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磬思考道:“因为蓝岛是违禁药品的供货源,所以他为蓝岛打工就是在给自己打工?” “可以这么理解。”沈逾之点点头:“还有你们警方的线人,王权。” “据他今天所说,他的同事和他一样有赌瘾的还有很多,他本人甚至就是他同事拉下水的。你们难道不奇怪吗?为什么蓝岛这么大一个公司,却藏匿了这么多通常意义下的社会毒瘤?” “就算他们管理层认为这是员工私事,不应干扰,那对于一个公司来说,他们内部的不安定因素也是过多了。”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这样一个理论,很多运动往往都是由社会中的底层人发动的,他们往往都是些失意者,只会藉由此满足自己内心对于自我价值的实现。” “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蓝岛会所主动吸收的这些人,并在一步步地诱惑、同化中促使更多人变成他们的同类。” “那目的——他们的目的呢?”吴越脱口而出,沈逾之则是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中又似有千言万语,瞬间,吴越便明白了他未说出口的话——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蓝岛会所希望发展出更多的链条,他们可能不只是贩*中枢,还是赌博,甚至是做皮肉生意的中枢——” “林雨深的死果然和他们有关!恺子你去查查蓝岛会所的企业结构以及集团下属的分公司有哪些。大超,你去把蒋文传唤过来。” “我倒要看看,他和林雨深、杨远,甚至和蓝岛会所会是什么关系。” - 蒋磬坐在单面玻璃外,带着耳机看着屋内的情况。 屋内的沈逾之背靠在椅背上,桌面摆了个水杯,而他本人在神态自若地翻看书籍;而吴越则是叼着一支未点燃的香烟,不住地敲击手机,还不时发出咂嘴声。 而和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面前有些手足无措的蒋文。 自蒋文被传唤到警局后,他们已经在审问室里相顾无言地坐了二十分钟了。 蒋磬目不转睛地看向屋内,他因为和蒋文的特殊关系选择不参与到这次的审讯中。 终于,沈逾之放下了手中的书,抬头看向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的蒋文,说道: “你好,蒋先生。我是不是还没自我介绍过,我叫沈逾之,现在在临城市刑警大队任心理顾问这一职务。” “您好,沈顾问。”蒋文下意识抬起了头,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问道: “请问——为什么要叫我过来?我记得吴……”他看了一眼吴越,生硬地改口道:“吴警官好像是负责刑事案件的吧,为什么需要我的配合?我还只是名学生啊。” 沈逾之笑了笑:“是关于最近一个案子的,只是找你来了解一下情况。” 吴越也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从随身携带的本子中抽出了一张林雨深的照片,推到蒋文面前,不客气地问道:“认识这个人吗?” “不认识。”蒋文瞄了眼照片,飞快地否定。 “先不用着急否定,蒋文先生。”沈逾之笑笑,端起水杯:“我知道你想要很好地解决这一切——你再回忆一下,你认识她吗?” 蒋文犹豫了一下,将照片拿到面前,又看了好几秒钟,才又说道:“不认识,我没有见过她。” “蒋文,我必须要提醒你一下,警方一定是掌握了证据才会叫你来的。你再好好想想,你认不认识这个人?”吴越将手中的笔向前一丢,整个人向后倾去,指尖点了点林雨深的照片。 沈逾之咳嗽了一声:“照片上的这个人现在对我们手上的案件十分重要,而据我所知,你是个很不错的人。如果你能提供信息,我们会很感激你。” 蒋文又低下头,沉默了有半刻钟,再抬起头时他明显变得镇静了许多:“……我说了谎,我认识他,她叫林雨深,是我的前女友。” “她出什么事了吗,沈顾问?我……我已经很久没和她见过面了。” 沈逾之指尖轻敲了一下本子:“她前几天自杀了。” “能和我讲讲你们为什么分手吗?”沈逾之没给蒋文喘息的机会,紧接着问道:“是因为她的私生活不检点吗?” “经过我们的调查,林雨深的私生活并不是很干净。她经常会去ktv、酒吧陪酒挣钱,甚至有时候还会在外面过夜——其实作为她的男朋友,你很不舒服吧。” 通过所谓“受害者有罪论”来构建犯人和审讯者的桥梁,其实是一种很常见的审讯技巧。 蒋磬在审讯室外换了个坐姿,虽然这是他们在进审讯室前就定好的策略,但经由沈逾之口说出时,他还是会有强烈的不适感。 “我们知道你其实一直在给林雨深花钱,但人从简入奢易,从奢入俭难。你是个很大方的人,起初她和你提要求你还会满足,但久而久之,她提的要求越来越多,越来越离谱,你渐渐地满足不了她的愿望了。” “直到你们之间迸发出了激烈的争吵,她一气之下离开了你们共同生活的地方,开始通过自己的‘努力’挣钱了是不是?” 蒋文手指纠结在一起,久久才回答道:“……是。” “你爱她吗?”沈逾之忽然问到。 蒋乎对他这个突如其来的提问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我还是很爱雨深的,我和她分手的这段时间想了很多,我还是决定再和她试试。