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的几个问题似乎让电话那头的人有点措手不及，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又带着几分犹豫回答道：“嗯......我当时是正在吃饭，只看到了车屁股，应该是面包车没错。警官，您也知道，枫丹山庄里住的可都是有钱人，谁家不是开的豪车？就连一般的BBQ都很少见，何况是辆面包车了。我也正是这个原因才会觉得有点奇怪，因为那辆面包车肯定是在我们小区的系统里登记过，所以才会直接通过电子扫描就放行进去。”
“登记过？”
“对。”
“能直接进出枫丹山庄的车辆，是不是只有你们的业主才能登记？”
“对。”这个问题对方倒是回答得很肯定：“没有登记过的外来车辆只能停在小区旁边的地面临时停车场。”
“谢谢你谢谢！你提供的这个线索说不定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
张小墨的脸一瞬放晴，兴奋得几乎要双脚跳起来了，要知道案件的侦破工作正处在一筹莫展的阶段，如果能这个保安看到的面包车正是高远光的那辆，说不定顺藤摸瓜找出他和黎晚晴以及另外两名受害者之间的关联了，这样一来案情可就了重大突破。
想到这里，他赶紧接着道：“但还要麻烦你另外一件事，请你马上记一个车牌号码，再帮忙核查一下这个号牌是登记在哪户业主名下的。”
第70章
Z省云中市，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会议室。
接到报告说是法医室和技术科那边都有了线索，唐延马不停蹄地赶回支队便立即招呼大家在会议室碰头。
“说吧。”
面对支队长直接了当没有一个字的多余，张小墨赶紧把这边调查的情况一一道来：“唐支队、徐队，那处闲置农房常年无人居住也没人打理，屋主人就等着北部郊区拆迁时能够拿些补偿，查过应该没问题，并不知道老屋里还藏着这些失窃的化学原料。另外，经过比对闲置农房外的那两道轮胎印，确认与吴利娟平时驾驶的生鲜公司的小货车一致，可以推测用于浸泡受害者尸块的碳硼烷酸是从这里运出；而农房门把手上残留的指纹，也确认与已经被执行了死刑的毛小方的指纹一致，推断这里就是毛小方被捕前藏匿赃物的所在。”
“你在电话里说，”也不知是因为喝了一大口凉白开还是案子看到了些许曙光，唐延觉得自己心里那股火终于在往下消了：“高远光的面包车11月10日傍晚去过枫丹山庄？确定过了吗？”
张小墨点头，脸上却浮出一抹狐疑之色：“关于这一点已经确认了，高远光这辆面包的车牌号确实在枫丹山庄的门禁系统登记过，但却是登记在北区的一个外国人业主名下，叫什么扎克......”
“外国人？”肖明问道：“怎么还冒个外国人出来了？”
根据相关要求，原本境外人士想在我国境内购买住房，至少要符合三个条件，其一是必须在我国境内居住满一年，其次是在我国境内没有第二套房产，最后则是所购房产必须用于自用自住。后来，国家相关部门出台了调整房地产市场外资准入和管理有关政策，取消了境外个人购房须在境内工作超过一年的时间限制，云中市则在该政策出台的次月，允许境外个人只要在我国境内工作便可在市区购买一套用于自住的住房。
即便如此，属于高远光面包车的车牌又怎么会登记在这个叫扎克的外国人业主名下？
“枫丹山庄的别墅都是精装，基本拎包便可入住。经过和物业了解，扎克这栋别墅平时是没有人住的，都是大门紧闭。而从出入境那边了解的消息，扎克只在三年前以工作签证的方式入境过一次，这套别墅也是那个时候买的，但他和高远光的关系还没有查到。由于扎克是外籍人士，要进入他家程序还十分复杂，拿到搜查证估计要一周的时间。”
说完，张小墨默默看向支队长，显然是在请示到底需不需要走程序去搜查扎克的别墅。
唐延没有立即回答：“这个扎克是干什么工作的？”
“当时入境时登记的职业是华尔街某金融公司的期货交易员。”
这个工作似乎也和高远光从事的电视节目工作没有关系......案子简直是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乱麻。
“现在除了可以证实，这个车牌号是登记在扎克家、这辆车是用来运输高远光和黎晚晴的尸体之外，还没有任何直接证据显示扎克与高远光几人遇害案有关。”唐延思索了片刻并不打算这么做，说话间他询问地看了副支队长一眼。
“加上，这辆车的车主又是高远光本人。”徐子轩也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倒是和他考虑得一样：“拿不拿得到搜查证还说不准。”
见两人意见一致，唐延又接着问：“方主任，你再说说看尸检的情况？”
方媛眼底的红血丝显而易见，她起身把新鲜出炉的尸检报告递给他，转而向大家介绍道：“安队他们从朝滩湖拿回的石块与高远光头颅上的伤痕比对一致，可以断定是袭击他的凶器；而那块手表经过市电视台的人辨认，也能确定是高远光平时所戴。”
“四名受害人的死亡时间也全部出来了，通过胃容物以及肝温的测试，最早死亡的人是高远光，具体死亡时间是在11月10日，也就是周六上午10点左右，那时他应该刚刚抵达朝滩湖不久。第二名受害人是黎晚晴，死亡时间是在11月10日晚上9点左右，汪洋、周民安两人的死亡时间则十分接近，均是在11月11日上午11点左右。”
“同时，我们还在风云出版社这两人的体内发现了大量的安定成分，”夏雪不轻不重地捏着因为长时间进行解剖工作而有些僵硬的手腕，补充道：“推测他们是在服用了含有镇静剂的食物之后陷入昏迷，再被凶手残忍杀害的。”
有了张小墨、方媛和夏雪所说的这些信息，谢展倒是已经在脑海中基本还原出了凶手的犯罪过程，夏雪话音一落，他便立即展开了推论。
“这么说，师兄的判断基本成立。凶手是通过长时间的跟踪得知了高远光的具体行程，所以是在第一案发现场也就是朝滩湖的钓鱼处等着人自投罗网。杀人后，又把尸体装进高远光随身携带的大容积鱼箱里，更堂而皇之地开着他的面包车回到了市区。傍晚，凶手开车进入了枫丹山庄，不知用什么方式诱骗黎晚晴开了门......”
