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娅离开了,灾厄恶魔在原地跳脚:“要气死我了,我要气死了,气要我死了!” 驻扎北地的任务已经成了既定事实,灾厄恶魔觉得刚烤好的肉都不香了,他蹦跳着来到属下面前叫道:“快把刚才拖去监狱的那几个北地穷佬拖回来,我要加餐!现在就加餐!” 说着,他愤愤地把手边的教典扫到了地上,教典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越过栏杆飞向岩浆,灾厄恶魔抱头尖叫了起来:“啊——!!!” 教典掉进岩浆里烧成了灰烬,灾厄恶魔趴在栏杆上痛哭流涕:“这可是我做了十几万字注释的教典啊!我的心血,这都是我的心血啊!!!” 眼看他悲痛得像是要跳下去和教典殉情,属下们七手八脚地拉住了他:“大人,冷静,冷静啊!人生中还有那么多有趣的事情,您可千万不要放弃啊!” 灾厄恶魔擦拭着真情实感的眼泪:“是啊,还有那么多有趣的事情等着我。来人,帮我拷问拷问本地还有什么有趣的刑罚,未来驻扎北地,我总得给自己找点乐子。” 顺便在热闹的惨叫声中把十几万字的教典注释补上。 他爱这个尖叫配乐,够劲! ……………… 湛蓝洁净的天空中漂浮着白色的云朵,云层中悬浮着的天屿宛如海中群岛,白色系的建筑在灿烂的阳光下散发着圣洁的气息。 这里是黎明之乡。 某座岛屿的高塔,被绿色植被环绕的露台中,权力魔王正在享用下午茶,坐在她对面的欺诈魔王慢条斯理地泡着红茶,动作优雅,配上他俊美无俦的外表,足以让每一个女人——也许还包括特定性取向的男人——怦然心动。 但是,不包括权力魔王。 这个身材娇小、看起来年轻得应该被称之为女孩的魔王,一手支颐,另一手摩挲着茶几上的金鱼缸,心不在焉地看着露台外的黎明晴空。 占卜师死了,死在叛逃途中,被齐乐人等人所杀。 消息传到她耳中的时候,原本憋了一肚子怒火的她突然间找不到发泄的对象了,这让她越发恼火。 这三年里理想国的信徒在黄昏之乡的行动中屡次受挫,占卜师无疑要负一定的责任,但她毕竟远在黄昏之乡,又是苏和的手下,她不好过多干涉。听说占卜师即将结束卧底任务,回归苏和身边,她已经做好了当面质询的准备。 结果现在,人死了。 “好了,尝尝吧。”苏和把泡好的红茶推到了她的面前。 权力魔王啜了一口红茶:“这味道,是茶湾的新叶红茶?” 苏和微笑点头:“猜得不错。” 权力魔王冷笑了一声:“我还以为自从茶湾落入毁灭手中,这些贡品级别的产出都被打包送到黄昏之乡去了呢。” 这话里是有怨气的,南疆战事最为焦灼的时候,她和宁舟交手各有胜负,原本她不打算退让,苏和却劝她保存实力:“这些胜负都是一时的,最重要的是仪式。” 仪式,仪式,仪式,她一切退让都是为了仪式,可是她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为什么他还没有发疯?不是说,毁灭的本源是被世界意志诅咒过的吗?可这都三年了,我可不想看到一个清醒的毁灭魔王参加仪式。”权力魔王怨念地质问道。 她从侍奉金鱼的那一族中得到了这个秘密情报:昔日,老魔王在挑战世界意志的仪式中失败了,他因此被诅咒,从此毁灭本源伴随着失去理性的疯狂,神性的侵蚀比任何一种本源都要剧烈。 但同时,也比任何一种本源都要强大。 “很遗憾,他清醒得可怕,你送去的那只魅魔当场丢掉了他的漂亮脑袋。”苏和略带遗憾地说道,随即他露出了一个兴味十足的笑容,“我实在很好奇他保持理智的秘密。直觉告诉我,那会是一个很有趣的秘密。” 权力魔王烦躁地抖动着脚尖,一下又一下地点着地面:“可别告诉我是因为那该死的爱情。爱情要是有用,老魔王就不会被圣修女捅死了。” “反过来说,老魔王愿意死在圣修女的剑下,这也是因为爱情。”苏和微笑着说道。 权力魔王露出了被恶心到的表情。 “行,那我祝齐乐人早日捅死宁舟,哦,不行,仪式少不了他。那换一下吧,宁舟捅死齐乐人之后立刻发疯,这就完美了。”权力魔王不耐烦地说道。 “不需要太久了。”苏和拿起茶杯,红茶倒映着湛蓝的天空,他笑着说道,“他的融合试炼拖不了太久了。我想,等试炼结束,你就可以看到一个疯掉的毁灭魔王了。” 他父亲留给他的,既是力量又是诅咒,他必须接受这一切,别无选择。 就像他别无选择地出生,别无选择地走上这条注定通往深渊的道路,最后别无选择地毁灭。 唯一的变数…… 苏和看向鱼缸中缓慢游动的金鱼。 ——你选择的人快要来到魔界了,而我,非常期待这个变数。 作者有话要说: 魔界的黑暗料理很多,恶魔们吃饭睡觉娱乐活动都很不符合人间界三观,魔界可没有刑法典。 这群恶魔在开肉质可疑的烤肉派对的时候,宁舟很难克制住把它们全都砍了一了百了的念头,但全都砍了就没人干活了。 打工魔们逃过一劫,继续嗨皮地开派对。
