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上这个位置,付出了多少,除了李让谁也不明白。所有人都看着他,皇太后,左丞相。 一人看似为了儿子和他心有芥蒂,实则对荣华难以割舍,当日抛弃儿子的,也有她的一份。 可事成之后,他坐在了皇太后的位置上,却又为了求自己心安,想将一切的因果都加在他的身上。 而左相,更是在皇室一脉抵死相争之时递了无数的刀子,若不是他身边有天字阁这样一支优秀的队伍。 或许这大宇,已经变更国姓了。 可他到了这个位置,明明都已经到了这个位置,为何还处处受制衡。 若不是因为那些女人,他的李让,又怎会白白受那么多的委屈,又怎会……哎。 他最近在朝中过于强硬,朝中的气氛一时紧张起来,好多人都在猜测,皇帝是要开始换血了。 左相一派的老臣们都开始暗中会面。 向曜诀手底下的信息网已经足够完善,他收到风声,却也不太在意。 他一边暗访朝中姑且算得上中立的臣子,一边找来数名有名的玉石工匠留在宫中学习。 隔个三五日,他便会给李让寄去一封信,长长短短,零零碎碎的说些无关紧要的事,又或是他恍惚记起的一些有关于他们的故事。 李让极少会给他回信,回信也不过寥寥一二句客套话。 他不回信,他思他忧,他回了信,他忧他愁。 所谓爱,果真磨人得紧。 他独独庆幸,不管怎么样的状况,即便是到了此般地步,他的李让……终究心底还是对他有不忍。 他知道,这点不忍便是他唯一的机会了。桃花开时,他写信时附上一瓣桃花。 他练剑之处的那棵树也吐了新芽,天气不似之前那么冷。 可宫中的夜晚,依旧冻得人发颤。 太久未入后宫,最近朝中气氛紧张,不敢胡乱上折子的大臣们,便只能挑着不痛不痒的事来讲。 这子嗣便是许多人爱讲的一项。 李让将折子往一边放,他将自己花了好些时日打磨的珠子,一颗一颗串起,这穿手珠他想了好久,如今终于成了。 他又写了封信,将这手珠一同送往那遥遥相隔的李让手中。 可李让并没有回信…… 他不知道他看到这穿珠子是否会开心,那虎骨也是珍贵之物……但到底……带着血腥。 他又去宝库之中选了好多好多珍贵的珠石出来,白色太素,红色太艳,紫色太妖…… 他一样一样在指尖把玩,捏弄。 闭上眼,想象李让收到时的表情,戴上的模样。 可想来想去……好似都配不上李让。 难怪这手珠他受到也并不回信,他这一心做手珠没有多想…… 他最后选了一枚羊脂玉……可玉拿在手心却不知该做成什么…… 那便都做吧。 他会需要什么呢?为他刻一只貔貅…… 玉冠或也是衬他的。 还缺个扳指,玉佩,做个挂玉也好。 一开始学制玉之时,十分困难,那玉本就易碎,小小的玉料在他手中,好似一捏就碎糕点。 手珠不过只需个圆润,可大小却也不好把握,一串手珠,他日日抽空却也花费了好长的时日。 这个过程十分奇特。 他以往认为他这辈子都不需要去做这种浪费时间和生命的事情,他的时间应该用在更重要的场合。 如今却又有了别的感触。 只是想着,这可能会教他开心,这么一坐,他都能坐到灯油烧尽。 制玉之时,心中十分平静,能思索很多的事。 偶尔看折子看倦了,厌了,他便将那尚未完成的玉捏在手心把玩,也能静下心来。 一直到他深夜困倦,放下玉,他也能睡上个不错的觉。 貔貅未曾,新春的选秀便已经安排上了。 这时也不得皇帝拒绝,自有一套规矩,各处早早就准备,时日一到,便将自家的女儿送上了去宫里的马车。 选秀…… 皇帝又书信了一封,他附了一张自己观摩之后亲笔画的貔貅,他要以这模样来制。 宫内进了新人,又一下热闹起来。 好似赶走了冬日。 眼看选秀日子就在跟前了,后宫的其他的妃子可有些坐不住了。 这新人都要进宫了,可皇帝这些日子竟愣是谁的宫也没有去过。 最后一个受宠幸的,还是淑妃。 可就是淑妃几次求见,也都被皇帝给拒绝了。 就是好不容易得了消息,在某处‘偶遇’上了皇帝,也换不了皇帝多说两句话。 这是把众人逼得没法了。 今日皇帝回乾元宫时,瞥见了天边一只纸鸢,那纸鸢还未飞多高,线便忽然断裂,不知飘到哪个宫里去了。 接着,便是穿着一身新衣,提着衣摆追来撞见了皇帝某位小主。 皇帝看了那人一眼,他又侧头看了看风筝消失的方向,给了孙总管一个手势,下了轿辇。 看那娇嫩的好似刚刚吐芽儿的姑娘跪在他跟前,他根本想不起这是谁。 选秀之时他心不在焉,具体选了些什么人,他也不在意。 他们想要他留的,不管怎么样都会出现在后宫。 不过他们派什么样的人来,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区别。 他便是从那后宫炼狱之中爬出来的活死人……对女人防备心之高……他心里很明白。 更别说,他此时心中还有旁人。 此时看到这般小小年纪便要受着不知何方压力,想方设法的让自己多看一眼,多可悲。 “奴婢惊扰圣驾,罪该万死!!” 看到皇帝之后,那小丫头和他的婢女盯了他半晌,直到他走到了两人跟前,她们才普通的跪到在地。 皇帝挥挥手让她们起了身。 他们虽然也早就听闻皇帝的传闻,可真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选秀之日,他一直低头捣鼓着手中的物件儿,口都没听他开过,再加上她们也只是于光瞥见了圣颜。 此刻是他们初次看清向曜诀。 向曜诀的容貌本就出尘,多数女人初次都是这般模样…… 说起来……他恍惚想起,李让也是喜欢他这张脸的,皇帝想起什么,嘴角也有了两分笑意,他沉声问:“那纸鸢,是出自何人之手?” “回禀皇上,是奴婢。” “哦。”
