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案子一天不结,那背后的人,一天不会放过应呈。 陈强看着桌上那个速效救心丸的空药瓶,起身拿了雨披就要往外走。 “老陈!你去哪?” 他幽幽一摆手,头也不回:“查案。” 王余溜溜达达走下楼,顺着刚刚的方向去找审讯室,一路上撞见市局的人,少不了得挨一对大白眼,过了个拐角,甚至听着身后的人指桑骂槐地啐了一口「狗拿耗子」,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万万没想到应呈这人拿的还是团宠小公主剧本。 只不过……现在可指不定谁才是那个「多管闲事」的呢。 他也懒得问路,反正市局也没人待见他,顺着指路牌找到审讯室,正打算一间一间挨个打开看一遍,没想到运气不错,第一间的一号审讯室就是。 应呈和谢霖正面对面坐着谈话,他进门就说:“我说你赶紧去招呼一下你手下那帮忠心耿耿的臭小子,要么赶紧干活,要么就给我闭嘴,再冷嘲热讽的,真给我逼急了,把应呈带省局去你们可谁也拦不住。” 谢霖知道兄弟们看王余这个来查自家队长的领导都心有不爽,连连点头:“我去交代一声,得罪了,王科您别往心里去。” 应呈连忙说:“还有,派个人去顾一下江还。别忘了,现在还有两个绑匪逍遥法外,那小子一定得抓回来。” 现在他受困于这三千万,江还身边根本没人,「X」要是想下手,简直是易如反掌。 谢霖想到这点,匆忙点头就走。 审讯室里一时寂然,良久,王余才问道:“跟你住一块的那个人,就是江还?” “王科对他有兴趣?” “倒也不是,随口一问。咱们再理一理,第一,钱被转走的时候,卡确实在你手里。 第二,这钱最后并没有到你手里,那就衍生出了两个问题。第一,钱是怎么被转走的。第二,钱现在到底在谁的手里。” “王科有想法吗?” “我要是有想法就不跟你在这耗了,我现在正让我省局的兄弟查那个海外账号呢。 但是,这跨国追查还得跟海关大使馆什么的扯上关系,没个十天半个月一点进展都不会有。 所以,你呢,就负责给我好好想想,你这些年得罪的人里面,有哪些是有这个能耐从你手里偷走这三千万的。” 应呈接过纸笔,落笔想写「X」,又看了王余一眼,到底是没下得去笔,而是突然开口:“不对……就算我之前得罪过的人,有能耐不声不响地隔空偷钱,也未必知道这三千万的存在啊。” 光是从他手里偷钱算什么本事,就算把他偷得分文不剩,也饿不死他。 只有从他手里偷了别人的钱,才能把他一掌推下深渊,轻而易举毁掉他的未来。 王余捕捉到其中重点,倏忽一下站起身,凛起了眉目:“都有谁知道这三千万?” “赎金数字没有外泄,所以只有苏程远,苏程志,苏家的老保姆,苏氏集团的财务,燕然,绑匪……剩下的,就是我自己带去的兄弟,还有从技术科借来的人知道。” 王余连忙翻了一下手里的绑架案资料,把他说的这几个人物都对上号,随后郑重其事:“这钱是苏家的,钱丢了现在苏氏集团属于瘫痪状态,所以不太可能是苏程远拿的,苏程志已经被控制了,他的个人资产你们市局的经侦也在监控,钱不在他手里。 绑匪被你们追丢的时候,卡已经在你手里了,他们没办法拿钱,其他人也同理,在钱转出的十一点零二分,根本就不在你身边,那个时候,在你旁边的……只有自家兄弟。” “不。王科,我知道你信任我,我也信任我的兄弟,他们不可能这么做。” “那你觉得还有谁,既知道有这三千万的存在,又能从你手里偷钱?” 应呈一窒,随即依然坚定的摇头:“不,如果有什么办法,在远距离下依然能够转走钱,那谁都有可能,现在的问题,不是谁有可能偷钱,是到底用什么办法偷了钱!” 王余站起身,笑了一句:“你自己去拘留室待着吧,记住了,你现在是重大嫌疑人,不是刑侦支队长,怎么查,查谁,这都是我的事。” “王科!” 他回头,只听应呈言辞依然肯定:“我兄弟不可能害我。” 王余不语,自己溜溜达达又走了出去,然后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给自己手下的兄弟打了个电话—— “海外账号放一放,反正再催也催不出结果,先把市局刑侦和技术两个科的人,全给我查一遍,连带直系亲属的账号。对。谢霖?废话,当然包括谢霖。” 挂了电话,他顺着指示牌找到了刑侦办公室,谢霖正忙得脚不沾地,通缉令已经下发了,网宣那边忙着处理这铺天盖地的恶评,还得防着赎金疑似被警方监守自盗的消息泄露。 原本办公室里只有顾宇哲一台电脑,现在多搬了好几台进来,挤得人满为患,都在盯着事发现场的相关监控,有一部分人赶去现场帮交警设卡,谢霖还得分神联系人去盯着江还,见了王余,生怕手底下这群狼崽子再把人惹毛了,连忙带着他往外走:“王科,这是怎么了?” “这案子,难啊。你们追捕的时候,是不是有很多热心市民来帮忙,结果追尾了?” 他讪讪一点头,抬手一看这会已经晚上七点四十六了:“这会,估计203国道那边还没清理干净呢。” 交警恐怕在背后骂死他们这帮不要命的疯子了,这大晚上的,光是那个大型追尾现场就有得忙了,还要他们分人手出来帮忙设卡。 “这事很难处理吧,市局当然不可能出钱赔付,但群众肯定要找个对象追责,再加上你们搞出这么大阵仗,人还没抓住……” 王余说着摇了摇头,十分感同身受,“估计网上铺天盖地的,正挨骂呢。” 