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去了?他腿伤怎么样了?” “送去了,伤倒是没瞧见,不过看起来也没什么精神,眼底还泛着乌青。” 墨玉随口说的一句话,听在念瑶耳中却像石块砸进了水里。 念瑶只感觉脸颊瞬间热了起来,好在墨玉专心拾掇着并没有在意,她松了口气后却又意识到不对劲。 昨夜只不过是隔着窗子说了句话而已,她倒像是很怕被人发现一般。 念瑶将脑海里怪异的想法甩走,将昨日在齐泽哪儿拿的玲珑锁找出来去见父亲。 今儿是他们该回府的日子,念瑶找到齐伯奉后便将想要齐泽跟去府中念书的想法说了。 这事本没什么大不了的,齐伯奉自己便有不少门生弟子常去府中学习读书,更何况是念瑶亲口跟他提的。 “他若真有读书的心,倒也没什么,只是我听你三伯说,他曾偷盗过家中的物件。” 齐伯奉是个保守板正的读书人,一向看中年轻人的品德,念瑶早想到父亲会介意此事,连忙将玲珑锁拿了出来。 “这锁其实没丢,当日不小心掉到窗台下面,下雪后便被隐埋了起来,是三伯没有证据就随意诬陷的齐泽,昨儿他便是去寻这锁的。” 念瑶担忧齐伯奉怀疑齐泽是故作样子,又补充道,“我,我看见他从雪中扒出来的。” 这锁原是鎏金的工艺,并不算高明,在雪下埋了几日便有了锈迹,念瑶虽没看见,可却也相信齐泽的话。 齐伯奉闻言眼中的介怀当下便消散了,甚至还多出了几分欣赏。 分明是无辜的,却能隐忍领罚后,再去寻证据,可见是个守规矩又聪慧的孩子,只是性子执拗了些,不过执拗也不算缺点。 “这样说来,齐泽这孩子倒像是个可塑之才。”齐伯奉点点头,“一会儿便叫他跟着去吧。” 念瑶闻言展露笑意,随后又犹豫道,“三伯那里……” 齐伯奉了然的挥挥手,“我叫人去说就是,若当真是个好孩子,搁在他这儿指不定再教出个齐铭那样的来。” 当年齐铭上学时,因着是亲侄儿齐伯奉便没少费心,好不容易教会了一本书,回家半个月转头就忘得干干净净,气的他够呛。 念瑶听父亲这样说也想起了齐铭的上学的事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造反,自封为王,手刃当朝丞相,可我是个好孩子。——齐·尼古拉斯·泽 胫衣:搜索出来说是古代版开裆裤,可现在也有说是没有裤腰,单独套在两腿上的,这里就理解为护膝吧~
第8章 回府 李氏在外头刚打发了人去将东西搬上马车,回来隔着院子就听到里面传来的笑声。
念瑶见李氏回来,笑意微微收敛了些,起身行了礼,“姨娘。” 李玉檀虽已被抬为正室,可念瑶这些年来却没曾叫过她一声主母。不过是一声称呼罢了,齐伯奉也未曾刻意要求过,便由着她了。 李氏对她素来温和,虽是继母却有时候待她比待亲生孩子还要慈爱,只是这份慈爱里头,总是或多或少带着些客气疏离。 这也是念瑶虽尊重她,却一直跟她亲近不起来的缘故。 自打上次之后,念瑶都有意回避着李氏,倒不是心中怨恨她,只是为了避免尴尬。 李氏倒一切如旧,她脸上扬着和蔼的笑意,十分自然的伸手拂过念瑶肩膀,“父女两个说什么,这样高兴。” 肩膀上温热的触感反而叫念瑶觉得更不自在了,李氏这般自然,像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自己方才那样倒显得扭捏了。 