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锐道:“方公子,我看这老板确实不像是偷东西的人。” “那二爷这是在置疑我说谎了?” “也不是。” “那二爷是什么意思?” “除了老板,这铺子不是还有一个人吗?”上官锐以目示意,指了指老板身后的那名伙计。 “啊?不是我,不是我。”这伙计方才一直都默默不作声,听到有人点到自己,一个头一双手都摇得根筛子似的,“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偷东西。” 这伙计又瘦又矮,刚才躲在老板背后,就像是隐形了似的。姚家的一个小厮一手拎住他的后领就将其拖到了主人面前。姚家的这位公子虽然任性妄为,却自小聪明伶俐,过目不忘的本领更是很少有人都比,“我见过你,我记得我挑胭脂盒的时候,你在我跟前闪了一下。来人,把这小子全身上下给我搜一遍!” 两个小厮一左一右地将这伙计架住,另一个小厮将这伙计从头到脚地搜了一遍,就连头发里都摸了一遍,鞋子都给他脱下来倒了一遍,“公子,这小子身上没有玉佩。” “怎么可能没有?”方元嘉怒不可遏地咆哮道,“你们搜仔细了没有?这小子近过我的身,眼神又闪烁不定的,定是他偷的。” 上官锐在旁观看,时不时地添油加醋地说上几句,心想自己再添上几滴油,这方元嘉头上的怒火就能烧得满天通红了,越想越欣喜。 “姐姐觉不觉得这伙计确实可疑?”鲁若愚一边瞧着那伙计的脸,一边在海月耳边悄声道,“你看他眼神都闪闪呼呼的,做了亏心事的人的就会有那样的眼神。” 海月有同样的想法,心思一动,轻声道:“我有办法让这伙计说实话。” 鲁若愚纳闷海月会有什么办法让一个人说实话,没见她和那伙计说上一句话,竟摇起了手里的拨浪鼓。 铺子里的人一开始只是惊奇,后来渐渐地都被这拨浪鼓的声音吸引住了。其中只有上官铭亲眼见过海月曾用琴音感染太湖群鱼,这一回她要控制的可不是鱼儿,而是人。他知道海月的那把海听龙吟琴很特别,曾以为她的乐音神技只有配合海听龙吟才能发挥出来,难道不是吗? 铺子里静极了,只有拨浪鼓咕咚咕咚的鼓点声,时而急促,时而缓慢。海月第一次用一个拨浪鼓来奏一支曲子,但是对一个内心已然害怕恍惚的人来说,这已经足够了。曲子渐入佳境,海月端端地站在原地,一边不停地摇动拨浪鼓,一边观察那伙计的神色,心里数了几下鼓点后,缓缓道:“小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四。”伙计乖乖地回答道,就像是被施了魔咒一般。 “阿四,你告诉我,方公子的玉佩是你偷得吗?” “是。” 这小子终于说实话了!方元嘉站在海月和阿四中间,左看看海月,右看看这个偷东西的伙计,抑制不住惊喜,想要张口亲自问,却被海月投来一个禁止的眼神止住了嘴。
海月继续问道:“你把玉佩藏哪儿了?” “藏在老板的后腰带里。” “啊!”铺子老板忍不住脱口叫了出来,忙不迭地在自己背后面的腰带里摩挲,竟真的掏出一块雕有麒麟的白玉佩,但还是不敢相信阿四是什么时候将赃物藏到他身上的,捧着玉佩哆嗦不止,“这,这……” 海月停止摇动拨浪鼓。那名伙计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如此轻易地说出实话,但即使现在紧捂住嘴巴也无济于事了,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出了口,所有人都听见了。 “去,把本公子的玉佩拿回来。”方元嘉指使一个小厮说道,后又像变脸似的换了一副和善的面孔对海月一揖,“真是太感谢姑娘了,若不是姑娘施展绝技,在下的这件传家宝就要被这伙计吞了。” “公子不用客气。”海月道。 “姐姐真是太厉害了。”鲁若愚使劲地拍掌道,激动得快要跳起来。她手里提了一盏花灯,拍掌间,花灯晃动的厉害,里面烛火也跟着剧烈地乱颤。上官锐怕她的动作会将花灯燃起来,赶紧过去帮忙扶住花灯。鲁若愚顺势将花灯递给了上官锐,揽着海月道:“原本只以为姐姐的琴奏得好,没想到姐姐还有这等绝技!等回去了我也要学!” “陈训说海月姑娘能用琴音让水里的鱼儿听话。”上官铮立在原地,呆呆地说道,“百闻不如一见,原来她不止能让鱼儿听话,还能让人听话。”
第62章 天圆月满(10) 街道的西面传来锣鼓声,赛嫦娥开始了。 “哼,都怪你!”鲁若愚头一个反应过来,骂了一句上官锐后,顾不上其他,提起裙子就往外跑。 “阿愚!”上官锐手里提了三盏花灯匆匆忙忙地追了出去。 上官铮看了上官铭一眼,轻叹道:“看来今天真的哄不过来了。” “赛嫦娥开始了吗?”海月问道。 “锣鼓都敲响了,这赛嫦娥当然开始了。难为二爷为了看我的热闹,连累鲁姑娘错过了这次的赛嫦娥。”玉佩既已找回,方元嘉说起话来都轻松了许多,“我看姑娘衣裙对襟和袖口的花纹有些特别,好像是月相图文,难道姑娘不是来参加赛嫦娥的吗?” “不是。”海月道。 上官铭道:“赛嫦娥开始了,姑娘和我们一起去拜月台,不然连旁观的时辰都要错过了。” 因为大批的人都聚集到了拜月台,街上一下子冷清不少,路边的摊位还摆着,零零散散的一些路人不紧不慢地闲逛着。 “好像有越来越浓的桂花香味飘过来。”海月左右看了看街道,没有见到一株桂花树,但是鼻尖闻到的却是实实在在的桂花香味。