他苦笑一声:“我到现在都没敢看手机,想也知道被骂成什么样。这钱丢了的事情再传出去,整家市局都要被人给拆了。” “看来你是有一点心理准备了,那就上吧。” “上?上哪去?” 王余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可别告诉我,你没怀疑过那些「热心市民」。” 应呈是到了事故现场才拿到那张银行卡,从接过卡到从现场离开,前后也不过一分钟左右,无论钱是用什么手段被转走的,都必须在那个时间段近距离接触过那张卡,或者说是接触过应呈才可以。而…… 那个时间段,应呈身边的除了自家兄弟,就只有那些「热心市民」! 谢霖顿时头发都快奓起来了:“你要我去盘查这些为了帮警方逮捕绑匪而发生事故的人?” 那他们市局还要不要做人了? 王余脸上表情更加同情了:“注意言辞,小心一点别被人打出来,加油吧年轻人!” 他后背一凉,冷风一吹就打了个寒颤,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头皮发麻,但考虑到应呈,还是一咬牙,长腿一迈奔着医院就去了。 —— 晚上八点零一。 顾宇哲本来陪着苏氏集团的财务一起去银行取钱,嘴皮子都磨破了,又奔波来奔波去办了一大堆手续,才终于让银行方面调出了密码,好不容易松了口气,结果一查,卡里早就一分钱都没有了。 那银行经理当场就打电话给了省局的经侦,他拦都拦不住,又被公司财务拉住好一顿纠缠,等到他终于脱出身来通知谢霖,省局的人都到了,他当然知道自家老大不可能拿钱,所以专门赶到现场,去找交警拷回了所有的执法记录。 大雨倾盆,竟在这盛夏的天增添了一丝冷意,他穿着雨衣,用物证袋里三层外三层地把U盘装好,抱在胸前,弹珠一样砸在脸上的雨又顺着脸颊滴进衣领,冷得他打了个寒颤,一路从停车场奔过来,只见有人身姿笔挺,手持一把伞,苍松似的立在市局门口。 伞面在暴雨中被风拍打着发出呜咽的声音,然而那人依然一动不动,斜风浸湿了他半个身子,那人却似乎浑然不觉,仿佛被钉在那里似的,就只是那么站着。 他愣了一下,转到正面一看,才发觉竟然是江还! “江还?你怎么在这?” 江还似乎猛然惊醒,茫然地「啊」了一声,然后才一侧身,露出怀里紧紧抱着的便当包,惨白着脸一笑:“我……我想给你们队长送饭,走到这里了,却又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他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就算明知道应呈虽不点破却从未打消对他的怀疑,依然每天都兢兢业业,如履薄冰,一丁点破绽都不敢留,硬把自己逼成了一个神经质的洁癖,但求他离真相远一点,再远一点。 可如今,他一样前途不明,受到了伤害。 他连生活都不会,剥离了他的职业,他只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给他泼了这么大一盆污水,和杀了他,又有什么区别呢? ——诚如他所言,以自己的能力,根本就保不住他。 所有的温馨与平静皆是假象,事实鲜明而又残忍地告诉他——他与应呈,根本连一丁点心都没有交过。 那他又有什么必要,专门赶来见他?反正……也根本不会想见他的,不是吗? 顾宇哲哪会知道这些复杂的心理活动,只是头顶又咔嚓劈下来一个响雷,劈得他又打了个寒颤,活像是哪个渣男的毒誓又灵验了,连忙先一把把他拽到门廊底下:“这么大雨,你再多站一会,这把伞都要被吹破了。” 他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早就浑身湿透,木然而又顺从地收起伞,抖了抖。 两个人一对视,又是沉默,顾宇哲忍不住又想打寒颤,只好叹了口气:“算了,我带你去找老大。” 说完拉着他就走,路过刑侦办公室先把U盘往桌上一扔:“赶紧看!我去事故现场拷回来的,交警的执法记录!” “那你呢?” 他往门外一指:“护送咱们老大的田螺姑娘。” 刑侦众人纷纷挤出办公室,却只围观到江还「滴答滴答」往下滴水的背影,悄悄在心里拜了三拜—— 田螺仙子保佑,麻烦请你的姐妹,兄弟也行,上我家来一趟。 然后又迅速收回脑袋,扑到电脑屏幕前继续干活。 照理来说,进了拘留室都得有人看着。结果,顾宇哲把江还领到拘留室,发现外面一个人都没有,再往里一看,应呈正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待在拘留室里,背靠着铁栏杆独自面对一面白墙,手指上套着钥匙一圈一圈转着圈——好家伙,他自己关押他自己。 “老大,你怎么一个人在这?今天值班的是小陈吧?他人呢?” 应呈显然是快把自己无聊死了,他自我管理意识超强,估计这天底下再没有比他还安分守己的嫌疑人,就算完全没有人管他,依然老老实实地把手机留在外面办公室,见了顾宇哲,有气无力地骂道:“我哪知道?我把我自己锁在这半天了,愣是一个人没见到,你赶紧去给我把小陈逮回来,我要扣他半个月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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