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甘珞吻了他。 甘珞什么都不懂,他却又懂得太多,所以如此不清不楚下去似乎也没什么关系。 他怎么会不爱甘珞呢?一个人十年如一日地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即便甘珞本人并不是那个意思,他自己也会对甘珞有那个意思。 甘珞几乎事事都以他为先,所以即便他抓进了甘珞的伤口里,甘珞也会一声不吭。于是他只能一面咬紧了牙关,死死将那些难堪的喘息与声音严丝合缝地堵回去,嚼碎了同纠缠不清的津液一同吞下肚或是溢出嘴角,一面搂紧了弟弟的脖颈。 甘珞比他要健壮些,无论是脖颈、胸口还是脊背,该有肉的地方一个都不缺肉,肌肉绷紧了拉出了平日里被衣物掩盖着看不见的线条。甘慕迷恋于那些线条,迷恋甘珞眼角和耳尖微微泛红时的模样,更迷恋他因没法控制力道而在他腰际留下一个又一个痕迹的手。 他们相依的唇齿间满是对方的名字,那层兄弟的亲密血缘即便不可抹去,却也似乎并非不可忽略。对于关系如此暧昧的彼此,随着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人理伦常也被压在了不可与人说的似海深情下。 甘慕觉得自己几乎要死在这张他孤身一人躺了十多年的床上了,冰凉的被褥头一次如此温暖。 起先甘珞也没用狠劲,毕竟是他心心念念了十多年的兄长。起因是他不知道甘珞是不是头一回,断断续续地问甘珞有没有被塞过宫女时估摸着是踩着了甘珞敏感的尾巴,将这心思缜密的破孩子委屈到了,险些被撞得喘不上气。 这样不知收敛,把他往死里顶,怎么可能不是头一回。 像是所有冰凉的东西都开了花,在初秋里撞出了一片让人忍不住想溺毙其中的暖春。
第119章 听琴 甘珞没想过自己兄长每年还会有这般遭遇。 那一顿鞭打无非是想让甘慕将这份做了质子的屈辱和自觉刻进骨头里。可他只想到了每年都这般一顿打,甘慕是怎么忍耐下来的。 那鞭子抽得实在是太疼了,还扎了细小的刺,每一下都如同抽筋拔骨,化开了皮,卷开了肉,不过几下鲜血就流满了背。 他一被放了出来就跌跌撞撞地往甘慕的院子去,幸好路上碰上了康姑娘,否则说不准得在宫道上被日头晒成人干。 只是无论他多小心,也没能避开蹲在院门口守着他回来的甘慕。兄长的脸色实在是太吓人,吓得他顾不上自己背上的伤口,手足无措地不知如何向他解释,还是康姑娘向甘慕简明扼要地说了,才好让他俩不必干瞪眼。 甘慕眯瞪着眼倚在床柱上,绵软的双手绞在一起,像是在数着什么,掰了半天又软乎乎地打了个哈欠。 院里的小厨房这一日又开了灶,甘慕怂了怂鼻子,嗅到一股清淡的香味,抬头就见甘珞衣着整齐,端了一碗粥与几碟小菜跨过门槛。 “你的伤——”甘慕顿了顿,总觉得如何开口都有些怪怪的。 “嗯?我的伤?”甘珞搁下饭菜,反手摸了摸背后的伤,“先前兄长很小心,我也没太使劲儿,没裂开,恢复得不错。” 甘慕挠了挠脸,莫名有点生气。这种事情后甘珞还当个没事人儿一般,只有他一个傻乎乎地东想西想,像是在气自己脸皮太薄,又像是在气甘珞太不把这种事放在心上。 他突然愣了一下,看向了甘珞,迟疑地覆上了他贴着自己脸颊的右手。 “我……不太明白这种事。”甘珞垂着眼睑道,“我只知道怎么清理那群杂碎……但这种事,我是真的不太明白的。” 