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家好几个儿媳妇,各有各的思量, 此时倒是一条心,忙把焦婆子拦住, 劝道:“咱们只要想个法子, 让那关家不娶叶二娘子便好, 没必要同他去理论。” 焦小娘子呜呜地哭:“如今那个不要脸的老女人霸着二郎哥哥不放,能有什么法子?” 焦大媳妇笑笑,凑到焦家母女耳边嘀嘀咕咕一通说。 焦婆子眼睛越来越亮, 焦小娘子也破涕为笑。 不用说,用不了几日, 十里八乡又会有新的谈资。 且说这日,家里的彩线用完了,叶二姐原本想像往常那样托了于大郎从县里捎回来。 叶凡在旁边说:“今儿个天气好, 阿姐不如亲自去一趟,正好给外甥捎些笔墨。” 他之所以故意撺掇,一来是因为叶二姐因着身子不好,接连好几个月没出门, 如今天气一日暖过一日,刚好出去散散心。 二来,即使二姐极力隐藏,叶凡却也能看出,她对县城多少有些心理阴影,因此,他便想着让她多去几趟,慢慢走出来。 于三娘也在旁边劝:“二娘子便听了小郎的罢,刚好也让我跟着,沾沾光。” 叶二姐经不住这俩人一通说,只得应了。 叶凡很高兴,把白鹿派过去“护送”她们。
这还是和离以后叶二姐第一次进城,到底是心里打着结,没打算多转,直接去了一家相熟的针线铺子,想着早点买完早点回去。 这家铺面不大,东西卖得便宜,柜台后面站着掌柜娘子,一见二姐,先是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上前招呼。 “好一阵不见……不见您了,近来可好?”她打了个顿,想来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叶二姐点点头,和善地说:“多谢挂念,我和离后住在娘家,与这里隔着一条江,不方便过来。” 对方自然知道,这时候便笑着唤了声“二娘子”。 叶二姐答应了,掌柜娘子的话也多了起来。 “瞅着您气色这般好,想来在娘家定然过得不错。” 叶二姐挑着彩线,唇边抿着笑,“我家兄弟仁厚。” “这是二娘子的福气。”掌柜娘子奉承一句,又道,“听说您在议亲,那汉子还是里正的兄弟,倒是门户相当,在这给您道个喜。” 明着是道喜,实际一脸看戏的表情。铺子里其他客人也纷纷支起耳朵。 叶二姐手上一顿,继而低下头,不慌不忙地挑着丝线,就像没听到似的。 掌柜娘子伸着脖子去看她脸上的表情,还跟旁边的人使眼色。 于三娘瞧出其中的不对劲,把彩线往柜台上一扔,扬声说:“婶子哪里来的这些话?可别听那些乱嚼舌根的胡说!我们家都还不知道,外人倒传得热闹!” “小娘子勿恼,咱们这不是当成了好事,想着道个喜么?” “等到真有了好事,我家姐姐再来谢你罢!” 说这话时,于三娘学着李五娘平时里的样子,叉着腰,扬着下巴,倒是真有几分官家娘子的风范。 掌柜娘子讪讪一笑,没敢再说什么。 叶二姐拍拍于三娘的手,微微一笑,声音不高,语气却坚定,“没有这事,不知哪个黑心的毁我名声,婶子不必理会。” “哦哦,原来是乱传的。”掌柜娘子被当面戳破,尴尬地闭上嘴。 其余客人忙不迭地扎下头,假装不感兴趣,免得成了那“黑心的”。 这一日,叶二姐总共就去了三个地方——针钱铺子、笔墨坊、叶大姐的食肆,却听了一耳朵的闲话。 有像针铺掌柜那样旁敲侧击打听的,也有当着面冷嘲热讽的,除了关二郎,还编排她跟别人,直把叶二姐说成一个水性扬花的下贱人。 就连袁家的事都被那些坏心眼的翻出来,直说叶二姐是个扫帚星,生生把怪好的秀才家给方得家破人亡。 最最可笑的是,这种没边没沿的话真有人信,说得最起劲儿的反而是那些同样成了家、在后宅讨生活的妇人。 就好像贬低别人能让她们苦闷乏味的生活获得些许慰藉似的,讽刺至极。 叶二姐一路忍着,直到回了家,才红着眼圈躲回屋子,蒙着被子悄悄地哭。 于三娘气不过,跑到叶凡跟前告状:“小郎,气死我了,不知道谁到县里黑了心地坏二娘子的名声,说、说……” 叶凡从炕上坐起来,皱眉,“说什么?” “说二娘子整日里往侯爷家里跑,和管事们不清不楚,还、还吊着关二哥哥……”于三娘咬了咬牙,忍着脸红说了出来。 “放屁!”叶凡气得摔了茶碗,“从哪里听说的,都有谁说了?一一告诉我。” 无论费多少力气,他都要查出来背后的始作俑者,狠狠地给他个教训不可! 叶凡又气又恨,二姐如此娴静又心善的一个人,为什么偏偏有人三番五次为难她。 “不必查了,我知道是谁。”关二郎推门进来,黑着一张脸。 叶凡皱眉看着他,“二郎哥是不是知道什么?” 关二郎看向叶二姐的屋子。 于三娘哽咽道:“二娘子想来是气得狠了,只说头疼,便歇下了,这会子应该听不到。” 关二郎点点头,这才开口:“这次是我连累了二娘子,小郎勿恼,给我一些时日,必将此事料理干净。” 叶凡听着他的话,不由地想起了什么,冷笑一声,扯了衣裳往外走,“我跟二郎哥一道去,除了‘料理干净’还得出了这顿气。” 关二郎握了握拳,并未拦着。 *** 闲话是焦家传的。 那焦家二郎在县里的牙行做工,颇认识一些五门三道的人,靠着这些个酒肉朋友,这些闲话越传越难听。 关二郎比叶二姐更早一步听到,越是极力澄清,旁人越觉得他是在维护叶二姐。 他原本想着同焦家私下里解决,免得让叶二姐知道了伤神,没想到她会突然去县里。 既然这样,那就不必留什么情面了。 一路上,叶凡没有遮着藏着,反而架势拉得极大,就是为了让那些感兴趣的人亲眼看见。 关二郎同他是一样的想法,只要能保全叶二姐的名声,怎么样都可以。 因此,到焦家的时候后面已经跟了一大波人,有想着帮把手的,也有跟着看热闹的。 彼时,焦家婆子正盘着腿坐在炕上,乐得合不拢嘴,“这个主意当真是妙,还是老大媳妇聪慧。” 焦大媳妇笑笑,得意地瞥了眼焦二媳妇。 焦二媳妇正要争辩,焦小娘子便偎到自家老娘怀里,红着脸撒娇,“阿娘,啥时候去提亲?” “你呀,小娘子家家的,着啥急?”焦婆子挺了挺腰,把臭脚往炕上拢了拢,“自然是等着他们关家来提。” “可是……” “我知道你怕那叶家的出来搅局,且放心吧!”焦娘子得意地哼了哼,“等着那破鞋臭出三里地去,看她还配不配得上关家二郎?” “放你娘的屁!你他娘的才是破鞋,你全家都是破鞋!”叶凡大声骂着,一脚踢在焦家屋门上。 他家日子过得大手大脚,连院墙都垒不起来,就这个屋门像点样,还是从前亲事在时关五郎打的。 关五郎实在,用得是最密实的黑枣木,叶凡一脚没踢烂,还把趾头给杵疼了。 关二郎将他护到身后,抬腿补上一脚。 他的身体经过了“特效药”强化,一脚上去直接把门轴踢折了,门板飞到屋里,好巧不巧地把焦家俩兄弟砸趴下。 “我的儿呀!”焦婆子扑过去,连哭带嚎地趴到了门板上。 焦大刚刚提起的一口气,这么被她重重一趴,又生生跌了回去,差点吐血。 焦二脑袋一歪,昏死过去。 焦婆子似乎根本不关心儿子死活,只一味撒泼,“乡亲们看看,叶家仗着势大,草菅人命啦!” 关二郎把叶凡护在身后,声音阴冷如冰,“你睁开狗眼瞅瞅,门是我踢的,人是我砸的,与叶小郎何干?” 焦小娘子哭泣,“二郎哥哥,你没听见那些话吗?为何还要护着他们叶家的人?” 关二郎冷着脸,“就是听到了,我今日才过来跟你们算账。” “算、算账?”焦小娘子扑过来,“二郎哥哥,我……” “滚!”叶凡从关二郎身后跳出来,一把将她推开。到底顾及着对方是个小娘子,他手上没用力,只为了吓吓她。 没承想,焦小娘子倒是演起戏了,整个人尖叫着摔了出去。 一直摔到墙角那边,连同桌子都扑倒了,滚烫的茶水泼到身上,呃……不知道会不会毁容。 焦婆子尖叫着,心肝肉地把自家女儿护到怀里,一脸怨毒地看向叶凡。 “是我说的又怎么样?你家娘子不要脸,自己搞破鞋,还不让人说了?” 叶凡咬牙,“饭不能乱吃,话不能乱说,免得噎死!” “我亲眼瞧见的,怎么不能说?”焦婆子搂着焦小娘子,抬头看向叶凡,神情笃定。 叶凡攥着拳头,眼底赤红一片,“从哪儿看见的?几时看见的?看见谁了?你说!” 一连串的话,不仅是在责问焦婆子,同样也是在问在场的人。 大伙心里也在暗暗想着,对呀,只听见传得厉害,谁看见了?她们还听说过叶二娘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连同村人整日里都难得瞧见一回呢! 对上众人责问的目光,焦婆子眼神慌乱,“不、不止一次,也不止一人,我哪里记得清?” “都有谁,你说出个名字来!”叶凡步步紧逼。 焦婆子依旧死撑,“韩家岭那么多人,我哪里都认识? “不怕,咱们就走一趟,我让韩家岭所有人,包括家里的牲畜,地里的老鼠都站出来,给你一个一个地认!” 叶凡说完,关二郎便上前,将焦婆子一提,破布袋似的扯着便往外走。 焦家兄弟没办法再装聋作哑,骂骂咧咧地去拦。 关家其余几个兄弟直挺挺往前一站,两个又矮又瘦的汉子跟他们一比顿时成了弱鸡仔。 焦小娘子见事情不妙,一下子抱住关二郎的腿,哀哀戚戚地哭,“二郎哥哥,你不能这样,咱们是订了亲的,阿娘她早晚是你的……是你的岳母啊!” 关二郎眼睛都没眨一下,冷声道:“小娘子莫不是糊涂了?这亲事年前便黄了,还是你家提的。” 焦小娘子拼命摇着头,只一味哭:“二郎哥哥,你也知道,我、我从小就想嫁给你,怎么会退亲呢?那不是真心的,不是的……咱们还像从前一样,好吗?” 关二郎皱了皱眉,“焦小娘子请自重,你我即便订过亲,也从来都是守礼守矩,从未有过‘从前’,更谈不上一样不一样。” 说着,腿上使了个巧劲儿,将人甩了出去。 焦小娘子捂着脸,呜呜地哭,只一心想着自己被心上人厌弃了,根本没在意自家娘亲被拎了出去。 至于那焦婆子,关二郎才不会费力气拖着她,只把她扔到地上,让她自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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