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羽燃不顾身上青青紫紫的伤痕,一骨碌爬起来,就往来时的方向狂奔。 可不论他跑了多远,始终都找不到刚才的地方,还会莫名其妙绕回原地。 他不信邪地又走了一圈,还试图用纸鹤传音,可直到纸鹤变成一团烂纸,也始终没有收到男人的一点音讯,而他也再一次回到了原点。 沈悠不会死。 他一遍又一遍地反复对自己说,想让打成死结的思绪能快速清晰起来。 【去找我师父!想要我活就去找……】 沈悠最后的话像一根救命稻草。 对!对!沈悠不是言而无信的人,他一定有暂时保命的方法。 我只要找到博皊,找到他,就还有救。 卓羽燃神经质地四顾,稍稍清醒的头脑被周遭陌生的景物又扰得一阵眩晕。 我现在是在哪里?为什么找不到出路? 我连沈悠都找不到,又怎么找到博皊? 他胡乱撕扯着头发,疼痛却没法掩盖巨大的悲哀。 为什么每次我都在拖他后腿,我是这么没用!废物!废物! 他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可是这一次却没人再适时地走出来,用嘲笑地语气安慰他,帮他走出绝境。 人在孤立无援的时候,要么彻底断绝生机,要么向死而生,破茧化蝶。 卓羽燃哭够了,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像具行尸走肉一样继续在深山里寻找来时的路。 他脑子里乱如麻团,只恨分身乏术,不能同时找到沈悠和博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天上阴云破碎开来,月影婆娑,银辉洒在黑洞洞的山林间。 借着皎洁的月色,卓羽燃看到了远处一片发出柔和光辉的灿烂云团。 如烟似霞,在风中掀起波澜。 “那是……桃花……”卓羽燃喃喃自语,现在已是十月,不管山里的气象与外界有多大的区别,也绝不会有桃花。 难道是有什么山野精怪在作祟? 既然周围都找不到路走出这个古怪地方,不如就过去看看,或许能有什么线索。 卓羽燃朝着涌动的云霞走去,那片花海就像活的一样,不断变幻出各种美丽的光晕吸引着来客。 之前还以为会是一大片的花林才能形成这样规模的花海,可直到他站在一株遮天蔽日的老桃树下,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也许这就是沈悠师父要找的那一棵。 桃树巨大巍峨,树干需要十多个成年男子合抱才能勉强围住。 卓羽燃围着它转了一圈,花气袭人却并不浓郁,清清淡淡的,十分好闻。 这个季节开花实在是妖异怪事。 既然被自己找到了老桃树就不能空手而回,他仰头观察,想先找个好攀爬的位置下手再说。 目光无意中落在花冠的某个枝杈上,卓羽燃浑身一震,被上头横卧的一道纤细身影夺去了所有的注意力。 怎么会有人? 难道真的有精怪? 对方睡觉的位置颇高,卓羽燃换了几个角度都没法看清这人全貌。 看身形应该是个女孩,秀云似的乌发从粉白相间的花堆里铺陈而下,浅绿色的长裙飘飘荡荡,露出一截细瘦的脚踝。 女孩翻了个身,枝丫轻轻晃了晃,摇下一阵花雨,卓羽燃鼻子一痒,连打了三个喷嚏。 “阿嚏——阿嚏——阿嚏——” 糟了。 他心里哀嚎,赶紧抬头去看刚才的地方,结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只见一张熟悉的芙蓉面,一双点漆的美眸以极大的视觉冲击出现在他眼里。 卓羽燃下意识后退,脚下一绊,一股屁坐在了地上。 宛方音露出清纯的笑容,她打了个哈欠向他问好:“是你啊,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我该问你的吧。 荒山野岭,夜深人静,一个女孩出现在这种地方还特别惬意,怎么想都不正常。 想到之前的两次在景汀寺的偶遇,以及之前沈悠对梵因的猜测,对方现在就躲在山里的某个角落猫戏耗子似的捉弄他们。 难道宛方音和梵因是一伙的? 有很大的可能性。 如果真是这样,一旦自己落入她手里,那沈悠生还的希望更叫渺茫了。 不行,自己现在还是赶紧跑路最明智。 他爬起来转头就跑,好像树上的女孩是什么史前怪物让人避之不及。 宛方音笑脸一僵,她生来爱俏,又被梵因教导的不分善恶,不知好坏,除了遵循他的命令,其他的所作所为全凭本心喜恶。 卓羽燃见到她就跑,严重挫伤了她的自尊心,令她很不愉快。 她衣裙翻飞,以一种不符合力学理论的轻盈姿态从高高的树杈上飘下。 卓羽燃边跑边回头看,见她像老电影里的女鬼一样竟然还会飞,差点魂飞魄散。 对方鬼魅森森,即使不是鬼怪也差不离了。 卓羽燃一晚上担惊受怕,现在又被女鬼追,他慌不择路,只顾埋头疯跑,阴差阳错之下再次穿过了壁垒。 那种被隔膜吸进去又吐出来的感觉已经是今晚第二次经历了。 眼前的景物与刚才桃树周围很不一样。 比如头顶的夜空,比起刚才光怪陆离趋于玄幻色彩的风格基调,现在看到的反而真实的多。 卓羽燃灵光一闪,以前也看过很多荒诞不羁的仙侠志怪小说,难道老桃树所在区域是被单独开辟出来的秘境?