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如此，最后甚至还冲煞了一整个村子。”祁路也附和李扬帆，继续说：“她为什么会这么做？”
“这个恐怕，需要我们再从张晓梅身上找线索。”076含糊了一句，并没有仔细详述。
但总体而言，大家都互相通了气，知道大致流程。李扬帆虽然不怎么聪明，但也知道怎么回事，不轻易冒险。
他们三个回到张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张坤和张员外都睡了，是张晓梅给他们开的门。
李扬帆有点沉不住气，看见张晓梅还是忍不住的发怵，只草草的打了声招呼，然后溜回到房间里。
祁路和076倒是没那么着急。
昨晚半夜他们到厨房的时候，甚至还和张晓梅说过两句话——这个信息足以说明，张晓梅不全是昨晚杀死乔璐的那个状态。她起码还有清醒的人的形态。
祁路把从刘家带过来的干粮取出来：“诺，试一下吗？”
祁路给出的是一个豆包，豆沙馅的，味道有些偏甜。
祁路没说这个豆包是哪里来的。
张晓梅愣了下，随即脸上出现有些惊喜的表情。她点头接下：“谢谢你们！”
祁路和076跟着她，一起走向厨房。
张晓梅显然也是有些珍视这个豆包的，到达厨房以后，立刻弄了个干净的盘子把豆包装起来，然后放在蒸笼上热一热。
“你喜欢这里吗？”等张晓梅忙完，祁路主动开口问她。
张晓梅思考了一瞬，然后回答：“我一出生就在这里了，哪里有我选择的道理啊？”
“你不是说，你是捡来的吗？”祁路又问，“怎么又成了一出生？”
“……”
张晓梅沉默了片刻，眼里闪过一丝迷茫。紧接着就继续辩论：“这是我的口头表述错误了，哎，你们是大学生，不要挑我的毛病了。”
一句话确实断定不了什么。
祁路不在和她多说这个话题，他继续说起别的：“晓梅，你知道你父亲给你嫁给谁吗？”
张晓梅点点头：“知道啊，就是刘家。”
“刘家没有适婚的人哎？而且刘太太刚死，你知道吗？”祁路继续说着，平视着张晓梅，观察着她的表情。
张晓梅顿住，眼球骨碌一转，紧接着，就像是完全不在意这件事一样。她立刻摇摇头：“这是我父亲给我安排婚事。”
这是摆明了不在乎。或者是说，她早已经知道。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豆包已经热好了，又软又香，张晓梅从盘子里取出豆包，掰开，看到里面黑褐色的豆沙以后，脸上出现了一丝浅浅的失落。
但很快又被掩饰过去。
张晓梅啃着豆包，看向祁路和076：“谢谢你们！”
祁路收回目光，他想知道的内容，已经全部心里有数了。
他们和张晓梅说了再见，然后一起离开。
回到房间里，076关上门，然后打开手电筒，让祁路用借来的笔，记录下今天所获得的主要线索。
等写完这些，076收起手电筒，祁路合上笔记本，两个人各自忙自己的。
又过了一会儿，076开口：“今天你见到主神了。”
“嗯。”祁路应声。
他当然没忘记，在进入副本之前，076本来是不打算带他过来的，但他想见一次主神。
想到这个，祁路就不免想起另外一件事。
076曾隐晦地表示自己是主神的帮凶，但今天亲眼所见以后，好像并不是这么回事。
076和主神甚至连“和谐相处”都算不上，怎么可能和主神厮混？
076一定有事瞒着。
祁路说起别的：“我借完笔回来，在房间门口，听到你们说话了。”
祁路毫不避讳的说起自己听墙角的事，他抬起头，黑夜里看不清076的脸，只能依稀看到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部轮廓。
“你说，你让我离开。”祁路坦言开口。
“是。”076也毫不避讳的承认。
他们是一个人，性格都是极其相似的。从来不会虚与蛇尾，不会躯颜谄媚。
祁路的心沉重一分。
从一开始，076就是来救他的，在那间空无一人的马哲课堂里。再到现在，076来参与这个没有系统和随身商城的副本里，也是因为他。为了让他离开，为了救他。
他们从来不会变成恶龙。
“你和主神的交换条件，是你选择帮助主神离开这个副本，然后主神放我离开？”祁路又问。
“是，这是事实。”076最后回答。
祁路终于问清楚了一切，心里却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照理说，能这么快离开这个游戏，对他来说是非常幸运的一件事。但他却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开心。
尤其是，无论从开始，还是到现在，一直坚持帮助他的，只有076。也就是他自己。
难怪076让他谁都不要信。原来从始至终，只有自己才不会骗自己。
祁路想通了这件事，心情却更加沉重。他主动去靠近076。
“主神知道我的笔记本，是因为他也监视过你我，对吗？”祁路问起笔记本。
“对，我本来想阻止他的……”076回答，语气到最后有些气音。他也有些底气不足。
因为祁路是他自己，所以他更能全面理解祁路。能理解这股被人窥视时的恶心。
但正因为这份理解，他才能彻彻底底清楚祁路心中的芥蒂。
“不怪你。”祁路开口，继续说起别的：“我们身边的这些，比如李扬帆，他们也都是数据捏造的仿生玩家吧？”
