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螯鹰,你可是戏耍于我!”一掌之下整个桌子骤然四裂开了,看着终于按耐不住的邓飞瑜,螯鹰脸上的笑意更甚 “哎呀呀,在下怎敢戏耍邓大人?那人就是——” “咦?一炷香已经到了么?” 话说一半,趁邓飞瑜反应的空挡,螯鹰突然一个起身跃至屋檐“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时辰已到,那在下只能……”话音未落,疾风骤然掠过耳畔,“嘶~看来最近精进不少啊,哈哈哈,山不转水转,邓大人,咱们来日方长!”看着被半截毛笔深深贯穿的手掌,螯鹰禁不住猖狂大笑,转而纵身飞掠而去。 “可恶!你给我站住!” 话音未落,灵巧的身影早已消失于茫茫夜色之中,暗暗将这混蛋问候了一百八十遍,邓飞瑜只得草草洗漱,合衣而卧。这是他的习惯,凡是有案子在身,便不允许自己的精神产生丝毫懈怠,如此虽是苛刻,却也与他一旦睡着便极难清醒的怪病有关。 一夜寂静。 清晨,细碎的阳光洒满马鬓,薄雾混杂着霜气在初雪微融的山路上弥漫开来,邓飞瑜幽幽望向前方,不远处,寿洲城城门高耸,车夫、商贾、小贩,各色人等往来不绝,加之年关将至,大大小小的戏班子都争先恐后进城赶堂会,身着艳丽衣袍的妙龄女子们婷婷袅袅,倒也为干冷的冬日平添了一抹□□。 “各位官爷,小的们就是一破草台班子,您就行行好,放小的过去吧~” “嘿嘿,职责所在,兄弟们不仔细检查可不行,妞儿,再把胳膊抬起来让爷瞧瞧~” 未到城门,焦急的哀求声便将众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去,邓飞瑜定睛一看,很明显,无非就是守城官贪图人家姑娘的美色,假借盘查之名,行调戏之实罢了。 “滚滚滚!说了查清楚就放你们走,美人儿还没说话呢,你一糟老头子急什么......” “住手,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一个小姑娘,朝廷的脸,真是让你们都丢尽了!”强龙不压地头蛇,本不欲横生枝节,但邓飞瑜忘了,自己队伍里,还站着一个心直口快,愣头愣脑的赵武,这种事叫他碰上,那登时便火冒三丈,暴跳如雷,就差冲上去给人一顿暴揍了。 “赵武,你给我回来!” 难得有机会外出办案,一个不留神,这傻兄弟就又给大人惹了麻烦,赵建真是连自杀的心都有了,连拖带拽想将赵武拉回来,可为时已晚,他那一声怒喝不但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就连不远处的骑兵连都闻声慢慢向这边靠拢。 “放了她。” 脑子里还在思索着螯鹰昨日的话,邓飞瑜面色如常,语气冰冷不容质疑。 “呦,挺牛啊~”好事被打搅,守城管自是恼羞成怒,挑衅的打量着众人“你们是干什么的?文书官笺呢?哼,这么多人还带着武器,看着就可疑!兄弟们,把这帮刁民给我抓起来!” “你敢!小心爷爷把你打残!”抄着大刀就要跟人干,却被赵建死死拖住,赵武不甘示弱的大声嚷嚷道。 “赵武,闭嘴!” 威压骤起,刚刚还喊打喊杀的赵武顷刻间噤若寒蝉,“在下邓飞瑜,乃武德司上指挥使,今奉王仁瞻王大人之命前来寿洲查案,叫你们通判大人来见我!”随手将腰牌甩下,邓飞瑜淡然道。 “这......大,大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您大人有大量,饶,绕了小的这一次!” 其实这些守城管也都是些欺软怕硬的主儿,平日里官职不大,却是上面受气,底下跑腿儿,还得不早不晚风吹雨淋的搁这儿站岗,所以大多数时候只能靠欺负欺负平头小百姓来发泄发泄,这一遇到真主,登时便吓破了胆,趴在地上求饶连连。 “废话,还不快去叫人!” “是、是!” 不一会儿,寿洲通判匆匆而至,一番客套官话,几人便随他扬长而去,期间被救下的姑娘几次三番秋波暗送,却俱被邓飞瑜视若无物,自是后话。