他表情认真,像是在对待自己这辈子最爱、最深情对之之人:“所以,甘慕你有什么不高兴的,不喜欢的,一定要告诉我。还有……这种事,你所知道的也一定要告诉我。” “……你今日做的事,今后只能对你最爱的人做,明白了吗?”甘慕扯了扯嘴角,偏过头亲了亲他的手心,“回去后,姑母一定会让你娶皇后。你若没法爱一个官宦之女,也一定不要让你最爱的皇后受了嫔妃处来的委屈。” “……你还在担心我带你回去后就不管你了,是吗?”甘珞皱起了眉,显然对他这个模棱两可没个表态的回答不满,“我不会娶妃,大不了还有甘肆,我可以跟你走。甘慕,纵使我没法确认我是不是那样爱你,我也不会对你感情那样淡泊……你不信我十多年里真的有为你做事吗?” 甘慕攥紧了他的手,摇了摇头,双眼无神地盯着地面,指尖有些颤抖。甘珞看了一眼他的指尖,捂住了攥在手里,抬头安抚似地亲了亲他的双眼。 “甘慕……我不懂,所以你教教我,好不好?” 感情若是真能简洁明了地以爱或不爱、喜或厌来一概而论,那也不叫感情了。感情之所以叫人千回百转纠缠不清便是因为它本就不清不楚,没有一个界限。 甘珞确定自己并非完完全全就是爱甘慕的,那对他来说就像是把兄长从自己自幼就干干净净的心里的那块福地里剔出去,彻彻底底放在了欲望那一头,似是污了他的清白,真就不再是他的兄长,而是一个与他无媒苟合的情人。 往大了说,甘慕是他信仰的人,往小了说,也得是个他为之努力的人。甘慕是他的兄长,他的爱人,他的光,以及更多。他并非是甘珞的全部,却也并非能够离开。 甘慕疲惫地想了想,点了点头。 甘珞微微睁大了眼,勾了一下唇角,像是一只小犬一般舔了舔甘慕干燥起皮的唇。 甘珞对甘慕的路知道得少之又少,甘慕对甘珞又何尝不是。十多年前,皇后生了甘珞后本就元气大损,甘珞多是甘慕带大的,当初要走时,他除了皇后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甘珞。 他一走,甘珞就是皇子之中的老大了,太子这个千斤重的担子迟早要落到他肩上,稍有不慎就会成一把要了他的命的刀子。一想到同父同母的亲弟弟要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凭自己的意愿生长,甘慕欣喜之余,多是担忧的。 他不知道甘珞会不会走错路,会不会稍有不慎就被谁算计了,在皇后去世的消息传来之后他更是寝食难安,五年的日子也都在惴惴不安中被消磨过去了。 他再担忧也没什么用处,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他既然要甘珞不被人看不起,从那样小的年纪开始就低人一等,自然也要放弃将甘珞实时护在自己甚至不大丰满的羽翼下。 好在甘珞也同他一般早熟,即便是为了把他带走,走的路也没有错。 这株当年一阵清风都能刮得枝叶颤抖的小树苗在他看不到的日头下磕磕绊绊地长成了一棵参天的树,甚至想要做他能小憩的归处了。 “珞珞……”甘慕轻轻挣开他的手,捧起了他的脸,一面轻声唤着他多年来死死摁在心头的亲昵的称呼,一面任由泪水从如鸦的眼睫间滚落,用一双唇去寻他的,“……你能长成这样,真的是……太好了。” 甘珞应了一声,张嘴含住了,舔了舔,将他亲得脸颊微红,倒是看起来气色好了点。 “嗯……嗯。甘慕你没有变,也很好。”
