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先生,您现在是和我开玩笑还是认真的?”林泽语调微冷,随着冷下来的还有唇角的笑意,顾钧兴味十足地观察着他脸上表情的变化,漫不经心回道: “我当你是朋友,所以是玩笑,如果你认为我还算不上是朋友,那你可以当真。” “朋友是做的,不是算的。” 听着林泽有些着恼的语气,顾钧也不再继续招惹他了,毕竟只是自己脑子一抽想到的某种可能性就把人家给强拽到这里,再把人给弄恼了,似乎也忒不讲究了。 林泽就把手中的热饮给喝了,没有再碰其它东西,顾钧则是三下五除二地将三明治和剩下的蛋挞给吃了,然后将巧克力慕斯打包,打算一会再去祸害某人用了。 顾钧用自己的手机替林泽叫了车,送他上车后正准备离开时,林泽却突然将头转向他,隔着打开的车窗轻声道:“顾先生,头顶或颈椎,您如果真有兴趣尝试,下次我可以给您试试。” 最后两个字已经随着发动行进的汽车变得有些飘忽,就如林泽眼中倒映出的街灯碎影。 颈椎后侧靠近后脑的地方,有一处面积极小的肌肤颜色略深。 郑斌震惊了,镜框后的眼睛都差点要瞪出来,带着手套的手指了指一旁的顾钧,没出声又再次俯下身仔细去查验刚发现的异常之处。 这处斑痕若是没人提醒,根本很难发现,因为是隐藏在发根之下,颈部后侧那处微微凹陷的地方,斑痕的中间点已发黑,四周暗青色,大小就和被蚊子咬了一口似的。 再三确认后,郑斌才直起身,将白布重新盖回去,往门口走的时候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往下摘手套,“你怎么会想到这种方式的?” 一直站在门口的顾钧伸脚顶开门,先让郑斌走出,自己跟着后面,走廊上温热的气息一下子将方才停尸房内阴冷的感觉给冲淡了,顾钧很自然地左右看了看,走廊上没人,“是有人提醒的。” “谁?”走在前面的郑斌猛地刹住脚步,半转回身,好奇地看着顾钧,“局里还有人懂这些?” “不是局里的人。”顾钧不自然地飘了一眼走廊尽头,“你能确认这个可以造成失去意识的效果吗?” “我得去查查,”郑斌有时说话蔫损,但做事却是极其严谨的,“人体太复杂了,法医又是偏西医范畴,如果真是经络穴位,我需要时间去了解。” “多久?”顾钧心里莫名有些烦躁,伸手掏出口袋里的烟,叼了一支在口中,但没点。 郑斌略诧异地瞧着情绪忽然起了波动的顾钧,轻啧了一声后疑惑道:“那个提醒你的人应该很懂吧?你直接问他不就行了?” 顾钧抓了抓头发,蹙眉道:“局外人,案情不能往外透露。” “哦,明白了,那我尽快。”郑斌瞅了一眼顾钧手中一直提着的小袋子,抬了抬下巴,“贿赂我的?” “孝敬您的。”顾钧将吃剩下打包的巧克力慕斯蛋糕递了过去,郑斌也不嫌弃这玩意已经在那屋里呆过一段时间了,接过、打开,咬了一口,含糊道: “嗯,味道不错,哦,对了,廖远回国了,你知道吗?” 顾钧拿烟的手一顿,而后扯了扯嘴角,“和他不熟,不知道。” “啧,你俩当年上下铺,”郑斌将口中蛋糕咽下,一脸鄙视地看着当面扯谎的顾钧,“这样还算不熟,你和我就是两块生牛排了。” 顾钧皱眉,“啥意思?” “没听过这段子?为什么两块牛排见面不打招呼?因为它们不熟。”郑斌偷工减料的段子成功地将顾钧给冷到了。 “有结果了给我电话,我先回去了。” “喂,你和廖远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他发了邮件给我,问你的情况,你们当年好的都快穿一条裤子了……” “我有自己的裤子!”顾钧黑着脸瞪着多事的郑斌,“你别告诉我你已经侵权了?!” “我只是告诉了他我工作的地址,并未透露你的信息,不涉及侵权,”郑斌嘿嘿一乐,快速闪退,“人家廖远回国第一件事就惦记着来见你,你还矫情上了。” 顾钧额角青筋直跳,冲着郑斌的背影吼道:“你他妈的和我一个地址,有区别吗?!” 郑斌回头,指着顾钧,“小子,我是你学长!你和廖远如果有什么误会,就趁这次解开,像个爷们,大学里那点叽叽歪歪的破事难不成你还记仇到现在?不就是人家抢了你出国深造的名额吗?可这也不能全怪廖远吧,谁知道你那时实习会受伤,名额浪费了也可惜啊,小钧子,听哥一句劝,好好和廖远聊聊,毕竟你们同窗了四年,你这辈子能有几个人可以有四年的时光同吃同玩同睡……” “谁同睡了?!你丫的……” “死小子,今天想造反啊?”郑斌直接将手中装着打包盒的塑料袋给甩了过来,顾钧身子微侧伸手将塑料袋给抓住,“你小子就是欠收拾!人廖远怎么得罪你了?当年可是你欺负他的多,嗷,最后人家就占了这么一个便宜,还不是他主动去占的,你就这么小肚鸡肠不依不饶了?顾钧,你可别蹬鼻子上脸啊,你还以为现在是你顾大少爷呼风唤雨的时候?是人都得顺着你?麻溜的,赶紧滚!你和廖远的那点破事老子还不想掺和呢,啧,可惜了还没吃完的半块蛋糕了,赶紧滚!” 说完郑斌伸了个懒腰,晃了晃脖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廖远邮件里说他后天到,你爱见不见,我也就一传话的,困死老子了,两天没睡了,尽给你小子打工了。” 顾钧咬着烟,神情郁郁地瞧着郑斌走远,直到他消失在电梯里才收回已有些放空的视线,走廊上很空旷,空旷到手中的塑料袋都能发出闹心的声音。 走了两步,顾钧将塑料袋丢进了墙角的垃圾桶,站在那沉默地看着,就好像他在纠结要不要再把塑料袋捡出来似的……呆立了半分钟,顾钧摸出打火机,终于将一直咬在唇角的烟给点上了,狠狠地抽了一口,将燃烧出的一点烟灰给弹进了垃圾桶后,才朝楼梯口走去,他需要借助一级级向下的台阶缓一缓,起码得让他好好想想这个已在他记忆中失踪许久的廖远长啥模样?