“他们都是612和其他审判者采取的普通人类玩家基因，做出来的极其像真人一样的玩家。就像你玩游戏时匹配到的AI电脑。”076回答。
“AI电脑？哈，这个游戏都好假啊……”祁路感慨一句，伸出右手，紧紧握住076的手腕——
076的手腕也比他要粗一些，露出遒劲有力的青筋。
“我有点怕。”
“怕什么？”
“怕你也是假的。”
“……”
076不再说话，他也很害怕祁路是假的，是主神用一串仿生他的数据做出来的AI。
“我不是假的，你也不是。”076的语气坚定，似乎也有点在安慰自己的意思。
两个人折腾了一天，都有些发困，他们互相依偎着，像鸟类那样交颈而卧，在稻草堆上休息。
他们第一次互相向对方坦白了心声，但却并不轻松。
祁路笑着说一句：“如果我离开了，游戏和现实泾渭分明，我对你来说，不就是假的吗？”
076没有回答。
祁路又等待了好一会儿，还是没能等到076的回应。
他累的缓缓睡去。
黑暗中，076缓缓闭上眼，大约觉得这样就可以骗过自己，也骗过所有人。
076极其清浅的回应：“起码你安全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第二天起来，他们两个谁6馍。
第74章 假期实践报告
祁路是被冷醒的。
他睁开眼, 周围是一片白茫茫的雪，076在他身边，眼睛紧闭着，似乎还没有醒。
祁路急忙摇醒076：“快起来, 我们现在……怎么了啊？”
076睁开眼, 起身，目光眼神在周围扫视一圈, 然后低头。他的衣服还铺在他们身下。
“找一找你身上的东西, 有没有丢下什么？”076问。
“好。”祁路立刻低下头, 笔记本, 黑笔, 万能|钥匙, 手电筒, 还有他们昨天从刘家带回来的干粮。
都在, 他们没有缺少任何东西。
“没有丢东西。”祁路回答完, 又接着问：“然后呢？我们怎么突然出现在雪地里？”
“我们先回去。”076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但并不准确。
“我需要回去再确定一件事。”
076所说的“回去”，是指回到张家。
他们根据地势判断, 大概是被丢在半山的位置, 然后沿着雪地一路往上，慢慢摸回山上的村子。
山上的村子很慌乱, 人与人都跑的很快，都急匆匆的, 像是在忙着什么。
祁路四处看看，注意到那个王会计，王会计站在人群中间，指导着村民们在忙。
祁路和076一起过去。
王会计很快看到他们, 问：“你们怎么在这儿？”
祁路回答：“我们刚从山下过来。”
“嗯。”王会计含糊其辞，紧接着，他扭头，对着众多村民，忽然大喝一声：“把他们两个纵火犯抓起来！”
祁路一时没反应过来，076顿时拉着他的胳膊往后跑。
村民们奋起直追。
寒风刺骨，祁路的脸皮被风吹的生疼，像是无数根刺扎在脸上。
他跟上076的步子，问：“王会计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抓我们？”
“不知道。”076回答一声，但接着给了他不少可供分析大线索：“刚刚王会计的话里说，我们是纵火犯。我估计张家又出事了。”
张家的事，多半和那团邪火有关系。刚刚王会计也说他们是纵火犯。
祁路猜测，估计张家又出事了。而他们两个刚好不在，现在自然就惹得王会计怀疑。
“那我们就这样逃走，会不会惹得王会计更怀疑？”祁路问。
他们两个对整个村子并不熟悉，几乎是看到没有人的地方就赶紧去跑，但地面上留下一串串奔跑的脚印，还是很容易被人发现。
“往山下去。”076说着，又立刻拉着祁路往下。
“我觉得这个王会计也有问题。”076回答一声：“我们完全没有解释的机会，他却直接声称我们是纵火犯。”
下了山头，整座山上是密林，还有一些石头，再加上雪下得比较大，天色暗沉，地形错综芜杂，其他动物也在这里活动，村民们不一定能顺着脚印找到他们。
他们稍微喘了口气。
祁路这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空气冰凉刺骨，他们不知道被扔在雪地里多久，而后又回来。
“你的笔记本呢？”076开口，提议道：“你打开看一下。”
祁路了然，一手扶着树顺气，一边把笔记本打开。
因为主神提醒过他们，他们昨晚记录过和线索有关的事。
但很奇怪，除却在刘家分析的那些之外，后面竟然又多出来一段他们完全没有印象的事。
“半夜，张晓梅敲响我的房门，问还有没有豆包……”祁路在念多出来的那一段，眼中的骇然更加明显。
他念完，急忙打开自己装干粮的包裹，里面的豆包果然少了一个。
他问076：“这是……这怎么一回事啊？我为什么完全没有印象。”
076偏了下头，说：“这个笔记本我以前听说过，只有笔记本的主人才能在上面写字。你把笔给我。”
祁路点头，从口袋中取出笔，交给076，然后趴过去看。
076摘下笔帽，在笔记本上写下“祁路”两个字，但只有浅浅的痕迹，纸张还是白色，上面并没有真正显示出“祁路”这两个字。
很显然，这上面只有祁路能写字。
“这些字是我写的吗？我为什么完全不记得？”祁路震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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