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韵想也没想说道:“我就是担心你因为他连我也恼上了呢,纪将军还朝后,后续派去的将军与兵士不亲近,许多贵族趁机强占了军田,当时驸马领命去整顿,我便想着亲自拜访纪将军,希望能帮上驸马的忙,不过等我到安清时,就听闻纪将军已经往辽东送过信了,纪家高义,我早有结交你之心,后来又见你性情朗阔,坦荡良善,更心中欢喜,只恨我那弟弟从中作梗,害我不能表露身份,这才不得已瞒你的。” 周清韵见锦秋笑了,一瞬间感觉两人之间的冰层融化,情谊终于流淌出来,环绕着两人,心中的石头便放下继续说道:“听闻你要参加麒麟宴,担心你不熟京城风物,我今日是特来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准备的。” 锦秋闻言便笑着起身将她引到自己卧房,将那一桌子的胭脂首饰展示给她看,周清韵一看自己还真是来对了,便细细挑选起来,先将那些颜色式样不合宜的先排除了,剩下的倒也不多,周清韵皱皱眉问道:“这都是京城买的吗?” 见锦秋点头,周清韵虚虚点了点她道:“想来那些伙计听你外地口音在哄你买他的过时货色呢,还不知道价钱上老不老实,也别看了,咱们现在便去讨回公道,顺便让他赔一套最新最上等的好货来。” 看了看锦秋头上一成不变的单螺髻,摇摇头给她换上一支累金丝镶红宝石蝶恋牡丹发簪,仍不满意,却道:“罢了罢了,慢慢来吧。” 跟着公主上街又与前几日不同了,侍卫开路,丫头清场,四驾马车在闹市也毫不拥挤,这样的场景,锦秋不愿多耽搁时辰,便劝周清韵下次再去找那老板算账,周清韵也知道宫宴重要,火速陆续为锦秋挑了衣裳和首饰便又急急回到伯府。 锦秋皮肤白皙,身段高挑,平日里不喜张扬,云水蓝,月影青居多,淡雅似嫦娥仙子离月宫,淡粉,鹅黄也有,灵动如瑶池仙姝下九天。 周清韵想了想,便选定一匹百花穿蝶的雪青色宋锦料子裁短袄,一匹桔梗素色的裁裙装。一个简单的金坠子,一对芙蓉白玉簪,一支略繁复的压鬓簪,一对红宝石耳坠。 周清韵边往她身上比边解释道:“这是忠武伯府第一次露面,盯着你父女的人非常多,命妇都着红色,你若不想太惹眼,只能选相近的颜色,那平日里喜爱的葱绿,水碧则反差太大,到时索性用银线封边压脚,这样头上的便用玉石多些,飞天髻正衬你。” 锦秋乖巧地齐胸举着那一袭料子,问倚云道:“你可会梳飞天髻?” 倚云摇头。 周清韵也不在意,笑道:“我既来了,还能空手吗?喏,这丫头叫兰芝,善妆扮,借你用几日。” 锦秋见这宫女通身贵气似比张知县家的小姐还娇养些,不说话时仪态恭谨纹丝不动,应也是个有头脸的大宫女,便朝兰芝笑道:“有劳姐姐了。” 兰芝仍旧木着脸福身道:“纪小姐折煞奴婢了。” 周清韵也不管她俩,放下衣料,拉着锦秋的手道:“锦秋,皇兄这宴会办得急,皇后年纪轻,经验不足,还得请我母后出面操持,我明日就进宫帮着料理了,你自己要多当心,有事就叫兰芝给我传话。” 锦秋心里暖暖的,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周清韵不愿听什么感谢的话,接着说道:“其实,你也别生小川的气,他也怪可怜的,我第一次见他时,怯怯的,跟在他父王身后,谁跟他说话都冷着一张脸,后来才知道,他父王那次是想奏请改立他庶弟为世子,幸而皇祖父未准,后来宁王又奏请过几次,原因是说小川身体不大好,有几次险些挺不过来。” 