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谢溯被安顿好后,晁轸之领着海月来到甲板,再一次问道:“姑娘,你和小溯白天的时候不是去拜访骆秀士了吗?怎么会来到我这水师当中?小溯身上的伤是哪里来的?” 今夜发生的种种,一句话根本说不完,但即使说来话长,海月也一定要说,最重要的是,她要告诉晁轸之,在他的水师当中,有两个无知小人,那两人听信谗言尚且可以被原谅,但后来起了歹念想杀人灭口就实在罪无可恕。 “……”海月张开口,话还没说,夜空中突然接连出现三道长长的红色焰火,耀眼如闪电,随即就有士兵上来道:“将军,有信号!” 晁轸之笑着大喊一声“好”,精神瞬间抖擞开来,“终于等到了!焰火发出的地点在南边,那是神兵侯府镇守的方向,传令下去,命所有船只往南进发,向红色焰火发出的方向全速前进。” “姑娘,晁某现在还有大事要办,等我将水盗一网打尽后,再来听你说你们遇到的事。”海月能明显感到晁轸之的兴奋与激动,沉寂了一个多时辰的号角和鼓声再次发出声响。作为回应,晁轸之命人也向空中放了三道绿色焰火。不到片刻,夜空中出现数次三道绿色焰火,不仅是神兵侯府,这片湖上还有数方船只。所有人都在等待焰火升上天空的这一刻。 晁轸之笔直地站在船头,眼望前方。湖上的夜风扑在他脸上,扑在船帆上,整支水师,无论大船小船,都在以最快的速度向南进发,但晁轸之还是急迫万分,心里一直在念叨着船能快点,再快点。在他们约定的暗号当中,红色焰火代表的是最紧急的情况,想必神兵侯府的人已经和廖正越开打了。 不出一个时辰,藏蓝色的天空就会渐渐淡去,满天星辰慢慢隐去光辉,消失在天幕之后,只有启明星依旧明亮。黎明将近。
第36章 太湖围猎(8) 整艘大船尽在廖正越的掌控之中,船上共有六十一名官兵,俱已束手就擒,被关押在一间小小的舱室中。他们原来的兵不止这点,在水盗突袭时死了十二个,尸体全部被扔进了湖里。“唐大人,你知道吗?我原本只想乘小船逃命,并不想动干戈。”年轻男子坐在一只凳子上,手里正在把玩一把短刀,刀刃锋利,那是前两天才刚磨过的,“实在是没想到会在途中遇上唐大人的船队。”他自嘲地笑了笑,“现在这个局面,得怪三个人,唐大人知道是哪三个人吗?首先要怪的是我,我要是多注意一点,避开大人的船就好了;二是要怪唐大人你自己,您若是遇上我不那么不依不饶的,也就不会成为阶下囚了,三是要怪铭侯,怎么就在我逃命的时候跳出来了。你们晁将军是个聪明人,竟然在这黑漆漆的夜里,用号角和鼓声来传递消息。可是,我廖正越也不是笨蛋,你们用声音把各处的船只连起来,那我就利用这声音来避开你们的罗网。”
“廖正越,你别得意!”唐紫英是这艘船的头儿,此刻成为阶下囚,一面惊惧,一面羞愧难当,“神兵侯府的人就在外面,晁将军的水师也马上就要到了,到时候……呜呜……” 廖正越嫌他啰嗦,让人用一团粗布堵了他的嘴。 “神兵侯府?”廖正越哼笑一声,站起来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踱步,“除了神兵侯府,还有谁?霹雳堂?叶家庄?容府……”他把太湖附近的各大江湖门派、世家全部数了一遍,最后哈哈大笑起来,叹道,“素问晁将军是位谋略奇高的将军,除了官府的兵的以外,竟然还去请了江湖上的人来助阵。可惜啊,无锡、苏州、湖州官府的那帮人都是没用的孬种,只会给将军拖后腿。”