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徐茗衍没有阻挠,侧开身子,看着她提裙跑开,窈窕的身姿如翩舞的蝴蝶。 回到闺阁,容绵将小盈撵了出去,一个人靠在菱格门板上,止不住的发寒。除了生父,她不相信任何人,哪怕与徐茗衍已经定了婚约,也接受不了这种亲密。 容绵滑坐在地环住双膝,陷入沉默。 晚膳时,乔氏也在不遗余力地凑合着他们,还特意让容绵乘坐马车送徐茗衍回驿馆。 容绵自然不愿,但敌不过养父养母的威严。 容府门前,徐茗衍没有坐进车厢,而是坐在车廊上,与车夫一道驾车。 乔氏对这个准女婿满意的很,笑得合不拢嘴,见亲闺女阴沉着脸,宽慰道:“行了,等她嫁过去,你就眼不见心不烦了。” 容斓委屈道:“可女儿会一直低她一头。” 张家公子又丑又蠢,除了腰缠万贯,再无长处,哪能同芝兰玉树的徐家表哥相比。 * 将徐茗衍送回驿馆,容绵挑着车帘道:“表哥注意休息,别太操劳。” 徐茗衍应了声“好”,目送马车驶远,转身之际,见驿馆二楼临街的窗子大开,一抹嫣红身影朝他盈盈一笑。 徐茗衍颔首,提步走进门槛。 窗前,叶姒羽依旧笑着,心底却不是滋味。都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徐茗衍不该永远存着一颗卑微的心,默默守护她么?为何这么快就另结新欢了?一介商户女,值得他屈尊降贵? 这时,一双手臂环住腰身,她转身搂住男人的脖子,“殿下,妾身美吗?” 三皇子宋廖啄了一下她的唇,“小妖精,出门在外,也要吸你相公元气?” 成婚半载,叶姒羽能感受到丈夫对自己的痴迷,以及对二皇兄和徐茗衍的敌意。 她享受被簇拥的感觉,接受不了他们三人中任何一人的变心。 当一道人影映在门扉上时,她故意叫的很大声,为的就是刺激对方。 门外,徐茗衍蹙眉走远,愈发不喜如今的叶姒羽。他尚且能够识破这女人的伎俩,更何况扎在脂粉堆里的二皇子。他们二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只是可怜了那一身傲骨的二皇子妃。 * 马车途径布庄时,容绵叫停车夫,“你回容府吧,我今晚回后山。” 车夫为难:“小姐,这......” 容绵给了车夫几个铜板,将人打发走,随后走进布庄,取走定制的衣衫。 夜伴啼声,溪水激石,容绵脚步轻盈地走在后山的小路上,眼看着小珍珠飞冲过来。 她拿着团扇挥舞,假意驱赶这只不听话的臭鸟。小珍珠在空中旋了半圈,落在她肩头,歪着脑袋蹭她耳垂。 拿它没法子,容绵一路上哼哼唧唧,抱着衣衫走进竹屋,故意略过宋筠,朝里屋唤道:“爹爹。” 里屋传来趿鞋的声音,紧接着,老酌跑出来,围着女儿转悠,“绵绵怎么回来了?” 容绵弯唇,“想住这边。” 老酌欣喜,赶忙走到对面的屋子,将装进柜子的被褥再次拿出来。 堂屋内,容绵将衣衫放在榻边,仰着下巴道:“你试试合不合......” 话未讲完,她就发现宋筠已经换了新的衣袍,猜也能猜到,定是夏歆的手笔。 心里莫名发酸,容绵抱起衣衫哼道:“白给你花银子了。” 宋筠起身拦下她,指了指自己的衣襟。 对襟里衣绷在胸前,看起来很不合身。 容绵这才想起宋筠的胸围,不自觉地别开脸,感觉浑身都热了,“你...你干嘛给我看那里!” 宋筠没理她,抽出她怀里的衣衫走到屏风后头。 