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芸生斟酌良久,从包里拿出那块硬盘,拿在手里:“妈妈,我先跟你道个歉,这个东西被我拿走了。” 成小蓉抬眼,一点都不惊讶。 “妈妈,我不知道爸爸到底犯了什么事,但是哥哥说情况很不好,叫我做个心理准备。我想问问,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成小蓉不语。 叶芸生也不逼她:“那个人把我带走以后,跟我说了一些话,我猜测,他是一直在替爸爸做什么事,应该不是好事。结果爸爸走了,把他一个撂下了,他气不过,这才绑架了我,想找爸爸要个说法。如果今天我没被及时救出来,可能你现在看到的就是我的尸体了。” “我猜爸爸,从始至终,都没考虑过我们吧。” 成小蓉泪如雨下,终于哽咽着开口:“妈妈对不起你们。”
☆、昨日重现 三十
“我时至今日,已经看不懂你爸爸到底在干什么了。” 成小蓉声音沙哑。 “去年底张诚实业的夫人血栓住院了,我探望她回来以后就在想,也是时候考虑考虑遗嘱的事情了。毕竟我们到了这个岁数,万一哪天有个什么意外,不能连一言半语都不给你们留下。” 叶芸生:“妈,你这身体好好的,胡说什么……” “你安静听我说完。”成小蓉打断她,“我叫了律师来,想先问问遗嘱应该怎么立,这才被告知,你爸爸竟然把你哥哥放弃继承权的那份文件拿去做了公证。” 叶芸生吃惊:“公证?我还以为哥哥说的还是赌气的话……” 成小蓉说:“我也只当这是他父子两个之间的气话,那么多年了,却没想到你爸爸竟然私下去做公证。” 叶芸生:“爸爸……他为什么啊?” 成小蓉长长地叹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因为你大伯。” 餐桌上的那壶茶渐渐凉透,凝在水晶壶内壁的水珠,沿着精雕细琢的花瓣纹样溜下去。 挑高近四米的装修豪华的客厅内,母女对坐着。 叶芸生盘腿坐着,听成小蓉讲出这些泼天狗血的故事。 “……我嫁来后才发觉,你爷爷奶奶非常偏心你大伯。那种偏爱你恐怕想象不到,连我都觉得诧异,同一个父母生的,怎么会这样区别对待。一开始你姥爷极其不满,也不同意和哥哥退婚又和弟弟订婚这样的事。不仅说出去不体面,也是因为他隐约知道叶家人偏疼大儿子的事,他怕我嫁过来受委屈。” 成小蓉倒一杯水,喝完继续说:“按照你爷爷奶奶对大儿子的看重,如果当初叶成轩没有闹出那样的事情,顺利结婚,恐怕你爸爸今天在叶氏难有现在这样的地位。我知道这么多年来他心里一直有一口怨气,所以当初他私下收购叶成轩手里的股份时,我甚至支持过他。毕竟叶成轩那个人不成器可手里还有股权,如果他要利用手里的股权做点什么,也是很麻烦的事情,不如给他换成钱,随便他干什么。” 叶芸生听到这里,忽然心里一动:“妈,大伯以前年轻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的吗?” 成小蓉不解地看她。 “我的意思是,爷爷奶奶既然从前非常看重他,想必也寄予厚望,不该把他纵成这个样子吧?” 成小蓉轻轻皱起眉头:“他以前确实不是现在这样,不然你姥爷也不会同意这件婚事。” “那他怎么后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叶芸生怪道。 “可能退婚和私生子的事情,多少打击到他了。谁说得清楚呢?自己有心放纵,什么能都成为理由。”成小蓉摇摇头,“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你爸爸心里那口怨气也应当消了,谁知道他竟然连自己一手养大的潮生也心有芥蒂。” 成小蓉叹气:“我现在甚至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以什么心态,养了潮生这么多年。”
叶芸生坐在对面,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仿佛朝夕相处的父亲不过是画皮,一夜之间被人揭了皮囊,只余一团扭曲的血肉。 成小蓉继续说:“不光如此,我接着查了夫妻名下共同的账户,也有许多说不清楚的进出账。我当时想起前些年总有人传他在外面有人,联想到他有时打电话也是避着我,心里起疑就找人偷偷装了监控。结果我告诉你爸爸阳台和院子里装了监控后,果然他就再也不去那里打电话了。” 叶芸生紧张地看着成小蓉:“那,你发现什么了吗?” 成小蓉的神情变得复杂起来,沉默数秒,才说:“我怀疑你爸爸在洗钱。” “洗钱?”叶芸生惊得差点跳起来,“他……哪来的钱可洗?叶氏都亏成那个样子了!” 成小蓉沉默了下去。 半轮玉盘升至中天。更深人静,夹着暖意的夜风从没有关紧的窗户缝隙里吹出来。 叶潮生挤上许月的病床,两个人头靠着头说话。 【我听郑局的意思,好像你爸爸还有别的问题?】许月拿着手机打字。 叶潮生摇摇头,替许月把被子掖了掖,说:“叶氏的情况我真的不清楚。但芸生说叶氏亏损到要做假账的地步,倒让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许月看着他,等着下文。 “做假账以掩盖亏损,以我的了解,不像是叶成瑜会干的事情。”叶潮生说。” 许月:【为什么?】 叶潮生思考了一会,说:“总觉得这种伎俩太低级了。