说着,他又朝脚边的唐紫英的问了一句,“你说是不是,唐大人?” “呜呜……”唐紫英手脚被绑不能动弹,嘴巴被堵不能言说,只能眼放怒火,发出呜呜声,不知是在表示抗议,还是在骂这群可恶的水盗。 “把唐大人带上,神兵侯府的人还在外面等着我们。”廖正越道,“这一次连铭侯都亲自出马了,真是给我廖正越面子。”沿着木梯踏出船舱时,听到甲板上一片骚动,“发生什么事了?” “神兵侯府的人向船上射了箭,烧了我们的桅杆和帆!” 廖正越怒火中烧,“你们这帮蠢货!”大步流星地出了舱门,看见三根高耸的桅杆上烈火熊熊,船帆更是被烧成了火旗,凌风飘动中落下片片灰烬。船上的水盗拼命用提桶浇水,可是桅杆太高,水泼不上去。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桅杆烧成一根脆脆的焦木,风一吹,断成三截,夸啦啦地掉下来。 廖正越咬牙切齿,“好你个神兵侯府!” “侯爷,廖正越出来了!” 黑衣劲装的男子手持弓箭,站在船首,他刚刚用手里的这把弓将烧火的箭矢射至百步之外的船上,箭头沾足了柴油,触到对方的船帆便烧了起来。同时,又命手下向对面大船连放数箭,那群水盗被突如其来的箭矢弄得措手不及,抱头鼠窜过后,再拿木桶向湖里提水扑火已然来不及了。 “侯爷,”廖正越手里押着唐紫英一步一推地往前走,满面堆笑道,“您烧我的桅杆船帆干什么?” 唐紫英看见神兵侯府的人,呜呜咽咽地更加厉害,直到冰凉的刀刃贴到脖子上才安静下来。廖正越在他耳边小声道:“唐大人,你现在是我手里的人质,所以,麻烦安静点。” 耳边的话虽然是轻轻细细的,但是唐紫英听得浑身发麻,就像是一条毒蛇正吐着腥臭的信子添他的脖子。 上官铭把手里的弓递给身边的人,大声道:“早就听闻廖当家大名,今日一见,当然要好好叙一叙。” 廖正越哂然一笑,“既然侯爷想和廖某相谈,又何必放箭毁船?” “据传廖当家是驾船戏水的能手,若不把船帆毁去,您一开船,我哪能追得上?”上官铭朗声答道,接着又小声向身边的人问道,“唐大人和几十位官兵还在他手上,我们不能轻易动手,只能尽量拖住他,晁将军的船什么时候到?” “晁将军是从霜花荡赶过来,起码要一个时辰。” 太湖宽广,这一个时辰的水路,还是他们精心设计编排的结果。若是从太湖的北端驶到南岸,纵使风向和风速俱佳,没有一天的时间也是到不了的。此次说来水师的声势浩大,也只是围绕在霜花荡方圆数十里水域的范围。 唐紫英的大船是从鼋头渚借来,原本是带有两排十二支木桨的,可快速航行,可惜在被廖正越突袭时其中一排木桨被打落到了水里,现今不知漂到哪里去了,即使把现有三支木桨换到另一边,其动力也减少了一半。只不过他现在手上有人质,倒也不怕上官铭敢轻举妄动。只是现在一个神兵侯府就拖住了他的手脚,若后面大批水师赶到,纵然人质在手,也没有他廖正越活命的机会。 “去,把所有关押的人都带到甲板上来。”接着,廖正越又向另一人问道,“我们这边还有几只小船能用?” “有五只。”那五只船还是他们自己逃路时所乘的,唐紫英的那几只小船俱已被凿穿殆尽。廖正越心里半是愤懑半是后悔,左看右望,看到神兵侯府的大船两只,小船七八只,散落在他的四周。神兵侯府以其兵刃利器名扬天下,上官铭用一把弓箭即能毁掉他的船帆,那他们还有多少神兵没有用上?还有最重要的是,晁轸之的水师何时会到? “呜呜!”唐紫英满头大汗地呜咽起来,又是紧张又是痛苦。 