的谎言,季宴淮倒没有不好意思,而是饶有兴致地听她瞪着眼睛数落。 “那这回呢?” 她忽地问道。 季宴淮瞧着她眼中闪过的一丝光,也知道此刻就是最好的时机,他费力地起身,然后握住她搭在榻上的手,“没有。” “那你怎么受伤的?” 他脸色实在不好看,可那双眼睛过于明亮,棠棠抿了抿唇,问他。 季宴淮手指在她如玉的手背上摩挲,问道,“还记得离忧馆的清风么?” 清风? 棠棠略一思索,便想起来了。 这清风是四皇子暄王的相好,可上回那司秋不是说,清风自去了暄王府便没再回去么,怎么又和清风有关系。 “去暄王府的,并不是清风……” 季宴淮一字一句道。 暄王遇到清风,从头彻尾都是一场阴谋。 暄王生母身份低微,因此并不受宠,他幼时在宫中过得十分艰难,九岁时,还被一个宫女猥亵,自此之后,暄王便对女子戒备异常,甚至厌恶。 昶王不知从哪里得到了这一消息,便派自己手下的清风故意接近暄王,想要得到他的把柄,从中利用。 所以这才暄王认下季宴淮受刺一事。 可这世上,最不可控的事便是感情。 昶王可能从未想过,清风会爱上暄王,毕竟在他眼中,暄王就是一个异类。 自清风得知暄王应下罪名不是因为昶王的把柄,而是因为他想保下自己的那一刻,便已经不是昶王手中的棋子了。 他没有按照昶王的吩咐去暄王府给暄王最后一击,而是在离忧馆找了一个平日自己的替身去了暄王府,自己则改头换面,逃出了京都。 “你怎么知道这些?” 棠棠不解。 季宴淮瞧着她蹙起的眉毛,用指腹碾了碾她的手心,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道,“暄王对清风用情至深,在奉旨成婚那日,都将与清风定情的玉佩挂在身侧,因为在他眼里,这就算在世人眼下,光明正大的与清风成了婚。就算知道清风一开始是因昶王的命令接近他,他也仍为了清风甘愿认下刺杀太子的罪名。” 棠棠撇撇嘴,那暄王妃可是最无辜的,嫁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也便罢了,还要在新婚之日受这等侮辱。 她实在对暄王与清风这对苦命鸳鸯同情不了。 “所以,在这场阴谋里,暄王妃是唯一一个无辜的人,她恨极了参与其中的每一个人,无论是暄王,昶王还是清风。所以,自她发觉暄王府中的清风是假的之后,便差人送了信给我,唯一的要求,就是让我帮她和离。”季宴淮似猜到她所想,继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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