第44章 缄默校园(四) 盛夏行宫深处的某个房间中。 宁舟脱下了奢华的冕袍,卸下铠甲戎装,三年来因为没有修剪而留长了的头发披散到了腰际,他用牙齿咬住黑色的皮手套,将手套摘了下来,再熟练地用绷带将头发扎起,手臂上线条优美的肌肉因为这个动作牵扯到了心脏前的伤口。 不只是那道伤口,魔王的装束下是累累的旧伤,手臂上、胸膛上、腹肌上、后背上,到处都是伤疤,这些旧伤在他的皮肤上,时而撕裂流血,时而愈合结疤,反复交替诡异异常。 这绝不是正常的状态,但他并没有在意。他用绷带包扎好了伤口,到胸前的时候,他迟疑地将手放在了心脏的位置,这里曾被权力魔王的骨矛刺穿过一次。 心脏在平稳地跳动着,为了保护这个重要的器官,龙形态的他在这个位置长有一片逆鳞。 逆鳞不像传闻中那样,是龙身上最脆弱的部位,相反,为了保护心脏,它必须是最坚硬的。被刺穿过的逆鳞,在愈合之后会比从前更坚硬,它在伤害中变得强大,他也是一样。 当齐乐人的信来到他的面前,提出想要他身上的任一材料来凝聚化身的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片逆鳞。 三年前的黄昏战役,在他被贯穿心脏沉入海底的时候,是齐乐人继承了黄昏之乡,用重生的力量救回了他,他的心脏因此重新跳动,这片破损的逆鳞也因此愈合。 这片坚硬的逆鳞能帮助到他吗?宁舟不知道,但只要齐乐人需要,他愿意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他。 看到这片逆鳞的时候,齐乐人会是什么表情呢?宁舟的脑海中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了爱人的模样。 他渴望他,如同迷失在沙漠中饥渴的旅人渴望绿洲。 不,他不该想念的,宁舟突然清醒了过来,强迫自己停止了这份热烈的思念。 如果他思念,也许齐乐人就会看见。 而现在这副样子,他不能让齐乐人看见。 宁舟警觉地看向墙角的镜子,镜子中映照出的,不是一个心怀信念冷静清醒的教徒,而是一只伤痕累累的孤独野兽,猩红的眼眸中是一片危险又疯狂的地狱深渊。 恶魔从来不知道节制欲望。 无数罪恶的念头起起伏伏,口渴难耐的他恍然在镜子中看到了黄金打造的鸟笼,锁链缠绕在齐乐人的脚踝上,他瑟瑟发抖,如同一只被捕获的鸟,在笼中为主人婉转啼鸣…… 停下,他必须停下来。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镜子在失控的毁灭之力中破碎。 镜中的幻象消失了,可是欲望不会消失,它们窃笑着沉入了理智的阴影中,等待着下一次卷土重来。 自我厌恶的情绪在宁舟胸中沸腾着,撕碎了思念爱人时内心的温柔宁静。 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想要冲出这间禁闭室,像是传说中的魔龙那样一边飞行,一边沿途喷洒毁灭的龙息,将整个堕落的魔界全部毁灭。 至少,毁灭他自己。 宁舟站了起来,他呼吸急促,快步朝着房间的大门冲去。 手指碰到门边结界的一瞬间,强烈的电流贯穿全身,他紧绷的肌肉上流下了冰冷的汗水——那是他自己布置的结界。 他呆呆地站了很久,理性与疯狂的挣扎在他英俊的脸庞上拉锯,最后,他缓缓地回到了座椅上,靠着椅背,将手背抵在了额头上。 他闭上了眼睛,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用思念去压抑毁灭的冲动,不要思念他,不要让他看见,不要让他担忧。 等到夜深人静之时,等到你重新冷静下来之后,再去思念吧。宁舟默默地对自己说:你还可以再坚持。 ……………… “乐人?乐人!” 司凛的声音让齐乐人回过了神,他歉然地笑了一笑:“抱歉,刚才走神了。” 幻术师挑了挑眉:“大白天的,做什么白日梦呢?” 齐乐人没有解释,刚才他有一瞬间的心悸失神,好像冥冥之中有人在低声呼唤他,像是错觉,但是他知道,那不会是错觉。 会让他神思不属的那个人,也许正在无声地向他求救。 龙蚁女王的侍女长在完成押送任务之后没有立刻离开,她奉命等待齐乐人,将完成了化身的他送往魔界。 凝聚化身的仪式需要三天时间,“月考”在即的齐乐人做了一个决定——试试看能否在强制任务中顺便完成这个仪式,这能让他节省下不少时间。 “你也不用太担心了,你不在的时候,我们会好好看家的。”司凛安慰道,给他倒了杯黑咖啡,“没错,我在暗示某人加班。” 幻术师斜了他一眼:“加班是不可能加班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加班,除非乐人每个月捎两趟满仓的飞船过来,那我可能勉为其难地帮他代个班。” 齐乐人:“……里面要堆满各种布料是吗?” 幻术师:“我欣赏你的自觉,希望你在挑选布料的审美上充分发挥基佬的优势。” 眼看话题又要跑偏了,司凛直接切入话题:“材料都准备好了吗?” 齐乐人点了点头。 凝聚化身的仪式流程,先知整理并留存在了地下冰宫。据说是他从亡灵岛的牧羊人那里得到的知识,当年玛利亚用教廷传承的神秘学知识做了补正,而阿娅也从龙蚁女王一脉传承的资料中整理了相关的部分送过来,一起送来的还有魔界的书籍。
有了详实的参考资料,事情自然好办了很多。 幻术师突然插了句嘴:“这次月考不会又发生什么意外吧?” 齐乐人抄起一旁边桌上的饼干,塞住了他的嘴:“闭嘴,不要给我立FLA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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