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走到连廊口,猛然想到什么,停步开口:“要说也真是巧,我见你这夫人,倒像是见了故人一般亲切。晏学士,你还年轻,莫要耽于美色。来日方才,谁又是谁的人,还说不准呢。” 话中意味明显,崔沅绾蓦地被这般羞辱一通,一时脸都不知道该如何去放。 不过愈是这样,愈是觉着自己的选择是对的。重活一世,许多事都与先前不同。 有些事倒是不会变的。腌臜种的心,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做些窝囊事。 上辈子她便被夏昌一直盯着,不过后来林家显赫,再看不上曾经提拔他家的夏昌。林之培拜相后,一步步地架空夏昌的势力,直至分崩离析。 夏昌,其外甥女是得官家独宠的贤淑妃,女婿是参知政事房成。然再显赫的姻亲也救不了夏昌。与儿媳鬼混到了一床,儿媳如今怀着的还是她家舅的孩子。这事上辈子她不知,不代表这辈子还是不知。 待夏昌走远,院里霎时静了下来。晏绥见崔沅绾若有所思,以为她是在想那不着调的事,便开口道:“他倒是神气,殊不知自己才是个笑话。” 崔沅绾心有疑惑,还未来得及开口问,便见晏绥打开那匣盒儿,毫无半点犹豫,拿起那玉如意便摔了个稀碎。 和田玉碎了一地,晏绥眼里尽是蔑视,恍如碾碎的是什么破烂一般。 “什么破玉烂器也敢送出来?”晏绥喃喃低语,又觉着不解气,扣紧崔沅绾的腰,恶狠狠地发话:“你当真觉得这是什么宝玉?你要是稀罕,府上千百器玉任你挑选。这样的物件,带到府里都叫人觉着晦气。” 崔沅绾心里也存着气呢,被晏绥这般一吓,猛地颤起了身子。 “这般与夏长史作对,不会掀起什么风浪来么?”崔沅绾开口问道。 “掀起风浪?由他去掀便好了。不过是一粗鄙野夫罢了,能爬到今日这个位置全靠官家怜悯顾念。愈是叫声大的狗,愈是外强中干,不中用。”晏绥轻笑,全然不把夏昌放在眼里。 毕竟是枢密院的一把手,官场上排资论辈还是晏绥的前辈呢。如此狂大的话,若是被有心人听去,那可如何是好。 崔沅绾想叫他谨言慎行,一想到自己这般位卑言轻,只觉担心多余。一时也不出声,任由晏绥发着疯。 “想来是我提亲提得晚了。若是早点递上庚帖,便能叫所有人都清楚,你是我的。那些狗眼落在你身上半刻,便叫我觉着恶心不堪。” 崔沅绾听罢,面上惊慌,心里却是一喜。她早看出了晏绥骨子里的桀骜疯魔,那是再文雅的风骨,再好听的官名都掩盖不住的。什么端方君子,都是假象。 嫉妒成狂,心狠手辣,这才是他晏慎庭。 不过她崔沅绾也是这样的人,大抵是同类人相吸,她瞧见晏绥第一眼便知此人会是她的裙下臣。 她不是男儿身,这世道儒家正道,也容不得女流之辈掀起潮流,女子为官便是比登天还难。不过男郎又高贵到哪里去? 都是靠命根子活着的狗罢了,轻贱,又最好拿捏。 “不晚。”崔沅绾蜜语,“是慎庭哥哥助我脱离了苦海,没有晚半步,刚刚好。” 晏绥被她这话哄了一番,心里觉着畅快无比,不禁调侃起来:“且先让你叫几天哥哥罢,日后要早些改口才是。” 崔沅绾羞红了脸,低声说好。 这下晏绥见她羞状,心情甚好。 “不是找吴娘子有事要说么?眼下夏长史也走了,去找吴娘子问事罢。” 说得善解人意,却是兀自拉着崔沅绾走向前院。 