锦秋的心倏地揪紧,虽然知道结果必定是好的,现在的周逸川身体结实,但听到“挺不过来”还是觉得心里疼了一下。 周清韵接着道:“那时候我还小,不过有些东西也是见过的,我对皇祖父说周逸川庶弟的母亲不过是个舞姬出身,现在却能和我母妃一般坐卧穿戴了。许是我这句话,周逸川一直都很感激我,慢慢长大些,也就有了些联系。” 锦秋想起了史思明,史思明偏心小儿子史朝清,总想改立,最终被大儿子史朝义所杀。 每个人眼中口中的周逸川都是不同模样,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周逸川呢? 锦秋很难想象,那个对着一碗长寿面能泛起泪花的清俊少年会弑兄杀父。 送走了周清韵,还没回过神来,就见倚云扑通跪下了。 锦秋似是知道她想说什么,揉揉眉心道:“地上凉,先起来吧,我不怪你。” 天色将晚,风寒露重,倚云扶着锦秋边走边解释道:“小姐,我此前并不知他是王爷,也从未为王爷做过事,只一心将您看作主子的,一开始来书肆是因为王东于我有恩,可慢慢我是真被您折服了,甘愿服侍您一辈子,此前引您去仙弈庄,并不是为了帮王爷,只是不忍见您每日恹恹的。” 锦秋挑眉看她:“我何时恹恹的?” 倚云叹了口气道:“小姐,我们都长着眼睛呢,和露平时多么排斥王爷,那阵子天天拜菩萨,希望王爷能回来,只有王爷在的时候,您才笑得开怀。” 锦秋拧眉沉思不语。 恰好纪飞辛来送川贝炖雪梨,锦秋也就不再想周逸川,笑问道:“爹,您今日怎么亲自来送?” 纪飞辛心情颇好,关上门道:“今日我向你黄伯伯打听了一下陛下选秀的事,听闻帝后感情极好,上奏选秀的几个官员或贬谪或申斥,现在已无人再提了,至于戚小将军的亲事,更加巧合,是王将军的女儿在街上打伤了户部左侍郎家的公子,不知怎么闹的,那户部侍郎非要娶王家女,几位老兄弟都觉得他们家是憋着什么坏水儿,适龄的儿郎只有戚家的还未定亲,反正最后就那样了。” 纪飞辛说罢,自己大笑了一场,锦秋也很愉悦,可笑过之后锦秋又有些怅惘,之前拖着的事,现在却不得不面对了。 纪飞辛不解问道:“傻姑娘,你不高兴吗?” 锦秋自己的小心思不知怎么向父亲开口,便笑道:“当然高兴,宴会一过,我们就回安清吧?” 纪飞辛点点头嗯了一声,看着锦秋喝了一碗雪梨水才放心回自己的院子。 锦秋看着空碗无奈笑笑,吩咐收拾就寝。
宫宴
转眼就到了十月初五,也是锦秋的生辰。 锦秋穿戴好周清韵给置办的一身,带上芝兰和倚云。 纪飞辛身量高挑,肩宽腿长,身穿盘领宽袖绯色公服,浑然一身行伍之气,麒麟补子更添英武,腰束玉带,配四色云凤绶,头戴梁冠,足登黑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意气风发的战神刚从边关得胜回来。 申时初,官员命妇们开始入宫,进了宫门,众人分开步行,夫人小姐们列队向皇后宫中去请安说话,太后要歇午觉,要礼佛,晚上才露面,开宴前都由皇后接待。 锦秋打量着这位皇后娘娘,虽年轻却庄重,脊背始终笔直却不显刻意,面色红润,珠光宝气,说话时柔声细语,不说话时含笑倾听。 锦秋想,之前真是想岔了,陛下是脑子抽了才会放着皇后,去强纳她,恐怕在自己老爹眼里,谁都觊觎他女儿吧。 锦秋想得好笑,嘴角只不过稍稍翘起,就听皇后问道:“这位便是纪小姐吧?常听人说纪小姐貌美,今日一见,果然不俗。” 