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风眸里带着欣赏,“也就是说唐天成在他手里死过三次了。” “哇!这么帅,那他三年前回飞沙门,把掌门都打赢三次了,怎么没当时就接手飞沙门啊!” “唐漠只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架空了唐天成,把飞沙门里里外外都换成了自己的人,还非逼着唐天成继续坐掌门的位子,唐漠每日给他请安,请他过目飞沙门的事务。”柳蔓香摇了摇头,“没用一年唐天成就精神崩溃了,跪着求唐漠接手飞沙门。” “……”玲珑听得下巴都合不上,“多大仇啊!” “是有很大的仇。”柳蔓香点头。 二十六年前唐漠出生,他父亲是家里的老三,当时的唐家是唐天成一人坐大,别的兄弟根本不像兄弟,更像是唐天成的手下。唐父等在屋外,里头接生的婆子突然发出一声惨叫,紧接着丫头们叫唤声和哭嚎声连成一片,他心里直坠,顾不得什么礼数规矩破门而入。 只见接生的婆子直接将刚出生的唐漠扔在地上,她跪倒在地,嘴里胡乱地念着:“天生异瞳,不祥之身,不祥之身啊!”他再看地上的孩子,两颗眼珠竟然一蓝一棕,极为渗人! 五岁前的唐漠活得像一只阴沟里的苍蝇,为了避免给唐家人带来灾祸,他被养在最偏僻的小院里,哥哥姐姐们动辄便追着他骂“怪物”“杂种”,他心智早熟,隐忍诸多。却没想到五岁那年还是被唐天成赶出了唐家,唐家身为名门正派,有这么一个妖物实在不像话,而唐漠的亲生父亲不敢说半个不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被扫地出门。 玲珑咽了口口水,半晌才愣愣地问,“但我那日见他,没发现他眼睛是不一样的颜色啊……” 虽然柳蔓香也不知道唐漠怎么办到的,但她善用毒,大概能猜到一些,“他肯定服了什么药,甚至很有可能是毒,否则不会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玲珑浑身一抖,刚刚还觉得唐漠这个人看起来太难接近,现在又觉得……明明唐家都已经回到他手上了,当初那些欺负他的人都跪在他脚下了,他还是要服用毒药掩盖自己双眼异色的事。玲珑突然反应过来,“那他岂不是很不喜欢什么江湖正道名门正派什么的!” 谢怀风点头。 “啊!少爷!我们可是实实在在的江湖正派啊!” 谢怀风笑了声,没再说什么。 他们方才回了客栈不久,两个上了绝命谷的人休息了一会儿才下来吃点东西。这刚坐下没说几句话,宋家那两个草包就已经闻声赶到。 宋显山几乎是冲进了客栈,看着是把那日丢的面子都抛在脑后了,疾声喊着:“怀风!怀风!可有受伤!” 玲珑抱着剩了最后一口的火烧叹了口气,一把扔进嘴里,对柳蔓香做了个鬼脸,一溜烟上了楼。柳蔓香轻咳一声,也觉得自己不该在此,站起来对着谢怀风行了一礼,也跟上楼去。 郁迟羊汤早就喝完,一直干坐着听他们说话,看着玲珑和柳蔓香两个人都走了,好像自己也该回去。他伸手去拿桌上的刀,刚一抬手。 “坐着。” 郁迟一顿,抬眼看谢怀风。 谢怀风满脸不耐烦,看起来郁迟要是也走了的话他真能提剑直接把宋家这两个不长脑子的烦人东西给宰了。郁迟心里莫名其妙软下去一块,觉得脸上写满不耐烦的谢怀风竟然有些可爱,他偷偷这么想,一点也不敢表露出来,只乖乖坐好留下来陪他。 “怀风啊,如何了?都说绝命谷上去了就是九死无生,你又不愿哥哥们作陪,哎我们俩这两天可是提心吊胆的,刚听了风声说你回来就赶过来了。”宋显山演技相当夸张,不知道的还以为谢怀风是他亲生弟弟。 谢怀风伸手拿了茶杯,里头的茶早就凉透了,他便叫,“小二,换壶热茶。” …… 宋显山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又来这招!谢四怎的这么不懂事,都是一家人,何必再三下他面子。 “你……我当哥哥的惦记着你安危,你不必……” “宋兄,没别的意思,喝茶。”谢怀风打断他,笑着给他倒上一杯热茶。 宋显山脸色变了又变,这才悻悻道:“那绝命谷里可真有害我小妹的凶手?” “没有。”谢怀风如实说,“不过是一支魔教余孽,已经被我剿灭。” 宋显山宋承运二人对视一眼,宋显山冷哼一声,“不怕,夜修罗早晚会抓到,定叫他为小妹偿命。” 两人喝了一杯茶,也没什么话好说便走了。 郁迟陪着谢怀风又喝了两杯,谢怀风带着兴味看他,“面前坐着的人要抓你,怕不怕?” 郁迟摇头。 谢怀风轻笑,没再说话。 时间不早,凛州天黑得比稳州早得多,天气又冷,这会儿街上几乎已经没什么人,客栈前厅里也只剩下他俩,郁迟低声,“四爷。” 谢怀风抬眸。 “我梦见过。”郁迟顿了一下,吸了口气,声音有点抖,“梦见你一剑刺穿我的喉咙,叫我给大哥偿命。” “我……我不怕宋家的人。” 郁迟闭了闭眼,剑影又在他眼前乱闪。 “我怕你。” 作者有话说: 补充一下地图,地图最北边是唐家地盘,唐家地盘比较小,剩下夹在谢家和唐家中间的就是宋家了,大家应该对势力分布差不多有数了吧! 今天天气晴朗你们看天上的星星像不像那个黄黄的那个黄黄的,叫海星还是什么的…………
