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磬难得见到沈逾之这幅模样,指节下意识抵在嘴唇上,沉闷地回了句“没事”后便别过头去。 虽然他的声音仍旧不见晴朗,却是比之前松了不少。 沈逾之无奈,既没有什么好办法阻止母亲说下去,就只能佯装伤口疼痛,趁余舫念叨时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蒋磬原本依靠在窗边仔细地听着,口袋中的手机却震动起来。他站起身,冲屋内三人示意了一下就出了门。 “喂?吴越。你忙完了?” 来电那头是吴越。沈逾之昏迷这几天他拿到了谢致君家中苏棠亲笔写下的的账本,最近正忙着收集证据公诉。 “差不多了,我们警方的证据基本都提交上去了。那天沈助理和姓谢的对峙时,刘队同步突击了蓝岛会所。他们老板不在,下面的人也慌了神,一下子全交代了。真可谓是五毒俱全,黄、赌、毒他全沾了个遍!” 吴越那边声音有些嘈杂,却还是和以往一样,话说得飞快又字字都是重点,若是放到大学基本上是学生最讨厌的期末考试时全文标注的老师。 “那个刀疤男的案子呢?”蒋磬顺手拉开了廊间的窗户,却感受到了夏日酷暑中一丝格格不入的凉风。 “那个案子是燕和公安负责的,听说已经结案了,那个司机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蒋磬背过身去,手肘支在了窗沿上,微微仰头道:“他醒了。” “谁?”吴越愣了半秒,尔后立即反应了过来:“沈逾之醒了?他身体怎么样了?” “还需要静养。” 蒋磬望着天花板出神,脑中不仅回忆起了刚刚沈逾之和他说的那一段话—— “当年的绑架案,甚至连警方并不知晓我的存在。我当时是在出国游学的路上被绑走的,绑匪以我父母的名义联系国外取消了游学,我父母工作忙,并没有注意到。” “当年的通信并不如现在方便,他们为了不让我父母起疑心,每周都会安排一张明信片寄回我家。” “是你父亲发觉不对,才将我救出。” “蒋磬,你真的相信那么巧,刚好是绑架案结案的第三天,刚好是你们走到盘山公路时掉头,刚好有一辆货车,又刚好刹车片出了问题,刚好撞上了你们?” “我不相信世间上有巧合,所以当我认为不对劲的时候,便又重新留心了起来。” “他们甚至比我想得出现更早,也更为猖狂。” “吴组长处理的那场杀妻案,怎么会有平时温驯懦弱的人能当街犯下如此残忍的案件?” “听说那人犯案前常去酒吧。我去查了卷宗,那些酒吧之间也确实没有什么关联。” “他们做事很干净,几乎没有任何蛛丝马迹。于是我去走访了那几家酒吧的老板,和他们混熟,当然也是消费了不少后他们才告诉我——” “一个月前的那个案子的主犯,每次的消费都划到了同一个人的身上。” “钟雨齐,十年前绑架案的受害者之一,是他杀了杨远。” “也是他亲手将所有的线索推到了我们的面前。” “蒋磬,我不知道他们这次又想做什么,但是——” “他们又回来了。” 蒋磬的右手拇指不禁摩挲起了关节,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道: “他告诉我,我的父亲是枉死的。” “十年前绑架案的主谋,并没有顺利归案。” “他们又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一个案子结束啦!!
第36章 试探 36 “蒋磬,你他妈说话讲证据好不好?你说没归案就没归案,哄小孩呢?证据呢?” 吴越足足憋了半分钟才冒出一句难以置信的反问: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说什么你都信?”吴越有些恨铁不成钢:“重提旧案?可以啊,你们拿出证据,谁主张谁举证听说过吗?” 蒋磬不想在沈逾之病房前和吴越争论这些。他下意识看了眼屋内的三人,余舫在给沈逾之削苹果,而沈见山则在同医生交流沈逾之的身体情况。 见此,蒋磬便走到了楼梯间,右脚蹬在了台阶上,又换了只手拿着手机才继续说道: “他认识杀死杨远的杀手。” “什么?”吴越静了几秒,似乎是换了个地方,至少蒋磬听到他身边的杂音渐渐弱了下去。 “他当时怎么不说?那天出租屋楼下的不也是那个人?” “对。”蒋磬从裤子口袋中掏出了一个烟盒,里面竟只剩了一根:“他说他当时……没敢认,直到那天在天台上谢致君亲口和他说了之后,他才确定的。” “而且那个人,”蒋磬深吸一口气:“是十年前绑架案的……受害者。” 蒋磬说完这句便不再多说,二人沉默着,甚至能听见电话中的呼吸声。 半晌,吴越才深吸一口气,缓慢却不疑地说道:“我知道了,我会去核实的。” “等他出院后,我希望能和他好好聊一聊关于他,以及关于他的那场绑架案。” - 沈逾之在普通病房内躺了一周才出了院。这几天内沈逾之又为警方做了几次笔录,他也了解到了林雨深案在他昏迷时的进展。 警方救出了蓝岛会所中近十名被谢致君诱骗女学生。她们中的不少都曾被谢致君强迫去医院结过扎,还有几人永久丧失了生育能力。 她们有些人像是已经接受了命运,而更多的女生则是如同苏棠和林雨深一样,默默与命运抗争,等到了属于他们的公正。 但是苏棠和林雨深却永远无法看到这些了。这大概也是苏棠的愿望——这一切由她而起,那么就在她这里结束吧。 同时周青临也从沈逾之那里得知了此事,决定义务帮助那些受害女性进行心理辅导,希望她们早日摆脱过往的阴霾。 