众人齐齐看来,连声附和,姓纪的官员不是只有纪飞辛,纪小姐就更多,但此时的纪小姐,众人心中都知指的是刚进京来的那位,各个圈子里都议论过好几波了,今日总算见到真人。 锦秋嘴角都要笑僵了,站起身端端正正行了一礼道:“娘娘谬赞,臣女就是山间的野草,娘娘才是九天的仙葩,今日是臣女开眼了。” 众人一看,这孩子真实诚啊,又是笑着附和。 皇后又转而与其他人寒暄,锦秋发现,其实皇后也不太走心,她就是每个人都随意说两句,都不冷落,也都不热络。 锦秋估摸着皇后也很不耐烦搭理她们,这样想想做皇后也没什么意思,自己多少年才要笑僵一次,而皇后每日每时都要这样端着。 当然,锦秋也有以己度人的意味了,她自己平时总喜欢歪着靠着,此时端坐一二时辰,只觉如上刑般难受,恨不得出去打一套拳活动活动筋骨。而宴席上的其他人,坐着是在平常不过的事,能趁机和皇后搭话是很值得高兴的。 到了正式晚宴,太后和九公主便现身了,太后这一生可谓是顺风顺水,功臣之女,指婚皇子,夫妻和顺,后又随同先帝清君侧,也就从王妃登上了后位,嫡子立为太子,现已继承大统,太后终于成了这个王朝最尊贵的女人。 至于九公主,与当今陛下同为太后所出,陛下是个仁孝之人,兄妹感情甚笃,赐婚状元郎,一时传为佳话,也是这个王朝极尊贵的女人了,只不过九公主婚后就不爱露面了,不像小时候不得出宫时,倒常尾随太子兄长到外面走动。 女眷这边也有歌舞看,锦秋看的很入迷,吃的也开心,只是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在大家觥筹交错,四下走动,外出更衣时,锦秋皆是一动不动。 周清韵见她喝了半壶酒,竟稳坐如山,给她眼神示意也不理会,直接打发宫女约她外面说话。 锦秋抬头看看,确定是周清韵的意思,便随着小宫女出了宴席。 周清韵一见她就打趣道:“皇兄是个仁君啊!不仅有榜葛刺国来进献瑞兽麒麟,今日还有天降貔貅。” 锦秋尴尬笑笑,长舒了一口气道:“真想不到你竟是在这样的环境长大的。” 周清韵摊摊手,挑眉看她:“我们姓周的很难交朋友。” 锦秋拉拉她的手说道:“刚刚你在上座时,虽然在笑,但看起来怪唬人的。” 周清韵笑道:“你方才表现的也不赖啊,没见过你使剑的,约莫都以为你是名媛淑女呢。” 锦秋紧张的情绪终于略略缓解了些,忍不住笑出来,又挽住周清韵的手臂咯咯的笑个不停。 周清韵见她不像刚才那么绷着,便慢慢往临近的偏殿走。 待二人更衣回来,席上的气氛已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纪飞辛这几日在黄将军处与很多老朋友陆续见了面,对京城的许多姻亲关系都……没搞清楚,所以也没法给锦秋介绍,而锦秋自己从来没想过要了解这些。 所以当有人和锦秋搭话时,她一般都是微笑着点头,乖巧附和的。 不过半个时辰,太后便推说乏了,由九公主陪着退了席,众人起身恭送。 太后问周清韵:“韵儿,这便是你说的忠武伯家的小姐?” 周清韵点头,太后又说道:“是个稳重的,你也多向人家学着点。” 周清韵:…… 锦秋这边一散,她便随着命妇们一道出了宫门,撩开厚厚的车帘,在马车上等纪飞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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