第24章 羊汤 郁迟猛地顿住,他睁开眼睛仓皇地看一眼谢怀风,“我……” 谢怀风眸里携着风,散着云,沉着光。有人对上这双眼睛还能轻易移开吗?郁迟又哑了声,为自己刚刚的几句话后悔,他心里很急,谢怀风玲珑和柳蔓香三人的聊天让他感受到游离,自己没办法融合进去,他也不想融合进去。 又不知道在急些什么,迫切地想在谢怀风心里留下点什么,想帮上他的忙,想在自己化成一抔尘土后谢怀风还能记得有这么一个人,所以口不择言。 他有些懊恼,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便轻声解释,“不怕你。” “四爷,我先回房。楼上备了热水,一会儿该凉了。”郁迟撂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上楼。 谢怀风从头至尾一句话也没说,看着郁迟的背影匆忙消失,那扇房门关上好一会儿,谢怀风抬手要了一壶酒,小二打着哈欠从厨房里出来。 “几时打烊?”谢怀风问。 小二犯困,“客官您喝着!楼上客人还要热水,后面正烧着呢!估计得烧不少。” 谢怀风倒酒的动作一顿,抬了抬下巴,“那间?” 小二顺着他的目光看,回头的时候顿时清醒了不少,这才发现这两位客人是一起的,“哎,对。听说那位爷受了寒,得用热水泡着,且得泡上一会儿呢。” “你上去送?” “是呗!这大晚上的除了我也没别人了!” 谢怀风抬眼,“烧完了端出来,我上去送。” “啊?”小二一愣,也不敢问什么,忙应着,“得嘞,您要不嫌麻烦。” “嗯,去吧。” 谢怀风在心里叹气。他不想对自己承认,是不是自己的一句“不信”真能成了郁迟摆脱不了的梦魇。他没费什么力气就能回忆起来密室里郁迟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襟,滚下来一滴眼泪,喊谢怀风三个字,那场景他记得太清楚了,也认命自己一而再再而三被撩拨。 郁迟说怕他,谢怀风听懂了。他的意思很明白:你别不信我,我怕这个。 他要是刚刚真有勇气能再问他一句,“四爷,你到底信我吗?” 谢怀风肯定会答信。 “爷,您朋友且得泡着,估计这热水还得送上几趟,您要是嫌麻烦下回就喊我,您歇着就得。”小二涨红着脸拎着一桶热水出来,交到谢怀风手里。 “嗯,劳烦。”谢怀风轻松提起一桶水,道了句谢。 留了小二一人在后头感叹,这练武的就是不一样,那一桶水得多重啊,自己力气这么大拎着都费劲。 谢怀风上了楼,在郁迟门口站了一会儿,抬手敲门。 “进。”里面传出来声音。 谢怀风动作一顿。 郁迟立刻察觉出不对劲,警惕起来,“谁?” “我,能进去吗?” “四……四爷,别!” 里头传出来淅沥沥的水声,谢怀风眼里含笑,能想象到郁迟慌忙从浴桶里出来穿衣服。他温声解释,“说你要了热水,我帮着送上来。” “不用,我不要了。” “我进来了。” 两个人各自说各自的,郁迟一句“我不要了”不知怎么到了谢怀风耳朵里变成了邀请,他根本不顾拒绝,伸手就把门推开。有人还要上来送水,郁迟根本没落栓。 郁迟匆忙扯了外袍随手披在身上,他浑身都红,不知道是被热水泡的还是因为别的。谢怀风倒是坦然地很,径自拎着水桶进来,胳膊一抬直接将水桶边沿卡在浴桶上,哗啦啦往里头倒热水。郁迟盖着身体的外袍被突然倒进来的热水猛地一冲,直接散开,露出来他半边裸着的身子。 郁迟手忙脚乱,连忙伸手又把外袍按下去,红着脸说不出话。 谢怀风笑了一声,“捂什么?” “……” “怕我。” 郁迟心里一沉,以为谢怀风是误会了自己刚刚在下头说的怕他,这会儿正在生气。他也顾不上仔仔细细地把自己捂好,硬着头皮在这种时候开口解释,“四爷,我不怕您。我嘴笨,你别生气。” 谢怀风视线往浴桶里瞄,小狼崽这么白。 “你沐浴都穿着衣服?”谢怀风说。
郁迟人都快烧熟了,本来他现在这样被谢怀风看着就已经人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以为谢怀风是正生着气才急着解释,没想到他嘴里一句正经话都没有。郁迟熟悉谢怀风这个腔调,和初遇在关州时一模一样,他咬着牙,“你……我自己一个人就好。” “不用我帮忙?” 有什么好帮的啊!郁迟快要在浴桶里热化了,低低又叫了一声四爷。谢怀风这才笑出来,拎着水桶转身准备走。 他走到门口,也没回头,声音淡淡的,“以后做梦就换成我闯你房间吧。” 木门缓缓合上。 郁迟呆了一会儿,脸上的热度慢慢散去。以后做梦……郁迟把脸深深埋进水里,憋了好一会儿才猛地抬头,水滴顺着额头的发丝和睫毛往下淌,他深深吸了口气。 谢怀风,谢怀风。 郁迟心里热,他来自己房间捉弄自己一番,原来是因为这个。没误会,也没生气,甚至愿意想办法哄自己,这算是在哄自己吗,算吧。郁迟脸上又发热,他赶紧再一次把脸埋进水里,咕噜咕噜吐了一串泡泡出来,他想起来那株血莲。 郁迟记着那朵血莲,它在鲜血里扎根,作为信仰被用生命虔诚供奉。他也一样,他用生命供奉自己的爱慕,在别人看来可能不会比自己看见血莲时的震撼少一星半点。虽然他的生命不太值钱,所剩无几,但依然是他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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