容绵不敢回头,耳朵却极为敏锐地捕捉到了后面的动静。 窸窸窣窣,像在更衣。 留下固然尴尬,但自己才是这间屋子的主人,不应该让小奴隶牵着鼻子走!容绵噗通坐在方凳上,单手支颐,盯着门外湛蓝的夜景。 身后传来脚步声,容绵扭头去看,暖黄灯火中,男子身着素绫直裾蓝衫,身姿飘逸、玉树临风,与凡尘世间格格不入。 容绵多看了几眼,扭回头,故意道:“衣服华贵,不太适合你。” 宋筠叠好换下的衣衫,与之前在鸡棚里弄脏那件放在一起,“帮我洗洗。” “什么?”容绵以为听差了,掏掏耳朵,“你再说一遍。” 小奴隶在指使她洗衣裳? 宋筠坐到她一侧,执起茶壶为自己添茶,面不改色道:“多谢。” 容绵拿起团扇,以侧边敲了一下他的手背,眼看着茶水溅出盏口,落在桌面上。 冷白的手背上,一道细细的红痕尤为明显,宋筠淡瞥一眼,这丫头是有多恨他,使了这么大的力气。 容绵摇摇团扇,摆出家主的架势,“不管你以前是什么人,如今落在我手上,就是我的小奴隶,指使家主做事,是要受责罚的。” 她骄横地扬起下巴,像极了小珍珠傲娇时的模样。 这种时候,他通常会挠一挠小珍珠的下巴,可要是挠了对面的女子,非跟他闹脾气不可。 然而,拇指像是不受控制般,摩挲着食指,将一股说不出的情绪转移到了指腹上。 看他沉默,容绵当他听进去了,低头翘起嘴角,很是窃喜。 宋筠忽然吹了声口哨,小珍珠从窗外飞进来,落在桌面上。 长指一抬,宋筠指向容绵,没有多言一句,但小珍珠领会了要义,对着容绵的手背啄去。 容绵吓得站起身,绕着圆桌躲避,“小奴隶,你恃鸟逞凶。” 什么用词,白教她读书了,宋筠轻哂一声,走到多宝阁前,从上面取下一个白瓷瓶,剜了一大坨膏体,涂抹在手背上。
容绵赶走小珍珠,发现宋筠在乱用她的桃花膏脂,忿忿地走过去,“这个很贵。” 这么一小瓶,就要二两银子,她平日里都舍不得用。 像是故意气他,宋筠举起瓷瓶,看着她在眼前蹦高,累得气喘吁吁。 冷峻的面容浮现一抹笑意,宋筠将瓷瓶放在多宝阁的最上层,抬脚要走。 瓷瓶悬空一半,颤颤巍巍,容绵急得跺脚,伸手去拉他,“你帮我拿下来!” 不知是没有防备,还是怎地,身高八尺多的男儿被小妮子拽得踉跄了下,直直撞在她的身上。 容绵后背抵在多宝阁上,撞倒了格子上的摆件。 “砰!” 白瓷瓶落地,应声而碎。 宋筠单手撑在格子上,稳住身形,将容绵牢牢圈住。 容绵偏头,下意识闭上眼睛,身心皆颤。那种被陌生气息包拢的感觉让她感到不安。 昏暗视野里,那颗小小的红痣娇艳欲滴,似一枚落在白雪上的妖冶花瓣。宋筠附身盯着紧紧闭眼的女子,气息一瞬不稳。 指骨咯咯响了几声,他忍住不知名的情绪,直起腰身,静静凝着女子,缭绕云雾的凤眸渐渐黯淡。 容绵睁开眼,低头看着碎裂的桃花膏脂,抡起小粉拳,一下下砸在他胸口、肩头。 “你赔我,你快赔我!” 二两银子就这么打水漂了,小奴隶真费钱。 秀气的拳头落在身上不疼不痒,宋筠抓住她两只手腕,按在格子上,“别闹了,日后还你十瓶就是。” 双手被钳制,容绵抬腿欲踹,被男人以膝盖抵住,动弹不得。 隔着薄薄的衣料,容绵甚至能感受到他肌肉的轮廓,登时恼羞成怒,张嘴咬住他的小臂。 宋筠拧下眉,掐住她下颌,迫使她扬起脸蛋。 本想吓唬她几句,可指腹下细腻柔滑的触感,令他没来由的心悸。 作者有话要说: 容绵:小奴隶败光了我的小钱钱。 宋筠气息低沉:乖,相公养你。 