好在齐伯奉及时开口,“没什么,不过是说起齐铭那小子上学时的趣事儿了。” 念瑶一边附和着父亲,一边笑着退让半步,避开了李氏的手。 这样轻微的动作却被李氏看在了眼里,她仍旧停在半空的手顿了顿,才收了回来。 过了会儿,李氏脸上的笑意忽然带了些愧疚与不好意思,她看了眼念瑶,才缓缓开口,“前日是我嘴碎了些,可到底不是有心的,瑶儿你可莫要吃心啊。若是仍不高兴,我便在这儿给你道个歉。” 李氏愧疚的语气甚是诚恳,她说完,似是无意的瞥了一眼齐伯奉。 叫主母给孩子道歉属实不合规矩,即便主母有错,更何况仅仅是一句话的失误,李氏说的也太严重了。 念瑶刚才只不过是错开了李氏的手罢了,她一向就不喜跟人肢体接触,却没有不高兴的意思。 “姨母哪里话,我心眼也不至于这么小,至于道歉更是不敢当。” 不知道是不是上次的事叫念瑶对李氏有了芥蒂,即便她这样说,可念瑶总觉得不对劲。 那日之后,李氏明明有很多机会来跟她说这番话,为何今日父亲在了她才开口? 倒,倒有点演戏的感觉。 “诶唷,那就太好了,这些天我总是愧疚着,听你这样说了我总算是安心了。” 李氏眉眼间渐渐露出喜悦来,又拉着念瑶说了好一会儿话。 念瑶耐着性子附和着,等父亲说要出去时,才随意寻了个借口回去。 * “大姑娘,齐泽公子说,说他不去。” 念瑶在自己房中用过午饭后,想起齐泽还不知道已经跟父亲商议好要带他回府的事儿,便随意找了个小厮去告诉齐泽。 哪知小厮回来后传话,齐泽竟然自己说不去。 念瑶听完怔怔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齐泽在这里日子定然是不好过的,难不成他是专门给自己找虐受来的? 眼瞧着再过两个时辰便要回府了,念瑶坐不住想了想干脆自己去找齐泽。 等到了齐泽住的院子,才刚进去,便瞧见他拿着铁锹正站在混杂了泥土的雪中。 他原本黑色的衣摆上被泥水浸染了半截,白底儿棉靴也早成了灰底儿,半卷着的衣袖上还有几处圆形的泥点,至于拿着铁锹的手上,更是被泥渍斑斑。 唯有那张白皙的脸还干净着,剑眉入鬓,脖颈上垂落着散碎的细发。 这处院子本就无人打理,雪水一化,更是杂乱。 念瑶一只脚才刚要踏进来,见此场景,硬生生在半空中将腿收了回来。 齐泽闻声看过来,正好看见念瑶收回去的腿,他先是一愣,后又看看自己周遭的环境,便随意站着,嘴角浮出一丝讥讽。 念瑶水天色的长裙显得她格外干净出尘,跟院子中杂乱的泥水比起来,像是两个世界的。 她蹙着眉小心将裙角拎起来,看着齐泽严肃道:“你,你为何拒绝。” 齐泽收回他看向念瑶的目光,散漫的将铁锹杵进泥地中,铁锹便又喷溅出了不少的泥水,洒在了齐泽的裤脚。 前几日,齐泽心思的确动摇过,可今早听见念瑶要走的消息,又联想起昨日念瑶莫名其妙生气,便以为她是不想带自己回去了,他整夜未睡好觉,方才却又等来了带他回府的消息。 而这一切,像极了念瑶只是一时兴起来戏耍他罢了。 看着一身长裙站在阳光下的念瑶,齐泽嘴角勾起一丝嘲弄,“在谁家府上,对我而言没有区别。” 齐老三的责罚跟齐泽那些年在漠北遭受的苦难而言,根本不值一提。而念瑶,跟那些养尊处优的娇气大小姐也没什么两样。 分明是在阳光下,齐泽却像在阴影之中,晦暗的眼神中,有着化不开的阴郁。 “不一样。”念瑶咬咬牙,坚持道。 念瑶认真的神色映在齐泽眼中,他恍若又想起那日近距离的清甜气味,随即猴头微微一动,转过头竟是直接坐到了院中不知道多久没人擦过的木桩子上。 