吴娘子候在前堂,刚送走了一脸得意的夏昌,这下又迎来一对你侬我侬的璧人。 “说罢,说清楚,早些时候回家。”晏绥坐在凳上,瞧崔沅绾一脸茫然,出声催促道。 本来说的都是私事,只两人在场就好。崔沅绾原本想着晏绥总该避嫌,躲去别处。不曾想竟是本刻都不能逃开他的视线。 这么被人一盯,纵是再自然得体的话,说出声来也成了再冠冕堂皇不过的话。 崔沅绾沉下心思,开口问道:“地产的事,可交接妥当了?” 吴娘子点头说是。 崔沅绾又开口:“周遭门面铺子可都清理干净了?住户都搬出去了罢?” 吴娘子点头说是,“都安排好了。那处地产起初交到我手里时,还是一片荒芜。家主见闲置已久,便想再地上建些铺子门产,慢慢生出财来。一是不叫地荒下去,白交赋税。二则是家主仁善,想给我们这些仆从找个谋生的法子,地生财,也能做娘子的嫁妆。” 晏家家大业大,自然觉着这番折腾是无用功。 “不必这么麻烦。先前官家赐我百余亩地,现今都造成了园。亭台水榭,花鸟林木,自然不比崔府差。婚后你我二人搬到那处去住便是,落个清静,也不用再愁与不值当的人来往交际。” 崔沅绾说是,“若是搬到新园处去,那旧府如何处置呢?” 晏绥听罢,蓦地笑了声,“城中多的是找不到住处的官员。一亩地买下来要比一年的俸禄还多,寒门升上来的官自然是负担不起。待到搬出去后,多的是想租赁这块地的人。人多价便会高,不愁府里空着没人气。” 不知想到哪处,晏绥又将崔沅绾拉到身边,握着她的手腕,发觉她今日并没有戴那日送的金臂钏。 “是那金臂钏戴着不舒适么?若是不贴肌肤,我再叫人锻造一件。我倒真觉着,平日里你的穿着太过朴素了些。不像高门贵女,倒像是哪家出来的野丫头一般。” 崔沅绾觉着晏绥这话大有偏见,她的穿着可都是挑自己喜欢的。晏绥这话便是在说她的眼光不好。“莫不是非要穿金戴银才叫华贵?若是成日里只纠结着穿着,那倒真是野丫头作风了。” 晏绥被她回怼过去,倒也不恼。 “天热,金不消酷暑,你不爱戴也合理。我早叫人打了对脚环,想着你戴上,定是无比惊艳。” 这话说得直白大胆,崔沅绾忙堵住晏绥的嘴,示意他息声。 “还有人在场呢,不可胡言。” 虽是句埋怨,可在晏绥耳中,无意于娇嗔。 他埋在桃红艳李之中,却不知崔沅绾心里打着无数小算盘。 “不早了,我也问完了,先回去罢。”崔沅绾暗自用力,却甩不开腰间摆着的手。 吴娘子见状便做了送客姿势,晏绥觉着无趣,拉着人便往外走。 此番事也便作罢,究竟原行遮话中有何深意,还待来日去究。 崔沅绾回了府,又被王氏叫过去训了番话。晚间回了屋,才浑身舒坦,松了口气。 崔沅绾歇在榻上,只觉胸闷气短。 秀云端来冰盆搁到榻旁,见她面有绯意,当她是害了羞。 “我见那晏家学士对娘子倒是真心好,又是送金银珠玉,又是送锦缎丝绸的。” 崔沅绾瞥她一眼:“这便知足了?你当我这脸红是羞的?还不是天热,娘又交代一些话,把我气得不轻!” 秀云知说错了话,剥了颗荔枝送到崔沅绾口中。 荔枝肉冰凉爽口,崔沅绾心静了几分。 “让你备的一桶签子都备好了么?名字要写对,不能含糊。”崔沅绾问道。 秀云说是,虽不知是什么用途。 想来那人是雏/儿,不经撩拨,每每亲近一分,身下便硌得疼。 崔沅绾想到那晚晏绥耳垂泛红的模样,只觉好笑。 作者有话说: 加快进度,婚后好戏才刚刚开始!儿砸是明晃晃的疯批,女鹅是被逼出来的疯批,23333 (下一更在6号0点,5号下午新补上四百字)