安灏禹这时插了句嘴：“结合高远光的手机最后那通打给黎晚晴的电话，倒是可以大胆假设，凶手要么是借口高台长要和她说什么工作要么直接说高台长给她送了鱼，就可以让黎晚晴开门了。”
“对。因为是高远光本人的号码，凶手只需要说是自己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就不会引起怀疑。”
开门的一瞬间，凶手利用高远光面包车里现成的双向炮台地插打晕了黎晚晴，然后把面包车顺利开进了车库。随即，凶手杀害黎晚晴，并在卫生间内对高远光、黎晚晴的尸体进行了肢解。
第二天，也就是11月11日上午，汪洋、周民安因为小说漫改的事情来到黎晚晴的别墅，凶手假装自己是家政人员便可让这两人进来，在骗他们喝下含有大量安定的饮料后实施了犯罪行为，还把他们故意摆放成了正在享受最后晚餐的场景。
紧接着，凶手把高远光、黎晚晴的尸块装入拉杆鱼箱中开车离开了枫丹山庄，并将面包车停在了北部郊野公园的停车场。傍晚，凶手只需要开着送货的小货车先去农房拉了酸液，再到停车场把拉杆鱼箱放进小货车然后通过学院的后勤通道，便可以送食材的机会直接进入食堂。
“行啊你小子，可以啊！””安灏禹倒是难得在公开场合对谢展的能力表示赞赏，而且还是发自内心的。
确实，谢展还原案发经过的思路非常清晰，整个犯罪过程如同跃然纸上般清清楚楚，遗憾的是除了在生鲜公司工作的四十八岁女性吴利娟之外，大家仍找不出一个有力的犯罪嫌疑人，更不知道犯下这连杀四人重罪的动机究竟是什么。
也正因为此，安灏禹说完之后就没人再开口说什么了。一时间，会议室里陷入了沉默当中，众人甚至都有些愁眉苦脸的，大家没想到，这起案子竟会如此毫无头绪。
好半晌之后，见唐延都有了些许萎靡之态，一贯沉稳的副支队长徐子轩倒是忍不住率先开口，打破了眼下略显死气沉沉的氛围。
“我们还是有几条线索可以跟进的。一是高远光家附近的监控还得抓紧时间仔细排查，这个人一定是长时间跟踪过高远光才会知道他周末去哪里，而且知道高远光的面包车能开进枫丹山庄；二是犯案动机我认为一定是本案的重中之重，高远光、黎晚晴、汪洋和周民安几人一定有什么共同点是我们还不知道的，所以必须深入往下挖；最后......”
说着，他思忖了一下却没继续下去了，而是转头看向唐延：“最后，以唐支队长安排的为准。”
听了徐子轩的话，唐延心下了然。从前自己在平城区，每年各种类型的案子虽然不比云中市少，但破案率年年都能达到99.8%以上，剩下那零点二大多都是年底发生的案子正在侦破过程中，所以才算到了次年。可自从来到云中市，遇到的案子真是一件比一件性质恶劣，也一件比一件棘手。
“徐队说的对，饭得一口一口地吃，我明白大家承受的来自各方面的压力都很大，但我们绝对不能因为操之过急偏离了侦破方向，有什么需要就和我、还有徐队说，我们肯定会竭尽所能和大家一起共渡难关。”唐延明白，这起连杀四人的案子已经这样了，再纠结各种困难也于事无补，当务之急是想法子解决当下遇到的问题，哪怕是破釜沉舟也要继续下去。
“说到犯案动机，徐队，市电视台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徐子轩刚想说还没，就有警员敲门进来。
“报告，市电视台来了两个小伙子，送了好多投诉记录过来，说是徐队、安队点名要的。”
“拿进会议室吧，宽些。”徐子轩朝人招了招手示意全部搬过来，又侧首向唐延说明了一下：“是我去电视台的时候找林副台长要的。也不知道心心念念的犯案动机会不会就在这里面。”
安灏禹想到了市电视台的投诉会很多，但万万没想到有这么多。
清一色的文件盒在会议桌上整整齐齐排列着，夏雪粗略数了一下，大概有近两百个盒子，她从不怀疑徐子轩的判断力，只是这得找到什么时候去啊？
“徐队，有什么重点查找的方向吗？”
“有。你们主要重点查一查重复投诉的情况，特别是同一个人重复投诉某一类问题的情况。”
一看外面天都黑尽了，徐子轩忽然冷不丁地丢下句“唐支队，我有点事要请个假”竟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眼见他如同哪吒一般脚下踩了风火轮儿跑得那叫一个快，再瞧瞧他丢下的这满满一大桌投诉资料，众人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完全不知所措，就连安灏禹这条肚子里的蛔虫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可压根儿不是他家老徐的风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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