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问了,严湛决定选择问到底:“齐先生可也是为了赏银?” 齐全稍微停顿了下,立马像看白痴一样地看着严湛,仿佛在问,不然呢? “那恐怕要让齐先生失望了。” 这一局很简单,根本不是十人的对决,而是严湛对九人。关上门的那一刻,严湛立马就知道了对方是一伙的,这一局也只为了坑他一个人。 之所以对话齐全,只是因为他觉得齐全的立场很奇怪。他明明在团伙之中,却并没有表现出和任何一人的关系,甚至从始至终都是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视角来看待屋里发生的一切。 刚才的对话,让严湛确认了他确实是那一伙人,但他也确实另有目的,因为那个不自然的停顿。 若是如此,这局应该还有突破点。 “严兄不问我?”右手边的“醉鬼”带着一脸肆意的笑容,拉了下严湛的手。 不等对方的回答,他顾自道了起来:“我就纯粹为了好玩儿,小天天约了我好多次了,每次都不巧没时间。今儿我就想了,择日不如撞日啊,还真撞上了!哈哈,缘分这东西,真妙不可言!”说着他还悄悄在严湛手心画了个字——仇。 严湛不禁皱起了眉头,这浮夸的演技,到底能不能骗到人啊? 那边的华天总算是逮到了机会开口说话,他憋了好久了,一来就秀了波两人的关系:“苏兄是我生死之交,我等今天也很久了,得感谢彩姐通融。彩姐回头多光顾你生意,翻牌齐兄,不许不给面子啊。” 彩姐漠然地看着他,你个祖宗爷别来给我捣乱就不错了。 而被他翻牌的那位丝毫没有理睬他。 留下那人尴尬地笑笑,生硬地把话题转向了凌翊。 “凌公子是怎么和彩姐勾搭上的?我记得我刚来时,你就是这儿的常客了,凤栖楼也没少光顾。京都茫茫多的勾栏瓦舍,独独偏爱彩姐家的,莫不是……”华天的黑眼珠轱辘一转,从凌翊身上转到了彩姐身上,“彩姐你……” “你个毛!死小子你脑子里能不能装点正经东西?”彩姐愤愤地捶了他一下。 凌翊倒是大度地笑笑,坦言不讳:“华兄你可不知彩姐的眼光有多高。当初我日日大礼奉上,夜夜死磨硬泡,她理都没理我一下。也不知咱杨老大用了什么术法竟然能够让心高气傲的彩姐屈居于下。” 彩姐被夸得咯咯直笑,还要故作谦虚道:“凌公子哪儿的话,您这般高贵的身份咱可高攀不起。再说了,老娘我年纪大了,哪能受得了你们年轻人玩的那些。咱楼里的姑娘个个貌美如花,哪次让凌公子不满意了?” 凌翊的一双桃花眼一弯,调笑地搂着身边的红羽:“那肯定没话说。”末了,还侧头给盈盈送去了个眼波,色眯眯的双眼在人身上打着转,道,“盈盈姑娘真是有当年彩姐的风采,不知何时能给我一个机会。” “咱盈盈目前是名花有主,就别怪老娘不领这份情了。” 凌翊舔了舔唇,追问:“那位慕容公子究竟是何方神圣?花街名流哪位没见过?怎就不知这位公子?” 彩姐神秘兮兮地凑近了说:“别说你了,老娘我也没见过,每月派人扔来一袋金子包了盈盈,神出鬼没的。” 一旁的《塞上曲》依然转出几个哀婉的调子,此时听来倒像是独守空闺的少妇怀着数不尽的空虚寂寞冷,盼着自己的郎君归来。 “过分!”凌翊大吼一声,“居然让一个妙龄少女独守空闺!彩姐你说他出几钱?我出倍!” 那位话题中心的姑娘,依然面不改色地抚着琴。这真的是个无可挑剔的美人。她并非传统女性的那种美,眼窝很深,衬得其目光深邃暧昧,鼻梁高挺,更似胡女。唇线勾起嘴角,微微上扬,荡漾人心。眼下一粒泪痣,平添了分楚楚可怜的娇柔。那双妙手在琴弦上拢、捻、抹、挑,让人目不暇接、沉醉其中。 “凌公子这就是您的不是了,也留一些念想给其他人呀。”华天笑呵呵地接过了话茬,眼神飘过盈盈,目含笑意。 没想这位骄纵的公子哥不悦了,从鼻子里哼出一气儿:“才子配佳人,俊郎配美人。一朵美丽的鲜花哪能插在牛粪上?” 华天的表情僵住,场面陷入沉默,只听琵琶婉转低吟,似诉尽平生无尽的苦怨。 凌翊似乎是很满意自己制造的这个唯我独尊的气氛,他火上浇油道:“我可不如韩兄,连鲜花都不要了不是?” 刹时,空气更重了几分。 卢小还很莫名地看了看身边的韩萧,只见那人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还是强压下怒火,做出了个很假的笑脸:“鲜花都被凌兄给摘了,比起残花败柳,不如选片嫩叶也乐得潇洒。” 卢小眨了眨眼,依然没有听懂两人在打什么暗语。他扯了扯韩萧的衣角,那位翩翩公子回头报以温柔的微笑。 那头凌翊轻蔑地笑了笑,他爹是当朝宰相,韩萧不过是一过世武将之子,他自然看不上眼。实话说,在他凌大公子眼里,又能放得下谁?包括这一圈,不是浑身铜臭味的小商,就是混迹于赌场的混混,或者是来历不明的小杂役,若不是……想到这里,他的脸色沉了下来,若不是一年前…… 敏感的华天抓到了凌翊这一微小的神色变化,这贵公子可是怨死了和他们一起了吧?他嘴角露出一丝旁人不易察觉的笑容。