按照芸生的说法,他一边做假账,一边继续维持不断亏本的投资。且不说假账这个事能捂几年,明知亏本还不撤资,这不是脑子有病吗?” 叶潮生摇摇头:“叶成瑜不是个傻子,我总觉得背后另有问题。” 许月握着手机,回忆着方剑的那些旧案,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飘,却抓不住。 叶潮生摸摸许月的额头,没发烧,便说:“睡吧,别想了。” 许月睁着眼睛,恍若未闻。 叶潮生伸手在他眼前晃晃,许月抬手抓住他的手,转头看着他,刚要张嘴,被叶潮生飞快地按住:“现在还不能说话。” 许月叹气,又去摸手机:【突然想到,方剑最后做的案子是王新平,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 叶潮生:“然后呢?” 许月:【和前一个案子隔了两年多——如果之前我们的推测全部成立的话,也就是说方剑最后一次为叶氏杀人,已经是四五年前的事了。】 叶潮生脸上的嬉皮笑脸不由得收了起来:“这能说明什么?” 许月摇摇头:【我只是在想,如果叶氏之前是依赖这种方式来发展,为什么后来不用了?是不需要了,还是不能再用了?从方剑今天的反应来看,肯定不是因为方剑的原因……】 叶潮生慢慢坐了起来,神色凝重。 许月举着手机:【会不会是因为来自外界的某种因素?】 叶潮生说:“我之前去找路远谈话两次,也都好好的什么事没有。偏偏那天下午廖永信被停职候查,晚上我们就出了车祸。可见对方一直清楚咱们的侦查进度,不动手只是因为我们还没有触到核心的问题。反过来说,那天一定有什么,触到了他们的逆鳞。” 许月:【他们监听张峰和我们的谈话?】 叶潮生慢慢摇了下头:“不应该,再让我想想……我们先查到了连环割喉案,又查到方剑身份有问题,最后选择在我们见张峰时动手,其实张峰也没说什么……” 【说明对方不怕我们将割喉案联系在一起,也不怕方剑身份暴露,而是怕我们将这些事与当年康明的案子联系在一起。】许月飞快地打字,【廖在通风报信?】 叶潮生的目光从手机屏幕上挪开,看着许月:“廖永信只知道我们在查旧案,并不知道我们已经察觉到旧案和叶氏的关系。他……叶成瑜很可能是从廖被停职这件事,反推出我们的进度——如果马晴康明的案子没有进展,疑点没有指向廖,郑局就不会同意让廖停职的。” “要不是今天方剑自己蹦出来暴露了他和叶成瑜关系匪浅,我们恐怕一时半会还不能完全确定……恐怕方剑狗急跳墙,是他唯一没有算到的。” 许月:【他没算到的事情应该不止这个,比如经侦那边查到的东西。可惜方剑死了,他和叶成瑜的关系,我们死无对证了。】 叶潮生勾起嘴角:“说来奇怪,我意识到指使方剑撞我们的就是叶成瑜的时候,竟然并没有觉得很震惊。” 许月握住叶潮生的手,看着他,脸上说不出的担忧 叶潮生摇摇头:“只是怕我妈和芸生接受不了这件事。” 许月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你呢? 叶潮生自嘲地勾起唇角:“我知道他是什么人,他大概也心里清楚,有时候我觉得他看我的眼神都是带着警惕和戒备的。走到这一步,我只是惊讶,落下来的不是靴子,而是一柄利刃。” 许月伸手,示意叶潮生躺下来。 叶潮生重新躺下来,和许月肩并肩。 病房的窗帘聊胜于无,月光越过窗帘照进来,照在蹙起的眉心,照在起皱的心房,也照在烦恼和忧愁上。 就在许月开始昏昏欲睡时,忽然听见叶潮生说:“当年高中生物课,我第一次知道,原来B 型血和O 型血,是生不出AB 型血的孩子的。” 困意浓重,许月强撑着睁开眼侧头看叶潮生,却被对方在唇角贴了一下:“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子彡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昨日重现 三十一
叶潮生一大早被叫回局里谈话。 省厅来的督察费了一上午的功夫,终于弄明白了一个普通的强奸案是如何演变成一个要出动狙击手的人质绑架案。 谈完出来,叶潮生直感觉像被一头大象来回踩了一千遍,身心俱疲。更让他疲的是今天只是第一次,后面还要谈多少次,完全取决于督察的理解能力。 叶潮生从厕所隔间里出来洗手,汪旭进来,见到他小声地喊了句叶队就直接进了里面隔间。 过了没几秒,汪旭又从里面转出来,站在叶潮生旁边,开始洗手。 “早上发现廖副局找不到了,我猜多半是跑了。”汪旭就着流水声,小声地说。 叶潮生搓洗手液的动作一顿:“难怪早上找我谈话,郑局都不在。” 汪旭朝门口瞥一眼,又飞快地说:“法医科的胡法医前天交给技术科一支录音笔,是陈来用过的。陈来死了以后法医科的人都不愿意用,就放在那了。里面保留了一段录音,是陈来和廖副局的对话。” 叶潮生皱眉:“老胡为什么现在才交?” 汪旭说:“可能是以前没发现。按理说他们录音笔用过之后,资料都要上传档案。我听说当时陈来事发突然,很可能没来得及上传,就被带走了。” 叶潮生甩甩手上的水:“等一下,我记得路远告诉我,他被停职待查后陈来找过他一趟。录音笔这种设备他们一般只在法医室才用得到,也就是说,廖永信和陈来的对话,至少发生在陈来被停职之前,很可能是在法医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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