第19章 Chapter 019
19.家家有难念的经 顾钧住的地方是个有点年头的小区,但小区环境还不错,尤其是绿化很好,好到蚊虫现在就相当猖狂,基本上晚上在小区里溜达一圈,能贡献出几毫升的血。 顾钧的家租在一楼,其实是一楼半,下面半层是自行车库和一个个小杂物间,是属于当初买一楼的户主的,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的八十方户型,那时候的房子得房率高,八十方的房子看着和一百一十方似的,大,一个人住,更大,加上顾钧又是个成天不着家的,屋内摆设也不多,空旷,要是房间再大点,估计能起回声了。 每月租金三千块,顾钧工资的一半没了,浪费,可他乐意,当初房东是想把这房子分开租给两个人的,但顾钧没同意,一人租下了,他就喜欢清静,最好是那种关上门就没人能叫醒他的清静,以前单独小楼住着的时候就是这种清静,门口即使扯破嗓子喊,只要他不乐意,来打搅他的人就得滚蛋! 如今小楼没了,顾大少爷也消失了,他就想留点清静,可这清静其实也是假的,就一个两居室的房子,能把外面的闹腾都隔绝了?肯定没戏! 远离京城,就是想给自己腾出点空来,好好想想也好好琢磨琢磨‘顾钧’究竟是个啥玩意?可惜,身为顾钧本尊花了四年时间貌似也没琢磨明白‘顾钧’究竟是个啥? 顾家二公子?当年许多人称他为‘顾大少’,其实是错的,顾钧还有个哥哥顾谦,他在顾家是老二,只是老大顾谦和顾钧差了八岁,而且不在京城,和顾钧交好的那帮人甚至都不知道顾钧还有个哥,顾钧也从来不提他这个哥,因为不是一个妈生的,兄弟俩也几乎没有一起生活过。 顾家是从顾钧的爷爷辈开始从商转政的,契机是顾钧的奶奶当初是京城四九城中的世家女子,虽算不上是头一份的那种世家,但也足够让顾家更上一层楼了,顾家爷爷深刻体会到了经商做得再大,可能也抵不过某人的一句话,于是立下规矩,顾家子弟每一代都必须有从政之人,联姻对象也最好是官家之人,顾家不缺钱,官商两条路一起走,顾家才能长久。 顾谦已从政了,其实顾钧喜欢做什么也就不会有人反对了,从政或经商,都看他喜欢了,结果顾钧出乎所有人意料,高考志愿选择了报考公安大学,算是另辟蹊径,半只脚踏进了军警界。 这个志愿当时还是得到了爷爷和父亲的鼓励支持的,顾家子弟能在不同的领域做出成绩,对于顾家而言都是多了一道保障,为此,顾钧的父亲还新买了辆奥迪A8当作礼物送给了儿子,说读的是公安大学这车相对低调些。 于是报到的第一天,顾钧就开着这辆低调的A8出现在一帮坐着火车或者长途汽车来报到的同学们面前,从此他就成了买单王,整个寝室的人都敲过他无数的竹杠,除了他下铺的廖远。 那时的顾少很嚣张也很张扬,人又长得帅,制服穿在他身上,整个人都是发光体,很快顾钧就成了校草,而且这棵草还疯长出了墙头扬名到了其他院校,校园内论坛上经常会有他的照片出现,而后下面一片舔屏声。 多金且帅,加上成绩也好,这种本来应该生活在小说里的人物竟然下凡到人间了,顾钧走到哪都有花痴的眼神跟着,顾钧心里得意,可脸上却始终是一副烦着呢的不屑傲娇。 众星捧月的气氛中,恰恰有那么一个人格格不入,这个人就是廖远,沉默、安静,就算是寝室里闹成一团时,他也能静静地独坐在他的书桌前看书,或是跑到操场去训练体能,如果不是同学们生拉硬拽,廖远几乎不参加同学聚餐之类的活动。 许多小说中都会设计一对,豪门公子对寒酸学子,可现实还真不是小说,廖远的家境虽不及顾家那样家大业大,但也算是中产阶级偏上的殷实人家,而且廖家还占着一个的门楣,廖远也是完全有资本秀的,他的理论学科成绩向来在前三甲,这点比顾钧都强些。
整整一个学期下来,都没什么人知道廖远,而顾钧却是名声在外,就连研究生院的人都知道大一有这么个风云人物,郑斌也是那个时候听说顾钧的,后来认识成了朋友。 直到第二学期开学初的一场体能对抗赛,廖远居然坚持到了最后和顾钧争夺冠亚军,这才引起了众人的关注,毕竟廖远平时看起来就是个文弱书生,将来估计也是分配到办公室做行政后勤的那类,可没想到白白净净的廖远居然有这实力。 对抗赛最后顾钧赢了,但赢的不算轻松,从此廖远就进了顾钧的视线,这一进,差点让顾钧废了。 雁过留痕,是个人,就总有生活的印记留下,没有人能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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