念瑶见此眉头皱的更深了,只想立时三刻把齐泽扔进水池子里浸泡上几个时辰。 齐泽晦暗的眼神直直看向念瑶,像是在探究着什么,好半晌,他才缓缓开口。 “说话哪儿有隔这么远说的。” 言下之意便是要念瑶进去,那日她只不过裙角落了小块泥渍便嫌弃的立刻换了衣服,齐泽丝毫不相信念瑶这样一个娇气包会为了他一句话进来。 果真,齐泽说完,念瑶眼眶便泛起红来。 念瑶本就生的娇媚动人,红红的眼眶像只兔子般招人怜爱,齐泽只看了一眼心里便有些动容。 他从来没有欺负过姑娘家,还是这样娇俏好看的小姑娘、 齐泽将头扭了过来,眼神在自己斑驳的衣裳上扫过,不知道为何,他有点心虚了。 墨玉在一旁听完便忿忿着要开口说话,可却被念瑶打断了。 “我若进了,你便跟我回去?” 原本清亮的声音被压得很低,细弱中带着丝委屈,却仍旧坚持说完。 这院中的泥是多了些,但最多也就是沾染她的衣角罢了,怎么这般的委屈起来,齐泽眼神好像驻扎在自己的衣袖上了,竟是有些不敢去直视念瑶。 他,他这不算欺负她吧。 念瑶见他不说话,只当他是默认。看着满园杂乱,她的手不自觉握成了拳头,最后心一横,一只脚踏了进来。 一步,两步,三步…… 念瑶不去看地面,可脚下粘稠的感觉真真切切的存在着,甚至还有接触到泥水的细微声响。 这短短的几步路,念瑶却走出了赶赴刑场般的悲壮。 齐泽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水天色的裙摆处已经蹭上了轻微的泥水,而念瑶宛如受了惊得兔子,一步一步走的艰难,却又格外坚持。 巴掌大的脸上带着惊慌,眼眶微红却在极力让自己不掉眼泪下来。 “行了。”齐泽猛然开口。 念瑶蓦的停下,眨巴着双眼可怜巴巴看了过去。 齐泽屏着的气骤然呼出,淡淡道,“几时回府,我去收拾收拾。” 这才走了三步路而已,她距离齐泽仍有段距离,念瑶没料到他会突然开口,怔怔的答道:“申时初刻。” “嗯。”齐泽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念瑶红着眼眶,眉眼间露出一丝释然,而后便着急忙慌要往外退。 齐泽也松了一口气,看念瑶转身,就也准备回屋,便将手中的铁锹随手扔到了地上。 那地上仍旧有着不少没来得及收拾的泥水,重重的铁锹被扔到地上,泥水瞬间便向四周喷溅过去。 念瑶才刚转身,便感觉后背跟裙角上被什么东西轻轻砸中。 等她回身看去,便瞧见衣衫上已经落上了一片褐色圆点。 齐泽:……他当真不是故意的。 * 坐上回府的马车时,念瑶已经紧赶慢赶洗了个澡换了新的衣裳。 待回家后,又叫人备下热水泡澡。 至于齐泽,齐伯奉随意指了个小院给他单独住,因今儿天晚了,便叫他先回去歇着,明日再询问齐泽的功课。 念瑶看着齐泽被人引去后,本想说些什么,却因为中午的事儿心中仍有些恼火。 又想想他既已来了府里,便不会再受欺负,索性她惹不起,以后躲着就是。 晚饭后,李氏叫人又送来了些新鲜糕点跟几匹绸缎,虽没说为何忽然单独给她送,念瑶也大约明白是何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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