感谢在2021-08-19 17:35:15~2021-08-20 18:25: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0666446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宋筠虽不自诩是沅芷澧兰的君子,但也不觉得自己是卑劣小人,至少不会挖人墙角。 容绵与徐茗衍已定婚约,只要双方没有失德,成亲是板上钉钉的事,断然不能夺人所爱。 再者,自己怎么可能对这个丫头片子另眼相待! 他退后一步,拉开彼此距离,深深凝了容绵一眼,觉得自己魔障了才会在她面前失态。 桎梏消除,容绵揉揉被捏疼的手腕,暗哼一声,本想继续跟他算账,可一想到他刚刚如隼的目光,生生咽下了这口气。 小奴隶严肃起来,太有气场,她认怂了。 深夜,烟霭沉沉,遮蔽了月光,视野里昏暗一片。 宋筠从溪边洗漱回来,下颚还滴淌着水珠。他抹把脸,无意识地瞥眸,视线落在透着橙黄光晕的珠帘上。 珠帘那边,容绵还在秉烛夜读。看得出,她很努力,可努力的目的是为加强自身修养,还是为了与徐茗衍并肩呢? 宋筠收回视线,脱掉外衫躺在矮脚榻上,枕着手臂陷入沉思。 翌日一早,徐茗衍拎着街市上采买的新鲜果蔬前来。 逢人便是三分笑。 他是一个能将脱俗出尘和精明世故融为一体的人。 老酌看着自己的准姑爷,面露不悦,这小子笑不达眼底,不知对女儿有几分真心。可碍于女儿的处境,老酌没有开口撵人。 与准岳父寒暄完,徐茗衍走进竹屋,将买来的梨花酿和点心放在桌上,“殿下身子好些了吗?” 宋筠点点头,往茶壶里放了一包碎茶,“好多了。” 徐茗衍掏出白帕擦拭茶盏,温和开口:“臣此来洛阳,是为监督行宫修建一事,身边同僚众多,不能时常过来,望殿下见谅。” “正事要紧。”看着徐茗衍擦拭的动作,宋筠没甚情绪道,“杯盏不脏,不必费事。” 徐茗衍一愣,余光瞥见款款走来的小表妹,笑着解释道:“筠兄误会了,在下是怕你介意。” 这时,容绵刚好走近茶桌,朝徐茗衍福福身子,“表哥在说什么?” 徐茗衍笑着重复了一遍刚刚的事。 容绵嘟囔:“小奴隶事儿真多,嫌脏就卷铺盖走人。再说,表哥是客,你怎能让他代劳?” 这丫头显然是被误导了,宋筠不动声色地睨了徐茗衍一眼。 他抿口茶,不想同一个黄毛丫头置气,起身走向榻边,“该背书了,过来。” 哪能撇下客人,容绵扭头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别添乱。 宋筠靠坐在榻上,阖了眼帘。 容绵陪徐茗衍聊着闲事,眉眼温和含笑,语气不疾不徐,似清晨的一杯茉莉花茶,令人心旷神怡。 徐茗衍一直凝着她的靡颜,越看越喜欢,“绵绵。” “嗯?” “下个月初,是你十六岁的生辰,我应该还留在洛阳。”徐茗衍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笑道,“到时候,我陪你度过。” 单独相处吗?容绵捋了一下耳边的碎发,没有回答,试图糊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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