第17章 十七:七夕 七月七,有情人七夕游会,女娘乞巧,男郎乞聪明。旖旎缱绻的氛围却不属于养娘。 晨起,府里的汉子便忙着扎乞巧楼,朝养娘借花彩罗绸,又买了几盏彩灯,慌忙搭建着。 今日女家要去男家铺房,碰上七夕,任是老养娘心里也有埋怨。
“要怪就怪晏家,定亲过得飞快,这婚期也不与我家商议,先行定了下来。晏老是个武将,怎么会顾念着中道有七夕要过?”王氏打着哈欠,听到后院处几声非议,嚷了一声,便没人再敢开口。 王氏叫来几位老养娘,吩咐道:“还好嫁妆都备好了,快挑些送去罢。” 养娘说是,忙喊了几位健壮有力的汉子来,抬起箱出府。 王氏唤来屋里的小女使,问道:“午时放学,去把慕哥儿给接过来。他年龄小,学堂先生也心疼。正好是七夕,给先生说声,黄昏就不去读书了。给慕哥儿休个假,叫他好好玩玩。” 小女使说是,正欲退下时,又被王氏给叫了回来。 “抬起头,我瞧你面生。”王氏说道。 女使心乱如麻,慢慢抬起头来,碰上王氏一脸玩味。 “长得倒是秀丽,叫什么名儿?先前是在我屋里伺候着么?怎的不曾见过?” 王氏叫女使走向前来,好好打量一番。 “奴没名儿,大养娘叫我小脏,半月前被家主从奴隶铺里捡了过来。家主好心,把我安到了夫人屋里,叫我好好伺候夫人。进来后一直做粗活儿,今日府里人都忙,奴这才过来伺候。”女使心里慌,话却不怯懦。 “小脏?”王氏轻笑,“这老媪不会起名儿。长这般好看,该配个好听的名儿才是。我给你取个新名儿,巧久。” 说罢,又觉不妥,忙问道:“你可识字?” 女使点头,“识得的。奴进府里后,得大养娘眷顾,把府里不用的残书都给我看。我没活儿时就看书,字也认了许多,就是不会写。” 王氏听罢,松了口气。见巧久实在是机灵讨巧,一时起了别的心思。 “以后就在我屋里做事罢。二姐一走,也要带走几位小女使。调来调去麻烦得紧。正好我屋里人不多,你提被衾来便是。” 巧久忙跪下,说着无比感激的话。不过王氏下句话便叫她难堪起来。 “当然,老爷身边也缺人。如今后院只有我与张氏,人丁不旺。张氏无所出,慕哥儿还小。总该来个新人才是。你多在老爷面前走走,来日成了新房姨娘,也算是报他恩情了。” “夫人,万万不可啊!”巧久蹙起眉,眼泛泪花,凄凄惨惨地哭诉:“奴不过是奴隶出身,哪儿配当姨娘啊……夫人放心,我定好好伺候您,做牛做马也成。别让我做姨娘……真的别……” 巧久跪在王氏脚边,扯着王氏的衣裙下摆苦苦哀求。 “你这是作甚?怎么偏偏跟荣华富贵过不去?”王氏甩着帕子,颇为费解。这事怎么想都不会亏了她。她不过一个妇人,有什么天大的事要人做牛做马来伺候?唯一求的,就是叫她爬到夫婿床上,做个小,到时也能帮衬她这个大房一番。 见巧久仍是油盐不进的模样,王氏叹口气:“你真不愿?” 巧久连忙点头,身子抖成了个筛子。
福书网:www.fushutxt.cc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99 首页 上一页 12 13 14 15 16 1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