哀婉的《塞上曲》落下了最后一个音,紧接着铿锵有力的一串儿连音带来的是那一曲《十面埋伏》。 离游戏开始也有好些时间了,严湛内心不由疑惑,这传钩的环节有那么长的吗? 动情抚琴的女子抬起眼皮扫了一圈桌上众人,嘴角笑意似乎更深了。她用力挑拨着琴弦,节奏越来越急促,如千军万马奋战沙场,一排冲锋兵手握长刀步步紧逼,排山倒海的脚步声、呼喝声,令人窒息。 桌上刹那间紧张了起来,每个人都绷紧了心弦,调整着传递的节奏,眼神不停游走其间,似乎都默认了关键时刻的即将到来。 严湛发现华天的表情变了。他一直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但此时却敛起了笑容,眼神有意无意地往这边飘着。由于两人是对桌的关系,他无法判断华天究竟是在看谁。但很明显的,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这边。 严湛心中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他觉得他差不多该拿到钩子了。 他往右边看去,苏明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并轻微地摇了摇头。 而他的左边,齐全的手在桌下动了动,幅度很小,只有严湛这个角度能够看到。 严湛一个动作,空钩给了齐全,他试图把对方的手握得更深,并停留了一会时间,想要知道他到底会有什么动作。 但对方隐藏得很好。 他又往左边多看了一位,齐全左边的凌翊面部微微抽动了下,面有愠色,却忍下了。 齐全把手中的钩子交出去了,上一次严湛传给齐全的应该是个银钩,那是三个人次前的事情。 琵琶戛然而止,传钩环节结束。 严湛以为会到手中的那个钩子,却最终没有传到他手中。 他偷偷看了苏明一眼,男人也正好在看他,并趁没人注意,给了他一个口型:在我手里。 彩姐走到了严湛正对面,隔桌而立,并宣布:“下面从凌公子开始往左依次发言。” 一听这个顺序,严湛的心又明了一些。按一般的套路,定是一圈人咬定他手中有钩,让他在末尾百口莫辩,不但能够生生羞辱一番,最后还能够顺理成章地被全员猜中,输掉这局。 凌翊开口前的脸色有些不好,但这少爷也许是这种场面见多了,还能够装得淡定:“好险好险,在最后一刻总算把麻烦东西给送出去了。”他指指身边的红羽,继续道:“银钩,信我,我不会骗你们的。另外,咱今儿的贵客一定不会是空手吧。”两眼带着戏谑往严湛看去,羞辱的开始。
第3章 三花开
“银钩是本公子亲手传给美人的,这份心意美人你可不能不收。”凌翊亲昵地掐了下红羽的面庞,在其上“啵”了一口。只见那美人羞涩地笑了起来,轻轻推了推这位公子哥。 公子哥肆意着脸上的笑容,并眯起双眼侧头看着严湛:“严兄初来乍到,是不了解咱这儿的习惯。新来者必先纳一份见面礼,因此等挨着你时,可别遮遮掩掩了,老实交代,指不定哥还能帮你一帮。以后可好照应,严兄你说是不?” 严湛微微抬了抬嘴角,不应。 凌翊许是见这木头人调戏着也无甚乐趣,便过了。 他下家红羽的状态很放松,一双媚眼勾了下凌翊,嗲声嗲气道:“凌少爷真是太坏了,每次都害我,都被投了好多次了……” 凌翊左手搂过她的腰,贴着她的耳朵说:“怕什么,赔了多少哥帮你出。” 女子掩嘴“咯咯”笑了起来,装模作样地推开了凌翊,便没再继续说话。 挨着华天时,他尴尬地咳了两声:“到我说话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他举起双手,张开五指,表示自己什么都没拿。不过这游戏,哪个傻子又会把钩子牢牢握在手中呢。“我能给大家提供的情报就是,音乐停前我刚把木钩给送出去了。”他给下家的卢大递了个眼色,继续:“至于这位凌公子和他的小情人,我可不好说。不过在座的各位可以想想,我们的红羽姑娘给凌公子挡过多少灾了,对吧?并且,凌公子啊,请恕小人劝告您一声,在盈盈姑娘面前您若一直那么朝秦暮楚的,怕是永远抱不得美人归啊。” 凌翊冷下了目光,似笑非笑地看着华天,不置可否。末了,朝一旁的盈盈投去了暧昧的眼神。 这头华天继续道:“严兄你脸色不好啊,有问题。” 严湛冲他微微一笑,他发现华天看过来的目光深邃无比,让人看不透。不对,有点奇怪,他好像看的并不是自己。 目光往边上移去,严湛发现苏明嘴角一抹淡淡的笑容,眼神居然清澈无比! 对面的华天依然在滔滔不绝地分析着四个钩子的所属,他一口说着不知道,搞不明白,一口却把四个钩子的归属说得清清楚楚。其中几分真,几分假却也不太清楚了。只是严湛发现,这位在说话时,眼神总是会往自己这边飘,又很微妙的错开,似是在看苏明,又似在看白一千。话痨的话多半没什么营养,他也无法分辨话中是否有话。 在一番长篇大论的最后,华天总算总结陈词道:“木钩,我给老卢了,过。” 卢大假作惶恐,看着华天,辩道:“我的华天小祖宗,就别脏我了,咱一条船上的人,好好和睦相处行不?” 华天|朝他调皮地笑笑,一脸无辜。 “得,不装了,我确实从他那里拿了个木钩,不过马上就转手了。就在音乐停前一刻。”他指了指左边的韩萧,“他断然没时间出手的,木钩,信我。”然后,他隔了个人和自己儿子对上了话,“儿子,信爹还是信这个人,你看着办。你要是信他,以后就再别叫我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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