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头百姓们倒是很配合, 毕竟皇帝就是他们的主心骨, 正因为皇帝御驾亲征, 大雍这些年才保住了安定, 百姓们才能安居乐业不用担心灭国之后的流离失所。 一些权贵也乐于表忠心,让皇帝看看自己清清白白的身家。某些人则做贼心虚, 忙着销毁对自己不利的证据。可大理寺动作极快,不过一天时间,就抓了几个,虽然不是首脑,也算是有所收获。 依循惯例,这种重大案件本是要三司会审, 皇帝却将刑部和都察院撇开,单单将此事交由大理寺, 大理寺卿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他跪坐在离龙案很近的地方,低声将搜查的结果一一跟皇帝禀报。 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龙案上,萧御缜又额外叮嘱了几句。 两人声音都不高,很有种商议机密的气氛,低语密谈中,冷不防传来一声少女的爆喝:“萧御缜!” 大理寺卿一个激灵,身子险些歪倒,是谁,敢直呼皇帝名字,还大剌剌地不经通报就闯进来? 他震惊地抬眸望去,却见一个少女冲了过来,她乌发蓬乱,看起来像是刚刚起床,身上的襦裙应该也是匆忙套上的,歪歪扭扭,一双白玉般的脚丫踩在青石砖上,竟是连鞋袜都没穿。 大理寺卿“哎呦”一声,自动自觉地抬手捂住了眼睛。 萧御缜额角青筋跳了跳,俊脸瞬间阴沉下来,“慕月奚!” 大理寺卿捂着眼睛,耳朵却听着动静:哦,原来这就是慕氏女,那个救了陛下性命的小公主。上次在盛宴上他也见过,小公主还被皇帝叫到上面去说话来着。不过刚才小公主冲进来的时候他没顾上看脸,光是看到脚就吓到了。 转眼之间,慕月奚已经冲到了龙案边,怒气冲冲地瞪着萧御缜,“还给我!” 萧御缜咬着牙,努力压下心头的火,修长的手指在龙案上重重地敲了敲,沉声道:“慕月奚,你看看你是什么样子?” “我不管是什么样子也没偷人家东西!你一个堂堂帝王,偷偷摸摸地又成什么样子?!”小公主毫不示弱。 大理寺卿好奇得好死,虽然捂着眼睛不敢看,内里却犹如百爪挠心——哎呦,偷偷摸摸?皇帝偷偷摸摸地做了什么?小公主快接着说! 脑门上青筋暴起,萧御缜感觉自己又需要禅心室来静一静了,声冷如冰,低喝一声:“退下。” “不退!”小公主不仅不退,一脚还踩上了龙案。 不过她没退,别人可全退了。大理寺卿跑得最快,躬身后退竟然一点都不磕绊,安德平带着一众小内侍也飞快地溜了,还不忘把殿门给关上了。 小公主踩着龙案,仰着小下巴,居高临下怒视大帝王。 大帝王仰头看了看她,目光划过那歪歪扭扭的襦裙,嘴角一抽,黑眸又往下看,落在那白生生的脚丫上,长眉皱得死紧,“怎么连鞋袜都没穿?”不说现在天气转凉,她这样光着脚乱跑容易生病,更关键的是,女子的脚怎么能露在外面,随便给别的男人看?!也幸好这大殿里除了他就是一群内侍,而大理寺卿又及时地捂住了眼睛。 “管什么鞋袜?你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小公主怒气冲冲,脚趾动了动,很想一脚踹在他的俊脸上。 “慕月奚。”萧御缜捏了捏眉心,“朕说过,宫中不能持利刃,藏在身上更是不可。” “那我不在宫里,你还给我我就走!” “不行!” 说着说着,又绕回了昨日伴月湖上的话语,只是这一次,那匕首却到了大帝王手里。 “你跟慕云凤一样,只会抢我的东西!”小公主控诉着。 萧御缜苦笑,“我怎么就跟慕云凤一样了?”那种粗鄙娇蛮的女人,跟他有一丁点想象的地方吗? “但凡你们喜欢的,就一定要抢走。就算你们不喜欢,只要我喜欢的,也要抢走!” 她一脚踩着龙案,双手叉腰,小嘴叭叭地控诉着他的“恶行”,圆溜溜的双眸因为愤怒而格外明亮,像是燃着火。 小丫头这个样子明艳得令人心惊,萧御缜错不开眼睛,只残存着一小部分理智还在保持跟小公主对话:“小公主,你讲讲道理,这规矩自古有之,既不是我定的,也不是专门针对你。你也是皇宫里长大的,慕氏的皇宫中肯定也不许人随便带利刃,对不对?” 慕月奚气鼓鼓抬了抬脚,看样子是忍不住想踹他,最终又咬着牙落回龙案上,“你就是欺负人,你把我的东西偷走了!”还是趁她在睡觉的时候。 萧御缜的目光不由得又落在那白生生的脚丫上,喉结不受控制地滚了滚,哑声道:“你那匕首本就不该出现在皇宫,我没欺负你。”不过,他现在倒是真的有点想欺负她了。 “你给不给?”慕月奚捏着小拳头。 “不能给。”萧御缜很是无奈,规矩不能从他这里打破,要是宫女宫妃内侍之类全都携带利刃,这皇宫可太不安全了,皇帝还能不能安心睡个觉? 怎么都讲不通,慕月奚气急,抬脚就踢向大帝王的脸,踢到中途理智突然回笼了一瞬,她紧急换了个方向,脚尖一转,踹向那厚厚的一摞奏折。 萧御缜本是伸手去格挡她的脚,他自然不会让她踢到自己的脸,但也不会伤到她,却没想到她中途方向一变竟然踢向奏折,他再想去拦却来不及了。黑眸闪过一丝惊慌,脱口而出:“小心!” 