沈顾问也不要再说诋毁她的话了。” 沈逾之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却被吴越打断。他抽出一张杨远的照片,问话道:“认识这个人吗?” 沈逾之看了吴越一眼,抿了抿嘴没说话。 蒋文低下头看了一眼照片,就将照片飞速地推了回去:“认识,他叫杨远。” “你们什么关系?” “他是林雨深的同学,他们两个人好像是老乡,关系一直不错,我们三个人也总一起玩。他对我的态度……倒是一直不错。” “哦?但你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喜欢他。”沈逾之拿起笔,敲了敲桌子。 “他和林雨深有时候走的太近了,我接受不了。” “那你知道杨远死了吗?” “死了?怎么死的?我就说他最近怎么一直没消息……原来是死了?”蒋文仿佛被惊到了,音量提高,有些惶恐地说道:“林雨深和杨远都死了?” 沈逾之微微蹙眉,又看了一眼吴越。而后者也发现了沈逾之的注视,却没什么反应:“你和林雨深一起住过一段时间?大学城旁边那个房子是你们一起合租的吗?” “是的。” 沈逾之忽然问道:“那你知道我们在房间里找到了什么吗?” 蒋文双手握紧杵在桌面,目不转睛地盯着吴越,似是在思考些什么,而嘴上却回答了沈逾之的问题:“发现了什么?” “一包甲基苯丙胺,也就是我们俗称的冰毒——蒋文,你知道你的女朋友和她的好朋友一起吸毒吗?” “我——我不知道!”蒋文有些暴躁地握紧拳头,几近吼道:“这个我没关系——姓吴的,你不能因为和我那个傻逼堂哥关系好就这么造谣我吸毒!” “你真的不知道吗?”沈逾之没有理会蒋文突如其来的怒火,而是一字一顿地说道:“蒋文,你说你爱林雨深,却连她的近况都不知晓,你说你在意林雨深,却在我刚刚告诉你林雨深自杀的时候没有半分惊讶。” “不矛盾吗?蒋文,立不好的人设就不要立,你根本就不是一个在意林雨深的样子。你在掩饰些什么?你又对他们的死了解多少?” 这回吴越转头看向了沈逾之,而沈逾之却没有分散注意力,继续将他的话说完:“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事情的真相了吗?” 蒋文瘫软在椅子上,昏暗的灯光几乎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屋内一片寂静,只剩钟表滴答滴答地走针声。 直到沈逾之将水杯中的水全部咽下,蒋文才沙哑着嗓子说道: “我承认,我吸毒了,被他们两个带着染上的毒瘾。” “杨远是我找人杀的——但是,林雨深的死和我没有关系。”
第23章 红珊瑚 23 审讯室内安静了片刻,沈逾之拖开凳子站起,双手撑在桌子上颇有压迫感地看向蒋文。 “蒋先生,一开始自我介绍的时候我就说了,我是学心理学的。” “或许你曾经在一些文学作品,甚至电视剧、电影中曾经看到不少心理学家通过自己的专业能力帮助警方破案。” “其实心理学并没有他们描述的那么神奇,比如什么看一眼就知道你有没有犯罪、有没有说谎,有没有童年阴影。” “更多的是通过一个人的语言逻辑、行为逻辑去观察、分析,所以心理学在刑事案件中,只能当做辅助。” “话虽如此,那为什么很多公安系统都要找个心理学顾问呢?很简单,因为在刑事案件,尤其实在刑事案件审讯这种阵地战中,心理学的作用实在太大了。” “而在这当中涉及的基础理论很多的,其中最广为人知的就是——犯罪心理学。” “很巧的是,”沈逾之收回双臂,缓慢踱步到了蒋文座椅的背后,双手指尖轻轻点在椅背的钢管上,发出了一声清响:“我最感兴趣,学的最好的也是犯罪心理学。” “举一个很简单的例子,犯罪心理学告诉我们,人在说谎的时候不会去讲‘我怎样’,而是会下意识忽略主语,直接去说‘会怎样’,发现了吗?你刚刚语句中的疏漏?” “蒋文,蒋先生,我想请您再次回答一下我的问题。我知道你有很多苦衷,你也不想被欺骗——你和杨远、林雨深,你们三个人的关系到底是怎么样的?” “你和林雨深的男女朋友关系到底持续了多久,你染上毒瘾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你的毒品货源是不是来自蓝岛集团?” - 蒋磬摘下耳机,看向刚从审讯室里走出的两个人:“他还不说吗?” 吴越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疼地说道:“这小子要是上学的时候有现在一半的韧劲儿,也不至于只读个三本学院了。” 沈逾之没有什么表情,不过看上去更像是长时间神经紧绷后忽然放松下来的疲惫。 他缓了一会,才将自己一拿在手中的皮革本子摊开,向二人说道:“他咬死都不松口,虽然承认了是林雨深和杨远带他吸得毒,这其中的疑点还是很多的。” “比如他和林雨深的关系为什么连林雨深的舍友都不知晓,比如林雨深的那个耳坠是不是他送的,再比如林雨深和我口述中的完美对象到底是不是他。” “是,”吴越点点头:“而且在正常的刑事犯罪中,罪犯不承认自己的罪行往往就那么几种原因。” “要不是不相信警方会查出真相,俗称不见棺材不落泪;要不就是用一个小的罪行掩盖更大的犯罪事实,是他不能说,不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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