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笔良久,却也无法下笔,墨汁滴在纸上,渲染出一个圆圆的墨点,曦栀这才回过神来。 “灵山。” “师傅。“ “珊儿师叔。“ “大师兄。” “露儿。“ …… “煦阳。“ 曦栀内心责怪自己道,自己真是没出息。仅凭那日说的那几句无关痛痒的话,竟又让自己心软了。 心里这样想着,拿起笔划掉了最后那一行,嘴角牵起一丝勉强的笑。 “姐姐,快来将这碗补品喝了吧。虽不能治你那奇怪的病,倒是对于你那身体有些帮助。“ 淑儿风风火火地从门口进来,将药碗至于书案之上。 看着淑儿这番雷厉风行的样子,却是一点都看不出当年在闺中之时那个温婉端庄的大家小姐的样子。 曦栀望着淑儿出神,直到淑儿转过来,“姐姐,在想什么呢?快将这碗汤喝了吧。“ “嗯好。“ 曦栀端起那个碗,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淑儿,有时还真是很羡慕你。“ 淑儿笑了笑,将手搭在曦栀的手上,“那淑儿就将运气分给姐姐,姐姐也会像淑儿这般幸运的。“ 曦栀欣慰地笑了笑,“谢谢你,淑儿。淑儿,你有没有发现你比以前开朗了许多。“ “嘿嘿,姐姐你发现了啊。北筹族不如锦城规矩多,我本来少时同兄长他们一起玩,性子比较跳脱,后来稍大了一些,便不得不……不过,自打到了这里,王上对我很好。“ “嗯嗯,淑儿你幸福就好。“ “谢谢,姐姐。“ “那姐姐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那个,淑儿,你等一下,柳兄,这些日子在做些什么,你知道吗?” “噢,他啊,最近一直把自己关在藏书阁,钻研那些古籍,希望能从那里面找找灵感。我也不太懂医,帮不上什么忙,但我每日给姐姐送些补品,总归是对身体有好处的。” “嗯嗯,我知道了。淑儿快走吧,不然我的小义子该哭着找妈妈了。” 淑儿莞尔一笑,眼神中是藏不住的喜悦和幸福,“那姐姐好好休息,淑儿先走了。” “好。” 淑儿走后,曦栀梳洗了一番,恢复了些精气神,特意在自己的脸上打上了腮红,嘴上涂了唇脂,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一些,免得让别人为自己担心。 心想那个傻小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吃过饭,想着柳希言为自己的事这般操劳,始终觉得惴惴不安。 三年前分离的时候,明明他还是个小孩子,现在倒是成熟稳重了不少,不过,曦栀到底还是希望他永远都是那个天真单纯的小孩。 想着,想着,曦栀不自觉地走到了藏书阁前,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进去,只感觉强大的压迫感迎面袭来,高大的书架摆在前面,书架上是落满了灰的书,细细看来倒是什么都有,不过北筹族一向重武轻文,落灰倒是不足为奇。 现在已到了晌午,窗中露出的光也是微微星星地照进这个地方。 曦栀寻找着柳希言的身影,找了好几层,最后在第四层的书架前看到了那个坐在地上背靠书架,满眼红血丝,下巴上长出胡茬的柳希言。 “柳兄。” “……嗯?” 柳希言抬头望向曦栀时,他的疲惫更是让人一览无余,曦栀只觉得心揪地疼。 曦栀觉得自己这一生,和这个世界互不亏欠,即使那日突然离开,也没什么可可惜的,也就没把这条命放在心上。 但是淑儿每日送来的补汤,柳希言夜以继日的努力,都在让曦栀明白他们很珍惜自己,无论如何都希望自己可以活在这世上。 这种被人在乎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她突然又不想那么离去了,她想要好好活着,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些在乎自己的人。 “你太累了,休息一下吧。” 曦栀轻描淡写道。 “睿宸兄,我没事的,这里的书都是记载了一些奇怪的方法,有用蛊的、有用毒的,虽然奇怪,但是能治好病的法子就是好法子。对了,过几日,我把这些书看的差不多了,若是还没有办法……” 其实,柳希言也不知道没有办法怎么办,他本想说他会带曦栀遍访名医,可是江湖之中最为著名的医者便是自己的父亲,虽然还可以找别人,第二,第三都可以,但是从哪找啊。 以前父亲在时,家里来了学医的叔伯,柳希言基本都是尽量避开,听不得那些互相寒嘘的话,现在想来当时若是听父亲的话就好了,倒不至于自己现在落了个孤立无援的地步。 “柳兄,这一切都不急于一时的,总会有办法的。可是你要是把自己累到了,以后还怎么救我啊,听我的,收拾一下,今天我们去城中的酒楼吃饭。” “睿宸兄,我真的不饿,我先看完这几本。” “走吧。” 看着自己睿宸兄强硬的样子,柳希言自己也倒是不敢再提出什么异议。乖乖地跟着曦栀,到了城中最大的酒楼吃饭。 二人坐定,曦栀点了一大桌子菜。 看向柳希言,发现他好像在走神,便叫了他一声。 “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那本书上说的以毒攻毒的法子,但是太凶险了,万一……“ “没事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况且我相信柳兄的。“ 短暂的交流过后,二人又陷入了良久的沉默。曦栀就看着柳希言在那里走思,自己的心中也盘算着自己的出行计划,想着同柳希言一同去,这样自己和他也可以相互照拂,两人都是无根的人,抱团取暖,倒是聊以□□。 