桂花虽然开放时不显不扬,但是其香味却能随风扑鼻。 “甘霖镇西边的土丘上种了大片的桂花树。”方元嘉是甘霖镇赛嫦娥的常客,每年都会去看,“十年前的那场泥石流把甘霖镇的西边都冲成了一摊泥沼泽,地处街西的拜月台却安然无恙,后来镇长就带人在拜月台西边和北边的土丘上种满了桂花树,这拜月台因此还得了另一个名字,叫桂花台。” “又是那些人?”海月又觉察到了有人在后面尾随他们,之前在下山途中只是揣测,这一回后面躲躲闪闪的身影和停停走走的动作让她笃定了自己的判断,因此不由地咬咬牙,握紧了手里的拨浪鼓。 上官铮故意施施然地跟在一行人的后面,时不时地转过头看看身后的街道。自从在胭脂铺看到陈训派过来的那几个人的身影后,他就想玩玩捉迷藏的游戏。 “三弟,你在看什么?”上官铭问道。 “大哥,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上官铮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嬉笑,一转身却被上官铭抓住了手腕,“大哥?” “那些不过是陈训派来保护我们的人。” 上官铭正色道,“拜月台就快到了,别到处乱跑。” “侯爷,三爷,你们是有什么事吗?”海月注意到上官铭和上官铮停下脚步,遂也驻足问道。 “是三爷身体有不舒服吗?”方元嘉问道。上官家的老三身体孱弱是人尽皆知的事,这一次他会下山到甘霖镇凑热闹,实属难得。 “没事,之前在酒馆喝了两杯,现在觉得有些头重脚轻。”上官铮淡淡一笑道,“不过不碍事,我走慢一点就好了。” 达到熙熙攘攘的拜月台时,海月算是又长了见识,心想难怪方圆数十里的人会来看赛嫦娥,这样的场面确实算得上是盛况。这片昔日操练士兵的沙场面积足够大,能容得下上千人。 拜月台四角分别有一根柱子,每根柱子上都竖着垂挂了八盏灯笼,台中央站着来参加赛嫦娥的姑娘,每个姑娘手里都至少已拿了一盏灯笼,有几个脚下还堆了三四盏。台下是另一片景况,人很多,花灯也很多,其中有的是位赛嫦娥投票准备的,有的只是自己观赏所用。 每年这个时候,村镇上总会有几个顽皮的少年爬到拜月台后山丘的树上看赛嫦娥,从这里望下去,那一大群人手中的花灯就像是一朵朵闪烁发光的花儿,美丽极了。 “下面像不像是提着鬼火的幽灵聚会?” “什么幽灵?”少年闻言脱口问道,甫一出口,便觉声音不对劲,不像是熟人的声音的,接着又提到“幽灵”二字,顿时脊背发凉,趴在树干上打颤。 “你是谁?”有个胆大的少年在另一棵树上问道,“不是我们镇上的吧?” 那人的脸掩在黑暗中,听到小孩问他,笑道:“我是慕名而来看赛嫦娥的。下面人山人海的,还不如在站到高处看。” “看就看呗,说什么幽灵?看把我们小六吓的……”几个少年在林间哄然大笑。 那个胆小的少年这时候也不怕了,道:“谁说我被吓到了?” “在树上看是不是更好?”说着,那人脚一蹬地,顿时凌空而起,三两下跳到了小六头顶的那根树干上。少年们看他身手了得,只两脚站在手臂粗细的树干上,两手始终负在身后,不曾靠扶过一枝半叶,风一来,挺拔的身躯微微摆动,却仍是站得牢牢的。少年们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直呼厉害。 海月他们来得晚了,只能站在人群外围,隔着数十丈远望台上的绝美风光。 “台上有十二个姑娘。”海月道,“没有看到阿愚。” “肯定是来的晚了没赶上。” 上官铭道。 海月为鲁若愚感到可惜,这姑娘几天前就盼着来参加赛嫦娥,结果因为看了一场抓贼闹剧失去了机会,也不知她正躲在哪个角落里气恼。 方元嘉踮起脚尖往台上望了望,说道:“应该已经到了颂月的环节了。” “颂月?”这又是海月第一次听闻的,只怪她没有事先跟阿愚或是婳槿他们问清楚赛嫦娥所有的程序,“是歌颂月亮的意思吗?”一说完,耳朵里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唱:“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 “不错,每个参加赛嫦娥的姑娘都得现场唱一段有关月亮的诗词。”方元嘉道,“等所有的姑娘都唱完了,在场这么多人就要为手中的花灯挑选主人了。” “元嘉兄?” 方元嘉不由地前后左右看了一眼,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元嘉兄。”出声的人在前面的人群里,只见有两人各自提了一盏花灯挤了出来。 “真的是元嘉兄!”其中一人先给方元嘉作了一揖,然后捅了一下同伴,“这会儿真人就在眼前了,你还不信?” “往年元嘉兄都是在头排的,今年怎么站到最后面了?”另一人讪笑道。 这两人是方家远亲的远亲,虽然相隔甚远,但方元嘉与他们仍以兄弟相称。方元嘉道:“遇到了点事情来晚了。” “三姑娘没来吗?” “得了风寒一个月都没见好,母亲不许她出门,让她在家休息。” “三姑娘不来,那元嘉兄的花灯今年准备给哪位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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