第096章 我好想你 纸鸢啊。 纸鸢是个好东西。 他们这么些年,一直忙忙碌碌,对这些小玩意,记忆是有的,却都只是偶尔经过时瞥见一角。 这后宫先前进来的人,也没有心思玩儿这小玩意,也就是这一批新人……有些不同,但这鲜活感。 他十四岁那年春日,也同李让一同在城外看过那些小姐们放纸鸢,他那时好似说过什么……可他有些记不起他当时说了什么。 送一只纸鸢给他吧。 皇帝又开始学习如此做纸鸢。 纸鸢其实不难,他又本就会画……画…… 他提起画笔,忽然的想起李让那呆呆蠢蠢的模样……李让的确很傻,但他并非真的傻。 他还是‘天一’的时候,他是天字阁的主心骨,他无数次的带领天字阁的死卫完成了一次又一次的任务。 更是无数次在意外横生之时,及时决策,帮过他的次数数不胜数。 他其实从来都不蠢的。 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目光开始追随自己,李让的视线,他太过熟悉……所以他其实从很早很早开始,就知道李让一直在偷偷看着他。 这不同于其他死卫的看守。 他的目光总是执着而专注……他偶尔都会因为这视线过于的明显,而有些刻意的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 久而久之,他开始习惯这样的视线,即便是偶尔与他视线相对,他本就习惯了所以也没有太在意,反倒了会让李让吓一跳。 这样的李让,好似有着什么秘密。 他好多次在他跟前欲言又止。 他好多次,在深夜之时,悄然靠近他的床头,什么都不做,就只是在漆黑的夜里,看着他。
他不知道,他究竟在看什么,可他从李让的视线之中感觉不到任何让他不快的情绪,所以他并不紧张,也能在他视线之中入睡。 他太过习惯李让在身侧,他的靠近,他的视线,都那么自然的和他的生活交融,融入他所有有自觉和没有自觉的瞬间。 他就那么……一句话也没有说的,就一点点的融在了他的生活之中。 他不管是否当值都会出现,所以他极少极少情况在回不在向曜诀的身侧。 可只要他不在,向曜诀便会觉得哪里空空的,好似缺了点什么。 甚至夜不能寐。 他早先并没有把这个和李让不在联系到一起,可一次不察觉,两次也不察觉,十次,二十次,他总是会察觉到的。 看到那凡事都喜欢冲头阵,事事都将他所想所愿摆在第一位的李让,他心里竟然有些生气。 到底是气什么,他一直都没有仔细想过。 直到他们几年前最艰难的一场战役赢来胜利的那一夜,高兴的李让,控制不住自己的笑意,向来十分节制十分谨慎的李让,被向曜诀灌了几大碗酒,还没有吃多少东西呢,人就醉了。 李让从不让自己喝成这样的,他自己都没想过他会那么容易醉。 他喝多了,手软脚软的黏在皇帝身边,一声又一声的叫着八爷。 八爷,八爷。 迷迷糊糊之中,却还能听出声音里的委屈和痛苦。 “像什么样子,快起来。” “我不。” “起来。” “……你……”他伸手捏了捏皇帝的脸,眼里含着一层薄薄的水光。 他今夜真是太高兴了,高兴八爷他吃了这样多的苦,终于看到了曙光,再用不了多久,他便可以得偿所愿了。 他再也不用躲躲藏藏,再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危险了…… 他真的很为他高兴,真的真的…… 他的八爷,真是好看的紧。他的眉……他的眼…… 李让看在眼底,忍不住伸出手,用手指抚上了皇帝的眉头……指腹之下那温热的触感,狠狠在李让心头一刺。 那个人。 一直都离他十分遥远,是他不再特殊的情况,就不可以伸出触碰的男人。 可如今手指之下温热的触感,又将那萦绕在指尖的空洞给填满,温暖。 实实在在的刻在了他的手心。 他好似被蛊惑住……他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去描绘那人的眉眼…… 他还想……还想靠的更近一些,他靠近了男人,口中喃喃着…… 喜欢,喜欢…… 喜欢您。 “天一(李让)哥喝多了吧!你扒拉主上作甚?” 听到旁人的声音,向曜诀好似被惊醒,他猛地把吊在他身上的李让给狠狠推翻出去。 李让没有任何防备的,被他推了一个跟头。 他目光一时有些散涣,无法聚焦,他忍不住攥紧了发凉的五指,接着他被一旁的人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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