直到邻桌的私语打破了这段宁静,那人说的是南希国改朝换代之事,说是那南希国的陛下不知是何原因,自打回朝之后,就将皇位传给了自己的大臣安子墨,自己倒是不知所踪了。 “唉,照我说,他那皇位本来就来的不正,现在交出去也没什么。“ “说的也是,你不是没听说嘛,就前几个月,他们那的大将军还凭空消失了呢,他们那事也太多了吧。“ “谁说不是呢,不过啊,关咱什么事儿,就图个乐呵。“ “此言有理,哈哈,来喝酒。“ 听这些时,曦栀连大气都不敢出,怕遗落了什么消息,虽说自己已非朝中之人,却也未曾忘记自己是南希国的子民,若是南希国出事,自己又怎可袖手旁观。 “没事吧?“ 柳希言问道,其实察觉到曦栀的异常反应时,柳希言便不再走神了,而是和曦栀一样仔细地听着墙角。 “没事。” 恰巧这个时候,小二上了饭菜,各怀心事的二人,闷头吃着饭。
第 50 章
“栀儿。” 不用回头看,曦栀也知道此时站在身后的,是那个她付出全部去爱的那个人,煦阳。 “柳兄,你先回去吧,我有一些事情需要解决。” “好。” 曦栀踱步到煦阳面前,抬头看向他,“陛下,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谈了。” “好。” 曦栀带着煦阳走到一个城墙下面,开门见山地问,“我想问陛下一个事情,我的毒,是陛下下的吗?” 曦栀见煦阳脸色微变,心变凉了七八分,“请陛下回答。”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煦阳说着,便抓紧了曦栀的胳膊。 “那是怎样,草民愚笨,请陛下明示。” 煦阳就站在原地,愣愣地,眼神空洞,嘴唇微张,想着是要说些什么,却一字不说。 “草民猜对了是吗?”曦栀的眼中蓄着泪水,将煦阳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维持着彼此最后的体面,转身就走。 “栀儿。” 煦阳跑上前去,拉住曦栀,眼泪顿时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曦栀甩开他的胳膊,拔出剑,抵着他的脖颈,手腕微颤,坚决道,“我们结束了。” 随后又用剑割掉一角,扔给煦阳。 想过无数种结束的方式,却从未想过如此惨烈的收场,也许当初不该下山,也许当初不该倾心相许,为什么,自己又做错了什么,曦栀不明白。 她,一心一意,赌上一切,却换来了功高盖主,对方对她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可笑,可笑至极,起初,她不相信,是他让她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那种美好的感情,可是为什么到头来,踩碎这一切的却是那个教会她这些的那个人。 曦栀拖着剑,心如死灰地往回走,其实她听着陛下退位时,她是开心的,她是愿意跟他走的,可是为什么血淋淋的事实被掀开,是这么地痛。 “睿宸兄,你怎么样?” “没事儿。”曦栀的眼睛怔怔地看向前方,现在她只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大哭一场。 柳希言掰过她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睿宸兄。” 曦栀拿开他的手,淡淡道,“让我自己静一下,不要跟过来。” “好。” 曦栀关上房门,靠着门,失声大哭,将自己蜷缩成一个团,眼睛被她哭的红红的,身体不查地颤抖。 不知道哭了多久,累了困了,就那样睡了,再醒来时,日暮的阳光洒进屋子里,曦栀站了起来,腿麻了,就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床边。 结束了,原来在这里才终于结束了,曦栀地眼角噙着泪,不知何时陷入了沉睡。 …… 不知何时,门被人从外面悄悄打开,那人端着水盆走到床旁,为曦栀拭去干涸的泪痕。 柳希言就这样默默地为曦栀擦拭着泪痕,心里想着要是下次让我先遇到你好了,是我来的太迟了。 就这样过了俩天,曦栀终于醒了,看到柳希言乖乖地趴在自己的床前,心里生出暖意,你看,这世上还是有人真心爱我的。不止他,还有很多人,有师傅,师叔,大师兄,露儿,淑儿,他们都是真心对我的,只可惜自己没有几年时间了。 “睿辰兄,你终于醒了啊。”柳希言的眼睛亮亮的,但是眼睛下的青黑却是清晰可见。 “嗯,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你醒了一切都值得。” “睿辰兄,你能不能为了我……为了我们,好好活下去,我一定会找到医治你的方法的。”说着说着,柳希言的眼睛红了起来,好像随时要掉金豆了。 “好。”曦栀应着。 昏迷的两天对于曦栀来说几乎像是死了一次,再次醒来,她想要好好活着,为了爱她的和她爱的活着。 三个月后,曦栀和柳希言离开了大漠,他们如他们所言的,一起走过了很多很多的地方。 柳希言最后在俩年后,成功治愈了曦栀的病,也治愈了那颗遍体鳞伤的心。 命运予人以考验,设置囚笼将人困于其中,迷失者,浑浑噩噩;自得者,或获幸福;破局者,头破血流,终得成长。何为最优解,问心无愧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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