想得越多,廖正越越觉得头皮发麻,不觉右手震颤,刀刃割破了人质的脖颈,因而使得手里的人挣扎起来,“别动,破了点皮,死不了!唐大人,您对我还有用,我不会这么快杀您的。” 唐紫英在这群人当中算是位高权重的,暂且还不会有事,但是其他人就未必了。其余官兵被赶送到了甲板上,廖正越随手揪住一个到面前,二话不说,直接提起手中的短刀劈去,那人立即血溅当场,一命呜呼。倒下断气后,水盗将这人的尸体拖到船舷,然后扔进了湖里。甲板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迹,像是被一支沾了红墨水的大毛笔拖了一笔。他这一杀人的手法干净利落,杀完之后脸上带着一抹满足且略带挑衅的笑容,如同地狱里走出来的魔鬼。 上官铭震惊,怒不可遏地喊道:“廖正越!” 廖正越不顾上官铭的震怒,手里沾了血的刀将船上的俘虏里指了一圈,笑道:“侯爷,我廖正越从不喜欢吃亏,您烧了我的船帆,我就拿他们的命来抵上。” 鲜血是最好的警告,足以杀一儆百。廖正越为能一举镇住神兵侯府而感到十分满意。上官铭无法不顾船上的几十名人质,两只拳头被他捏得山响,神情冷峻得如寒冬里的岩石。他双唇紧闭,不发一言,冷冷地看着廖正越等人钻入船舱,只留下几个人在甲板上看守。 “还有一个时辰。”上官铭吐出几个字,他不知道唐紫英他们能不能等的上一个时辰。廖正越生性狡诈残忍,他绝不会是个坐以待毙的人,真不知道这个年轻的水盗头子又在盘算什么。 “敌不动,我们动。”船舱里走出来一个年迈瘦削的老人,微微佝偻着背,面冷如生铁,目亮如鹰眼,说起来话来铿锵有力,声音里带着年老之人特有的沙沙声。 “铜爷,你有什么主意吗?”虽是长辈,但上官铭知道老人的好强秉性,遂没有过去扶他,等着他一步一步地走到自己身边。 宁孤铜望着那只被劫持的大船,沉声道:“有毒的水蛇会游水溜走,那只船上是不是还系了几只小船?” 上官铭道:“铜爷,你是说廖正越会偷偷地坐小船逃走?” “他当然这么想,不然难道坐以待毙?”宁孤铜瘦削的脸上露出冷笑,“廖老头养大了一条毒蛇,聪明狡猾得很。” 那几只小船被系在大船旁,若是派人潜水过去将其凿穿,很容易被发现,这太危险了!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再激怒廖正越,此前的烧风帆毁桅杆已是冒了极大的风险,若再去凿船,已廖正越多疑善变的性格,一旦发狠起来恐将船上的几十名人质置于死地。纵使两方交战,他能胜了廖正越,但若是因此弄得唐紫英等人死伤惨重,那罪责比抓不到廖正越还大。第一次与晁轸之相见并聊起太湖局势时,上官铭就觉察出晁轸之在此次剿匪行动中的为难与担忧,他既需要太湖周边各官府的支持合作,又不喜欢各府官兵的掣肘。 “铜爷,你先前说的‘敌不动,我们动’是什么意思?”上官铭道,“除了时刻防范,静观其变,我们还能干什么?” 宁孤铜道:“你知道廖正越劫持的那条船是谁的吗?” “看样子,不像是水师里的艨艟,艨艟体型狭长,而他那条船短了点,与我们脚下这条倒是有些相像……”讲到这里,上官铭停顿片刻,似是记起了什么,接着道,“他那只船是从鼋头渚的王管事那里借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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