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迟没什么胃口,目光瞥见站在自己身后的青喙青色的衣角,还是拿了筷子。 问天凡颇有主人风范,频频给桌上包括晚上才露面的幻鹊在内的三人介绍关州菜。那副滴水不漏的样子真有谢怀风几分影子,郁迟冷着脸夹了一筷子蒸鱼,江南初遇谢怀风的时候他也是点了一盘蒸鱼,这满桌子的菜也就这一道叫他有些食欲。 但关州蒸鱼和江南大不相同,入口咸麻,郁迟伸手拿桌上的茶杯。 幻鹊笑着先他一步捏起青瓷杯,胸前两团快挤到郁迟胳膊上,贴过来,学着问天凡身边的女童,声音娇媚道:“教主,幻鹊服侍您。” 问天凡哈哈笑着,饶有兴味说,“原来教主不喜欢女童,倒是喜欢年龄大些的。” 郁迟目光含冰,幻鹊讨了个没趣,却不恼怒,一双眸里含着热切的情,轻轻将那茶杯搁在郁迟面前。 这一顿饭吃得郁迟浑身不适,他在赤驽教之前并未见识过真正的魔教,如今身处魔窟,发现赤驽教之于面前这几位或许根本不值一提。
赤驽教或许可以说是被迫于功法,而天残教的所作所为才让人明白二十年前仙尊为何大动干戈也要荡平魔教。 房内火光猛地一晃,油灯被凭空而来的一道内劲熄灭。 郁迟手掌握着桌面上的刀,耳边传来一声极其细微的响动。他起身往窗边去,窗户掀开一半,一个黑色身影迅速钻了进来。 “在哪?”郁迟低声问。 “公子,三思。”那人不答,却是开口相劝。 郁迟没再开口,他面前的人显然是一身夜行衣的青喙。青喙咬了咬牙,在郁迟的沉默中将自己一路跟踪得来的位置说出来,他看着郁迟早已换好夜行衣,面上蒙着半块黑布,心里笃定郁迟分明是当时从客栈出来就动了去救人的念头。 魔教的人根本还没信任郁迟,今晚要“处理”的这些女童是不是试探郁迟的一把刀也未可知。 郁迟如一只夜鸦没入夜色,朝着行刑地飞速前进。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低估了我的啰嗦能力下一章再甜相信你们已经嗅到了那个谁上线的味道
第44章 普洱茶 漳安县最西边的一处树林。 几个穿月白长袍的男人手里拿着长刀,已经到了青喙说的行刑地,他们却还是粗鲁地推着几个女孩往空地旁的草丛里走。月光泼下来,照着她们惨白的脸。女孩们年岁都不大,最小的只有五六岁,大的也只有十几岁的模样,她们嘴里塞着布团,只能发出轻微的哼叫。男人用刀背敲她们的肩膀,赶着她们快些进去。 枝头上隐了个人。 郁迟伸手扶着树干,目光跟着男人的脚步。周围应该没有别人,郁迟没感受到其他人的气息,他敛着自己呼吸,地上的几个人也没能发现他。 突然一个女孩猛地冲出队伍,往右手边的一条河水边跑,她嘴里呜咽,脚步显得跌跌撞撞。一个男人低声骂了一句,只用几步就追上她,手起刀落,女孩根本没来得及发出什么声音,直接倒了下去。 “怎么杀了!”有人说话了。 “还缺她一个?你喜欢啊,还有胆子跑,也不怕她一口给你咬废了!哈哈哈哈哈!” “她敢!” 四个男人带着五个女孩,现在死了一个,正好一人能得一个。 “都是雏啊!赚大发了!” “教主看不上的,碰都没碰一下,直接杀了多可惜,有这种好事我当然是先叫上哥哥们!” “算你够意思。” 夜色逐渐漫了些热度上来,郁迟手里紧紧捏着几只流星镖。他悄无声息地跃到距离草丛最近的一棵树上,随即女孩们的身体完全展露在他面前。五月的关州算不上多么暖和,她们抖得厉害,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恐惧。 流星镖脱手而出,极其细微的破空声直送到那四人耳里,他们却没有机会转头,而是直挺挺地倒在女孩们面前。几个女孩吓得瞪大了眼睛,刚刚还浸在绝望里,状况却突变,她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年纪最大的女孩却猛地发出“呜呜”的声音,她舌头拼命地顶嘴里的布团,绑在背后的双手最大限度挥动起来。 跑,快跑,快跑。 她没法说出口,却用动作带着她可能相识可能不相识的三个妹妹,尽管恐惧已经裹满了她的身子,寒冷在她皮肤上流窜,视线早被眼泪模糊到看不清。但她拼命用身子撞三个年岁更小的女童,把她们从地上推起来,起来啊!快跑!快跑! “嗖——” 郁迟瞳孔骤然一缩,月光在箭尖挂上寒芒,直扎郁迟面门。 有人!郁迟干脆跳下去,右臂猛地一扯,地上躺着的男人的袍子已经被他扯下来,他兜头往女童们身上盖,露出来的双眼里携着锐利的光,“走!” 身后利箭呼啸而来,郁迟抽刀扫开,转瞬间回身刀光一闪。女童们紧紧闭着眼睛,再睁开时发现手上的绳子已经断开。郁迟伸手推了一把那年纪最大的,“往北跑,出了漳安之后去稳州,带她们走!” “大哥!我就猜到今晚有人会来救人,果然有人来了!” “身手还不错,说不定是五大家族的人,活捉了回去交给教主!” “放箭!” 郁迟顾忌着身后的女童,只能孤身挡在箭幕之下。看来不算是埋伏,问天凡没为了这几个女孩大动干戈,他好似料定了没人会在意这几个女孩的生死。郁迟心下骤冷,劈掌带着内劲直接扫开面前利箭,对面人并不多,他能脱身。 