时髦点的说法就是异次元空间。 在这个空间周围被设置了结界和传送阵法,自己被沈悠一鞭子甩出去触到了阵法,所以才被传送到里面。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自己正常情况下找出路却怎么也绕不出去。 现在自己是出来了吗?是不是意味着很快能找到沈悠? 他大惊大喜后,连身后人鬼难辨的宛方音都变得和蔼可亲了。 似乎为了验证他的推测,身后的空间开始扭曲并发出淡淡光芒。 宛方音仍旧飘在半空,像飞花落叶一样穿过结界飞到卓羽燃面前,还不等他反抗就抓住了他衣领。 她力气很大,轻轻松松就能提起一个比自己高大的成年男子,还能依旧优雅轻盈地在空中飘来飘去。 当她飞到结界外正准备带着战利品穿过去时,突然感到手臂剧痛。 她低头一看,只见自己手臂上被贴了一张驱邪的符篆,正在迅速燃烧,产生的黑炎像毒蟒一般沿着臂弯朝上游走,很快就要蔓延到肩膀。 她手一松,连忙去撕那张符纸。 卓羽燃从半空掉在软烂的泥地里,除了屁股再次开花倒是没有伤到其他地方。 他赶紧爬起来再次开始逃命。 宛方音果然不是活人,只有鬼怪才会对驱邪符有这么大反应。 他跌跌撞撞地跑了好久,始终不见身后有人追赶,就在他以为逃过一劫时,突然见到前方树丛里几个发光的红点正在不断靠近。 四只僵尸摇摇摆摆地从黑暗里现身,枯枝败叶被它们踩得咯吱作响,腐败的腥臭气味在周遭弥漫开来。 真是前逐狼后驱虎,老天存心和你玩一场绝地大逃亡,由不得你中途弃赛。 卓羽燃冷汗直冒,脑内疯狂回忆僵尸的弱点。 想起之前沈悠让村长准备的东西,灵光一闪,他迅速从登山包里掏出打火机。 僵尸怕火,只要自己手持火把应该能暂时让他们不敢靠近。 他快速折下几根枝条想要生火。 可新鲜的树枝内里水分充足不够干燥,想要短时间内点燃很难。 卓羽燃反而被燎出来的黑烟呛得差点当场去世。 树林里浓烟滚滚,僵尸不会呼吸,却也稍稍放慢了前进的速度。 反而是他这个始作俑者毛手毛脚地把树枝扔在地上,又害怕会引起山火,踩了几脚嫌不够又掏出水壶朝上头浇水灭火。 躲在树上的宛方音看到这里,笑得直打跌。 她也不再隐匿身形,干脆大大方方地笑出了声,边笑还边拍手:“放火烧山,牢底坐穿。你既然不喜欢被烧死,那就让僵尸撕成碎片怎么样?” 她话音刚落,原本还行动迟缓的僵尸突然像接收到了指令,迅猛地朝卓羽燃发起了围攻。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他独自要面对四只僵尸,即便长出三头六臂也是捉襟见肘。 不等他想出其他的办法应付当下局面,这些僵尸裹挟着腥臭的腐肉味道和死亡的阴冷气息分别钳制住卓羽燃的四肢,将他扛举到半空。
第45章 僵尸的手又阴又冷,就像冰冷的铁钳。 卓羽燃正面朝天,从他这个位置能够清楚地看到宛方音坐在他头顶的一根细枝条上晃了晃双脚。 她似乎没有多少重量,身下的枝条只有婴儿手指粗细,正常情况下根本无法承受一个成年女孩的分量。 宛方音笑盈盈地看着他:“我数三声,你就会被五马分尸,它们还会把这五个部分再一口一口地咬下来。假如我看得高兴,我就帮你把这些肉块一起烧了,再把骨灰扬在山林里,你说好不好?” 好个屁!卓羽燃想骂人,这到底是怎样的恶意,一上来就要让他碎尸万段,就连骨灰都不放过。 明明和之前两次见到的是同一个人,同一张脸,却判若两人,现在的宛方音就是个充满恶意的女魔头。 救命—— 宛方音竖起三根细白的手指:“3——2——” 卓羽燃情急之下狠狠咬向自己的舌头,含了一口舌尖血后朝抓住自己手臂的两只僵尸喷去。 舌尖血阳气最浓,是人的精血所在,能辟邪驱鬼,效用无穷。 卓羽燃只有被沈悠填鸭式教育硬灌下去的理论知识,还从来没有在实践中运用过。 现在他小命危在旦夕,已经顾不上到底有没有用,只能实践出真知,放手搏一搏了。 舌尖血不愧是让诸邪退避的至阳至刚之物,僵尸身上只被溅到几滴立刻发出数声惨烈的鬼叫。 他们黑紫僵硬的躯体上像被火油烧灼了一样,一边冒出黑烟一边发出刺啦刺啦皮开肉绽的声响。 抓住他手臂的僵尸痛苦地松开了他,卓羽燃上半身一松朝下坠去,在半空形成一个高难度的下腰。 他惊呼一声,像个跷跷板一样一边高一边低。 抓他脚的两只僵尸因为受力不平衡,一着不慎被带着朝前栽倒。 宛方音原本看好戏的脸立刻因为人仰马翻的闹剧变得铁青。 她从枝条上飞下来,提起卓羽燃就往茂密的林子里钻。 两边肆意生长的枝杈倒刺划破了他的衣服,扎入他的皮肉,堪比针扎鞭笞的酷刑。 卓羽燃到最后已经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奄奄一息地被倒提在半空中。 没有看到预想中的求饶哀嚎,宛方音很不服气,她郁闷极了,把人像个破布口袋一样甩在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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