不过这次的义诊沈逾之并没有参加,而是由周忱全权负责的。沈逾之的身体还没好全,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更别说他这更严重的枪伤了。 这日下午,沈逾之正窝在阳台的躺椅内晒着太阳小憩,享受难得的假期之时,家中的门铃却猝不及防地响了起来。 门铃响了几声,沈逾之一开始并不想理会,只当自己没听见,而那人却毫不识趣,锲而不舍地一次又一次催促般按响着门铃。 几次以往,沈逾之将期刊从自己的面上拿下,一脸冷漠地看了眼门口的方向。 而门外那人似乎也感受到了沈逾之的不耐,终于停下了对他的骚扰。 然而没等沈逾之重新卧下,身边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沈逾之停顿片刻,皱着眉头,瘪了瘪嘴,不情不愿地接起了电话。 “吴组长,来我家有何贵干?” 许是沈逾之的语气过于不耐,本身就是不速之客的吴越只好软下语气,颇有些恳切的意味:“沈顾问,我在你家门口,麻烦开下门吧,我有事情和你谈。” “如果是林雨深案子的问题,我想我之前在警局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沈逾之重新将期刊放回脸上,闭上双眼,声音有些发闷:“我是病人,吴组长。局里都特批我的假了,难道您还要我带病为您干活吗?” 吴越沉默片刻,而与此同时沈逾之似乎听见了他倚靠在防盗门上的清响: “沈逾之,你肩膀上那一枪怎么来的,你应该很清楚吧。” 沈逾之睁开了双眼,午后的阳光顺着期刊的缝隙挤到了他的眼前,视野中一片暗光。 而吴越仍旧靠在门上,滔滔不绝地威胁道:“你已经很注意了,那枚子弹却仍旧有偏斜。我看过现场,姓谢的那小子当时离你并不近,而你的伤口附近却有着灼伤的痕迹——沈助理,这下能放我——我操!” 吴越话音未落,沈逾之就“唰”地一下拉开了屋门,吴越躲闪不及,稳了几下身形却仍旧一屁股蹲坐到了地上。 “我不知道你靠在门上。”沈逾之右手手肘撑在玄关柜上,重心支在了左腿上,右脚点地,毫无诚意地俯视着坐在地上的吴越,说道:“我屋里可以坐下的地方还挺多,不如去我屋内一叙如何?吴组长?” 吴越跟随着沈逾之走进屋内,他家中的布局和上次来时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他坐在了沙发上,沈逾之似乎也懒得招待他,只是指了指桌上的保温壶道: “吴组长,水壶在那里。你要是渴了请烦请自便。” 吴越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动作,而是为自己辩白了起来: “沈顾问,我今天来不是为了你那个枪伤的,我不想深究其中的原因。刚刚只是——情急之下的托辞,还望你莫怪。” 沈逾之交叠起双腿,看都没看吴越一眼,偏着头揪起了沙发上的毛绒,敷衍地应了一声了事。 见沈逾之没反应,吴越只好说道:“你认识蒋厉舟。” 沈逾之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终于看向了吴越。 “蒋磬和你说的。” 两人的对话像是在互相试探,又全以陈述句结尾。像是两个在牌桌上互相博弈的牌手,各自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我也认识蒋叔叔。”吴越手肘抵在了膝盖上,身体向前倾去,目光却没有移开分好:“我家和蒋家是世交,我的外祖曾和他的祖父是抗战中出生入死的兄弟。” “我小时候顽皮,每次惹得我爸拿着棍子要揍我的时候,我就去蒋叔叔家避一避,等他们气消了我再回去。” “可我从来没有细想过,为什么和我父亲同为烈士子女的蒋叔叔,为什么放弃了大好的仕途选择经商,为什么蒋叔叔去世之前也要嘱咐蒋磬不让他报考警校。” 吴越抬起头,看着沈逾之如潭的双眸,立起了身子,向后倚去。 沈逾之并没有说话,仍旧一脸平静地看着吴越。 “那个案子,老吴一直不让我插手。”吴越话锋一转,没有继续之前的话题:“但他不知道,我查过那个案子的卷宗。” “沈逾之,卷宗上没有你。” “你的话我到底能相信几分?” “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就不会坐在这了。”半晌,沈逾之才迟迟开口,只是面上的表情却没有改变丝毫:“你查出了什么,说给我听听。” “很多。”吴越咧了咧嘴角:“那么你呢,还和我们隐藏了什么?” 沈逾之为自己倒了一杯水,默不作声地抿了一口。 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焦灼,都不想轻易掀开自己的底牌,只能无声地对峙着。 “咱俩这样僵着也不是个事啊。”吴越轻哼一声,也为自己倒了一杯水,打破了局面: “这样吧沈顾问,我来和你说说我的推论如何?” 沈逾之不置可否地看向吴越,右手手指在瓷杯檐口依次掠过。 “我之前并没有在卷宗上看到你,但你却对十年前的那场绑架案细节了如指掌,只会有两种可能。”吴越对着沈逾之竖起来两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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