但是不能拖上太久,已经被他杀了的行刑那四人若太久没回去交差可能会惊动问天凡,等四个女孩跑远了,他就必须得回客栈。 郁迟手里拿的是青喙的刀,刀身比碎风刀要宽上一些,郁迟视线被刀面挡了片刻,却猛然发现已经到了面前的不是羽箭,而是——他心底惊呼不好,猛地旋身,却仍旧刮到了那颗雷火弹的边缘。 砰! 火光顿时炸起来,尘土飞扬。 不远处的两人待尘土平息,捂着嘴咳嗽一声,“不会给炸死了吧!” “管他是死是活,只要没让人跑了就好。” “大哥,好像……人真的跑了?!” - 风在耳边极速倒退。 郁迟指尖一颤,捏住揽着自己飞速往客栈方向掠去的人衣领。他仿若还处在那颗雷火弹的爆炸里,耳边是尖锐的嗡鸣,爆炸声响起的瞬间他直接被人拦腰带走,一阵风似的,没有片刻停留。郁迟浑身绷得很紧,呼吸声扑在郁迟耳边。 来人一身黑衣,面上连块布都没遮。但郁迟根本不用去看,在他被揽住腰的瞬间已经认出了人,说不清是从哪里认出来的,总之郁迟知道是他。 “我……” “闭嘴。” 郁迟抿唇,他想说自己没受伤,可以自己走,但他把话咽下去,偷偷抓紧了那人肩膀。 夜半的一颗雷火弹已经惊动了客栈,问天凡在房里休息,吩咐了人去看看怎么回事。程火和幻鹊几个也开了门,郁迟从窗格里钻进去,飞速脱了身上的夜行衣,套上桌上的外衫。回身的时候眼神往房间里另一人脸上扫过,垂眸伸手将他推进衣柜旁边藏好。 那人眉头一挑,低声笑出来。 郁迟心里跳得太快,他听见青喙站在他门外,试探着问,“少主,那边出了点动静,您若已经睡下了就不用出来看了。” 他清了清嗓子,含糊地应下,“无妨。” 说罢推门走了出去。 有一黑衣人劫走了女童,今晚负责行刑的四人没留下一个活口,还有三人擅作主张做了埋伏,那黑衣人却在雷火弹爆炸后凭空消失了。 问天凡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他脸上看不出表情,身旁的少女却开始颤抖。问天凡突然笑出来,那笑温柔地有些骇人,他摆了摆手,“不是大事,下去吧。”他伸手摸上少女的脸颊,似情人间亲密的呢喃,“阿姐,吓到你了。” 郁迟站在三楼栏杆边上背手往下看,程火住在他对面的二楼房间,在问天凡带着少女回房后程火抬头看他,“教主,惊扰你休息了。” 郁迟眸光在他脸上顿了片刻,没说什么,径直回了房。 几乎在房门关上的瞬间他就被人从后面按住了腰。 郁迟差点要腿一软,那人的手带着温度贴着他腰侧,郁迟呼吸忍不住抖,他整个人都忍不住抖,然后突然被钳了下颚,那人掰过他的头,直接吻上两片唇。 郁迟的身体被他的掌心牢牢控着,他不敢放任自己靠着身后的房门,只能拼命往那双手底下送。呼吸纠缠在一处,急促的没有章法的吻让郁迟心里也跟着慌乱,他睁着眼睛,却嘴唇上摹地一痛,一个吻就这么中断。那人眼睛眯起来一点,低声,“看什么,不认得?” 郁迟紧紧盯着他,仿佛真的不认得一般,他心里翻腾了一路,这会儿勇气正足。他整个人落进那双眸里,“谢怀风,你为什么在这?” 谢怀风有些惊讶似的,那双眉再度轻轻挑起来。他手掌托着郁迟下巴,拇指摸上郁迟的唇,那上头还沾着晶莹的光泽,“你想听什么?” “你自己来的,有别人吗。” “没有。” “你……” “担心你。”谢怀风的声音放得很轻,郁迟房里没来得及点上油灯,窗外的月光不够亮,只在谢怀风睫下投出来阴影。 郁迟心脏跳得快要疯掉,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以为他执意为了谢怀风来魔教这件事很蠢,可能现在看来也确实很蠢,但,但…… “鬼使神差地就来了。放下落日山庄一堆事,现在老爷子估计正骂我,回去又要罚跪。”谢怀风似是无奈地低笑一声,问他,“够吗?” 够,够了。 郁迟已经不知道自己心脏还在不在,胸口不知道都被什么东西塞满了,好像有什么爆炸了,还是被抽空了,他也分不清。他突然吸了吸鼻子,猛地转过头,晾着自己通红的眼眶。他紧紧抓着谢怀风胸前的衣料,用力到指尖失了血色泛出来白,他脑子里划过女童的哭叫,划过昌子县那女人扭曲的脸,他额头抵上谢怀风的胸口,肩膀不可控制地抖起来。 “受委屈了,后悔吗?”谢怀风手掌贴着郁迟后颈,轻柔地捏了两下。 他看见抵着自己胸口的脑袋飞速摇了两下,又摇了两下,随后哑着嗓子,“不后悔,没后悔过。” 谢怀风去捧他的脸,想把那张脸从自己身前抬起来,却感觉到郁迟正在轻轻蹭自己掌心。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话里带了些玩味,“郁教主,跟谁学的?” 郁迟一愣,以为谢怀风不喜欢这样,却听见谢怀风紧接着问。 “别人给你端的茶好喝吗?” 郁迟惊得差点要从他身前跳出去,耳朵尖通红,讲话都不太利索,“你、你怎么看到了!你什么时候来的。” 谢怀风只看他,并没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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