那奏折都是有封有底,厚厚堆成一摞结实坚硬,更何况四角尖锐,偏偏她还没穿鞋袜,娇嫩的脚趾直直撞在成摞奏折的棱角。 慕月奚只觉得眼前一片空白,整个人都懵了,她连痛都喊不出来,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了青石地上。 萧御缜已经飞扑过来,扫了一眼,发现那白嫩的脚趾已经红肿了两根,连忙抱住她,“别动。”再让她踢上两下,这脚恐怕就废了。 慕月奚眼前发晕,痛得说不出话来,只用手胡乱推他,不肯让他碰。 “别动,乖,你受伤了。”萧御缜哄着她,希望她平静下来赶紧让太医过来看看。 “走、开。”她终于缓过来一口气,艰难开口。 “别乱动,让我看看脚趾骨折了没有。”常年征战什么伤没见过,这点小伤他还是会看的。 萧御缜想要禁锢住她,她却剧烈地挣扎起来,拼命推他,“走开,走开!不要你看!你还我的东西!” 怎么都这个时候了还惦记着东西,萧御缜无奈:“慕月奚……” 那种痛得人眼前发晕的劲头终于熬了过去,接下来的疼痛清晰而持续,慕月奚抱住双腿,脑袋扎在膝盖上,喃喃道:“你们好讨厌好讨厌……” 她的声音闷闷的,萧御缜越听越不对劲,沉声道:“慕月奚,抬头。” “走开走开走开!”她不肯抬头,两只手伸出来胡乱挥着,不肯让他靠近自己。 萧御缜抓住她的两只手,单手禁锢着,另一只手强迫她抬起头来,修长的手指钳着她的下巴。 惨白的小脸上泪痕斑斑,乌黑圆润的眼睛里含着两泡泪,狡黠灵动不见了,只剩下委屈巴巴。 萧御缜愣住了。 “慕月奚。”他喉咙艰涩。 “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她的小脑袋拼命左摇右晃,小下巴扭来扭去,想要挣脱他的手。 害怕伤到她,萧御缜松了手指,小公主立刻把头埋在了膝盖上,不肯让他看到自己的眼泪。 他怎么就碰上这样倔强任性的小丫头了?喉结艰难地滚了滚,萧御缜声音暗哑:“别哭了,匕首还给你,别再哭了。” 话音刚落,小公主唰一下抬起头,纤白的手指伸到他面前,“拿来!” 萧御缜早朝前拿走了她的匕首,本想着到了午膳闲暇时收到私库里,结果根本没等到午时,匕首在他这里短暂停留就物归原主了。
还给她就还给她吧,只是一把匕首而已,再说,就算她有两把这样的匕首,也伤不到他。 匕首放到她的手心,小公主立刻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生恐被他弄坏了。 萧御缜的手指按在她的脸上,轻轻擦掉那些泪痕。小公主忙着检查匕首,根本没注意他做什么,跟刚才拼命推开他相比,真是无比乖巧,安安静静地任由他的手指落在她的脸上。 她的眼角还带着泪珠,萧御缜的拇指按了上去,抿掉了那颗眼泪,指尖潮湿。 他已经尽量轻手轻脚了,可指腹的粗砺还是磨到了娇嫩的肌肤,留下了一抹绯红,旖旎诱人。 他并不想欺负她,她却被他弄哭了。他该循着历代的规矩没收她的匕首,可他又看不得她哭,虽然她是偷偷哭的,根本不愿意给他看。 他想护着她,她却总在他身边受伤。上次因为二十两银子伤了手,这次又伤了脚。中间还落水一次染了风寒。 萧御缜叹了口气,弯腰将她抱起,这次小公主没挣扎,只是小心地把匕首收了起来,眼巴巴地望着他,被泪水洗过的眼睛仿佛漂亮的黑曜石,“陛下,您以后别再偷走我的匕首了,好吗?” 偷…… 萧御缜嘴角一抽,感觉自己这个“偷东西”的名声是洗不白了,至少,在小公主的心里是洗不白了。 慕月奚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襟,又举起三根手指发誓,“我保证绝对不用匕首对付您,您就当不知道这匕首的事,好不好?” 萧御缜低头,黑眸沉沉望着她。小公主乖巧地倚在他怀里,眼角被他擦出一抹淡淡的红,纤长的睫毛被泪水打湿,成了一缕一缕的,蔫哒哒地垂着,看起来很是可怜。 “可。”他终究还是退了一步。 慕月奚抿唇一笑,小脑袋靠在他的胸膛,“陛下,谢谢您。” 萧御缜深深看了她一眼,扬声道:“传太医!” 殿门外侯着的安德平心头一跳,小公主来者不善,皇帝又是个在战场上杀人如切菜的主,他提心吊胆生恐皇帝一个没忍住把小公主斩了。扒在殿门处听了半天,早就听着里面动静不对,果然出事了! 他派了个腿脚快的小内侍去太医院,自己则推开殿门,眼看着皇帝抱着小公主离开了前殿,背影已经进了穿堂,连忙追了上去。 几个宫女没拦住小公主,眼睁睁看着小公主进了穿堂,偏偏她们又不敢擅自到前殿去,正急得团团转,就看见皇帝抱着小公主回来了。小公主乖巧地倚在皇帝怀里,冲出去时的满腔怒火似乎已经消退了。 萧御缜抱着小公主去了西次间的书房,将她放在窗下罗汉床上,蹲在她身前,捏着她的脚,仔细看了看撞到的两颗脚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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