第120章 入坞 更夫打过更,盘元的街面上又只余了盛夏里的虫鸣。 辟邪坞外,燕星何蹲在门口盯着其中的一尊辟邪象,撇了撇嘴。 这玩意儿真是丑极了,矮墩墩的一个,身子臃肿肥胖,面相丑陋。总之是半分也与他家那位没什么关系的模样,怎么偏就要叫辟邪坞了。 “晏公子?” 燕星何别过脸,托着腮冲着那两个刚回来的辟邪坞官员招了招手:“这么晚了才回来?” “属下今夜奉命协助盘元兵士夜巡,顺带替大人捎点夜宵小菜。” 燕星何“啧”了一声,挑了挑眉。 按着他家那位的性子,这夜宵小菜才是重头吧? 其中一位辟邪坞道:“晏公子,这么晚了,你在外面做什么?” “你们大人还在料理你们呈递上去的报告,死活不肯下工,里头有些热,冰也只小小一盆,我还是不占他的凉快了。” “……公子,我们正要去后厨准备凉品,你若是不嫌弃,不妨一起……?” 闻言,燕星何压住了唇角,忙起身接过他们手中的东西,快步走进院里,一面道:“你们也不早些回来,我看那家伙早该饿了。” 两个辟邪坞也不知如何应答,只好笑笑认了跟上。 辟邪坞中修了一口引了活水的池子,修了回廊,辟邪坞卿的私人的屋子就修在了池子边,靠池子的那面伸出的一方平台就在池子上方。 自打燕星何被他们老大养在了辟邪坞,他那私人的屋子就不再让他人进了,若要呈交什么也只能等辟邪坞卿兴致上来了,回了前头的书房时才能见一面。 燕星何哼着小曲端着刚从后厨做出来的凉品,屋门微敞,不消说,定是给他留的门。 他迈进屋子,却看到了空空如也的梨花木椅。燕星何放下手头的东西,往桌案上的香炉里扔了一把香点上了,那香刚冒了火光,只听咔哒一声,他背后就环上来一人,将他牢牢圈在怀里。 “怎么了?头又疼了?”燕星何摸了摸他额前的汗,叹了口气,即便是他开始不安分地扒自己衣服解自己腰带了也没什么动作了。 原先还好,眼下正值盛夏,胥挽枫又因这铺天盖地的报告被堆得没法出门,整日闷在屋里,原本就算不得身子极好,又是中暑又是受凉,有时到了夜里就会头疼,这几日有些发烧,人有时也认不清,全靠燕星何身上那点气味才能认出他来。 燕星何一开始没法习惯,不过后来也就随他了。 他捏着下巴,兀自看着胥挽枫的下属买回来的凉菜和一道刚拿出来做好的甜品,先夹了几根豆皮放进嘴里。左右眼下胥挽枫正啃他脖子啃得正欢,也没嘴能吃这点东西。 “嘶——喂!”他缩了一下肩,瞥了胥挽枫一眼,“别咬那么狠!” 胥挽枫含糊不清地嘀咕道:“燕子……我头有点疼……你方才去哪儿了……” 燕星何无可奈何地撑在桌上,一面随他将脸埋在自己光裸的背上,一面道:“就在辟邪坞大门口蹲了会儿。你在这儿处理公务,我总不能没眼色地给你添麻烦。诶对了,你们家那些个孩子给你带了小菜回来,你究竟要不要吃?” “我总梦到那阵子……你别乱走,我更心烦。” 燕星何呜咽了一声,直直摔下去趴在了桌上,要不是给胥挽枫扶着腰,也得一并因那软了的腿整个人都摔在地上。 他攥紧了胥挽枫掐着他腰的右手,断断续续道:“你这人……为什么总是一声不吭……就进来!” 可要他说实话,他是不乐意去怪胥挽枫太多心多疑的。那阵子毕竟伤的不仅有他,亦有胥挽枫。 于是就算如今他们也已经不再在那件事上折腾自己,燕星何也多少有点要补偿胥挽枫的意思。 像今晚这般说着说着就做上了的也不是头一回了,就算燕星何有心要补偿胥挽枫,也无法适应他这种一言不合就上人的行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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