第4章 第四章 “赵建,你负责去调查这附近当铺最近有无特殊物品入账;李飞,崔鹏,你负责调查古玩店及玉行;王九,许海,你们两个去地下钱庄走一遭,探探近几日钱庄之间有没有大的资金流动;至于你,赵武,你就留守通判府,保护李寿的安全。” “这不公平!大人,凭什么,凭什么他们都有事干,偏偏让俺一个人守着那穷酸!” 慕一过府,便以雷霆之势将众人的任务全部安排下去,面对赵武的抱怨,邓飞瑜剑眉一挑,“凭什么?就凭你今日行为鲁莽,理应受到处罚!” “俺,俺没觉得俺做错什么!” “城门人多口杂,那些守城管虽然举止轻浮,但却也不敢肆意妄为,在巡防官视察之前自会放戏班子离去。”顿了顿,邓飞瑜继续道“但你那一嗓子,将他们的行径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不说,更使负责此处的骑兵连颜面大失,一旦他们心怀不甘,蓄意报复,你我自然高枕无忧,但那还要在城里待到年后的才离开的老班主和姑娘的下场会如何?如此,你还觉得你做的对吗?!” “俺,俺脑子钝,没想到那么多.......”被训的哑口无言,脸红脖子粗的吱唔几句,赵武的脑袋几乎搭拢到了地上。 “英雄,任何人都可以做,但若一味莽撞,却只会好心办了坏事,你明白了吗!”话虽是对赵武所说,眼神却不经意地在赵建身上一晃而过,令其如芒在背,不由暗暗发誓,下次就是把自己别在赵武的裤腰带上,也不能放他一个人再惹祸了!
“好了,都下去吧。” 派走众人,邓飞瑜亦褪下长袍,摇身一变化为潇洒公子的模样;今天他同样重任在肩,那便是前往鬼市,查清楚失窃贡品的去向。 鬼市,市如其名,自然是鬼进人不可进,那怎样才算的上鬼呢?其实也简单,只要你不循礼法,不避七欲,脚踏血海亦能糜醉金阙,便是一名合格的鬼了。 “哎哟~公子看着面生,第一次来玩儿吧?快快,绿萝,秋红,快来伺候公子入座!” 鬼市三年一开,入口届届不同,但毫无例外都选在风月场所,随二人上得楼去,喧闹的大堂内,铺天盖地的酒香与脂粉香迎面袭来,各式各样,穿着暴露的美人儿在池间妖娆舞动,每一个动作,都蕴含着无尽遐想与诱惑,娇声缭绕中,仿佛让人堕入了秀色炼狱,魂灵尽丧,乐不思蜀。 “静静,都静静,接下来,就是我这天香楼的头牌,玥弦姑娘为各位大爷献艺的时候了,大家欢迎!” 随着老鸨的吆喝,整个大堂瞬间安静下来,半响,但见粉罗翻飞,一对金莲缓缓迈出幔帷,紧接着,素纱掩面的婀娜女子婷婷施礼,玉指轻触,刹那间,流水般的琴音涤荡尘嚣,引来无边彩霞在心头蜿蜒浮动;这琴音,空灵澄澈,好似珠玉流转,却又如禮泉叮咛,一扬一抑中,清冷深遂,浮生般若尽入七弦。 “西域控魂术!” 眉心一蹙,瞬间清醒过来,邓飞瑜饶有兴味的打量着台上的女子,隐约感到居然有人破了自己的控魂术,女子亦抬眸而视,黑红二色的瞳孔微微紧缩,妖媚之情摄魄而来。 “哼,还想用媚术?”暗运内力将女子的声波打散,邓飞瑜嘴角轻扬,挑衅得等待着她下一步的动作;谁知,直到一曲奏毕,女子再未曾再出手,优雅从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她不来招惹自己,自己也必然不会去找她的麻烦,心知重头戏已鸣锣奏响,邓飞瑜索性将刚刚的事情当作一个小插曲,全神贯注的凝视着帷幕后,那扇即将开启的鬼市之门。 “鬼门开,鬼魅来,和尚善人莫进来~~彭!” 突然一阵妖风四起,帷幕轰然散开,黑色烟雾缭绕漫天,将不够资格进入鬼市的人尽皆迷昏过去,而像邓飞瑜一类专门而来的老手,自是早已服下解药,戴上面具,便踏着金发婢子手手交联而成的人桥,迈入了光怪陆离的鬼域之市。 “新鲜人心头血,现买现杀,公道不二价喽!” 叫嚷声从远处传来,买卖人血,器官,乃至生命,这本是现实中极度忌讳且令人发指的事情,而在鬼市中,却平常的好似讨论牲畜一般:只要你有钱,倾城佳人做的人皮扇,童男童女铸的童子灯,不世剑客煅的白骨剑......你可以想不到,但绝对没有鬼市卖不出;强压住想将这帮“鬼”统统绳之以法的冲动,邓飞瑜一边走一边仔细搜寻,终于,挤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一枚玲珑剔透的莲花盏慕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老板,这东西多少钱?” 漫不经心地俯身把玩,邓飞瑜的语气活脱脱一个财大气粗的二世祖。 “公子你可真有眼光,这,跟你说......”左右张望一番,戴着厉鬼面具的摊主小心凑至邓飞瑜耳畔“这可是从皇宫里带出来的好东西,最起码,也得五车。” “五车”,即五车金子的意思,是鬼市特有的黑话,闻言,邓飞瑜目露不屑,“你说是宫里出来的就宫里出来的啊?那我还说我是王爷呢!” “嘿嘿,就知道公子你不信,你看,这御造监亲封供御款,这紫金胎泥,民间可是仿制不出来的吧?”见他不信,摊主信誓旦旦道。 “哦?” 重新审视莲花盏,果不其然,最底部,“供御”二字在灯火下闪闪发光;“啊呀!老板,那个,那个如意多少钱啊?!”点点头,做势要将莲花盏放下,却突然眼前一亮,邓飞瑜一脸惊喜的冲着摆在最里面的琉璃如意大声嚷嚷道。 “公子你说这个?” 趁着摊主转身去取如意的空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莲花盏的落款拓印于早已准备好的印泥之上,顺手扣下几粒胎泥藏于指甲,邓飞瑜继续若无其事的讨价还价一番,便借故离开了摊位。 “放屁!刚才明明还喊着的一车,大爷我才转了一圈,怎么就变成三车了!你个老小子,是不是想趁机讹钱!” 暗暗记下摊主的体貌特征,本想再看看还有什么其他线索,不远处,一阵石破天惊的怒吼却是骤然让原本便熙熙攘攘的街市更加混乱起来,被强行挤往喧哗处,透过层层人头,却见三四个硕大的精钢铁笼整齐堆放在街市路旁,其中装的既不是奇珍异兽,也不是古玩字画,而是一个个头戴铁套,全身上下尽缚锁链的人! “咳咳,爷,这批货的确是说一车不错,只是适才小的才发现货里有头已经开始兽化了,您说这价格,还能一样嘛?”尽管鬼面之下看不出年纪面容,但仅凭声音,此人应差不多已经年过花甲,帆布幌子下,佝偻的身躯与虎背熊腰的壮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哆哆嗦嗦立于铁笼前,小心翼翼做着解释。 “呸!兽没兽化大爷我管不着,鬼市不二价,这是道儿上的规矩,今儿个老小子你想破坏规矩不成?!” “那……要不爷您好歹再加点?一车小的真得不能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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