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什么都没做错,我也想不通问题出在哪,能源厂?制定政策的人?排挤厌恶异能者的正常人?我不知道,我只觉得世界变成这样真是扯淡。” 他最后说:“我唯一的诉求就是希望到这个世界可以回到原先的样子,无论我能不能活着看到。我们加入PAA不就是为了搞清究竟是什么东西把世界变得一团糟,并想办法把它变回去吗?” “它会的。”科斯莫郑重地说,“我向你保证。” “那就好,局长,”内伊朝他们挥了挥手,“快开车走吧,别耽搁时间。” “哦,还有件事,”随后他突然笑了起来,真正的,舒展的笑容,“麻烦帮我转告我们的优秀特工,修墙壁的钱会从他已经拿不到的那份工资里扣。” 车开出去很远后,内伊都还站在原地,他逐渐在后视镜中变成了沙漠里一个难以分辨的小黑点,最终彻底消失在地平线后。 洛希没有问他回去后究竟会怎样,一看便知的事情不需要问,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更是对不起内伊的所作所为。 他凝视着窗外,突然觉得肩上的责任变得异常沉重,也许从这一刻起,他不再完全属于他自己,而是必须带着他人的期许与愿望一路走下去。 “对你来说一直都是这样吗?”他喃喃地问。 对此,科斯莫回答:“我们只能选择不忘记。” ——本卷完—— # 铅黄海原
第63章 “久别重逢” 在那个普通的秋日清晨,赫塔还对即将改变自己命运的来客们一无所知。 早上五点她就起了床,借着淡蓝色的晨光,她提着水桶往半坡下的河流走去。 昨天,婶婶告诉她,她后天就要出嫁了,嫁给开酒馆的迈尔一家的儿子,他胖,脚也跛着,最要紧的是他还总是色眯眯地盯着其他女孩看,但是没有办法,迈尔家有的东西正是他们家最缺的,金钱,以及男人。 赫塔沿着满是砾石的小路往河边走,她对父母已经没有记忆,十余年前哥哥被征兵加入战争后就再也没回来,而三个月前,叔父在征收官抢走家里的余粮时和他们发生了冲突,被一枪打在了头上。赫塔捂着耳朵蹲在门口,她发现人的血和牲畜的没什么分别,一样红得发黑,一样在沙地上曲曲折折地流淌。 再后来家里已经喂不活哪怕一张嘴了,当着堂妹们的面,婶婶问她愿不愿意嫁人。对她来说,哪有什么愿不愿意呢? 于是赫塔说,既然都是奔着钱去嫁人的,那就嫁个有钱点的好了。 一颗特别大的石头别了她一下,赫塔绊了一跤,她连忙护住水桶,自己则一路滚进了最下方的芦苇地里。 她躺在芦苇地里,怔怔地望着天,天是清爽的蓝色,半空中太阳的光也十分温和,并不扎眼,可赫塔还是发现自己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我为什么要过这样的生活呢? 她又一次问自己。 从很小的时候起,她就喜欢听广播,在那些声音的背后掩藏着的是另一个世界,一个巨大到可能她用尽一生也无法走遍的世界,那里充满了色彩和变化,而不是像这座灰扑扑的小镇一样一成不变,她憧憬着,然后不知不觉,异变侵蚀了这个世界。 变化来了,但却是最糟糕的那种,赫塔不能再说出自己怀抱的妄想了,她不能说自己希冀着远方和未知,她必须努力生活,努力装作和其他人一样,所有言行都不能出格,尤其是在哥哥被征兵办带走后更是如此,而且,据她观察,周围的人都是这么过日子的,没有好奇心,对一切习以为常,麻木地面对所有的事情。他们懵懵懂懂,但是一点也不会为赫塔藏在心里的这种事苦恼,他们顶多操心一下今年的收成,或者哪个邻镇上又出现了异常,害死了几个人。 赫塔以为这么多年来,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伪装自我的日子,可是在今天,她头一次无比强烈地希望自己可以变得和别人一模一样,无知无觉。 这样我就不会为山的那边究竟是什么而痛苦了。 她是不会期待突然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事把她从这里带走,并让她见识不一样的生活的,因为她早就不向神祷告,也不乞求奇迹了,那东西绝不会降临到她身上。赫塔如此相信着。 她检查了一下水桶,很好,没有哪里裂口或是变形了,她的手背被擦掉了一大块皮,看起来血淋淋的,但是无所谓。 她拍拍衣服,站起身,准备去河边取水,然后有人拨开了芦苇丛,一个二十六七岁的男人,金发,蓝色眼睛,五官和她有几分相似。 “这么早也有人在?我还以为这种做旅客生意的小镇不会有人起这么早——”科因没能说完他的话,眼前那个上一秒还有些怯生生的女孩就突然丢掉了她的水桶,跌跌撞撞地飞奔着扑过来,一把搂住了他。 “太好了,太好了,”赫塔用力搂紧了男人的肩膀,她的喉咙颤抖到几乎没有办法发出声音,刚刚还只是积蓄在眼眶里的泪水此刻猛然夺眶而出,“弗洛里希,你竟然真的还活着啊……哥哥。” 于是,在赫塔施因茨停止祷告的第三个年头,弥赛亚的赐福降临于她。 昨夜。 洛希坐在篝火边,用扒了皮的树枝搅拌着正在火上煮着的豆子罐头。 今晚有云,月光很是黯淡,只有火光在每个人的脸上跃动着。 从那天和内伊分别后算起,已经过了三个多月,前一个月简直过得兵荒马乱,为了躲避通缉,他们根本不敢往城市走,不得不在几乎完全得不到补给的情况下在沙漠中行进,顶多能趁着夜色在某个小镇换点物资,第二个月后稍微好了些,偶尔能在一些城镇停靠了,但是燃料又成了大问题,洛希也是在这时发现科斯莫竟然知道怎么从别人车里偷油,时间一长连带着洛希也学会了,不过第一次实操时他还是吸了一嘴汽油。 直到上个月他们偷偷翻过国境线后情况才终于有所好转,晚上可以安宁地睡个囫囵觉,除了野兽和偶然路过的强盗什么也不用担心——后者往往会被反抢一波,最后只剩一条内裤,运气不好碰上他们严重缺物资时,内裤也不给留。 毕竟按照科斯莫规划的路线来算,他们在进入邻国后就要一路往上前往北地。从他获知的情报来看,那里存在着一条异常巨大的时空裂缝,正是它的存在导致了世界上不断出现的异常实体和异能者,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旧神也很可能通过那条裂缝重返人世,因此让裂缝合拢消失是当前任务的重中之重,也是他们必须要做的事情。 科因倒是问过科斯莫能不能用空间法术一步到位,把他们送到北地,就是在深渊之城时他对AT用的那种,但是得到了科斯莫的否定。按照他的说法,他根本不会法术,人类也用不了法术,当时能生效纯粹是因为身在深渊之城,空气中都飘着浓厚的魔法元素,他照猫画虎用了从图书馆里看来的法术,对于其原一无所知,离了深渊之城,来到人类社会后这法术更是没法用。 然后就到了现在,高强度工作了三个月的车还是抛锚了。 科斯莫从车那里回到篝火边坐下,他摇了摇头。 “车修不好了?”洛希问。 “需要时间,不是一两天就能搞定的问题。”科斯莫说。 “大概要多久?” “不确定,问题太多了,与其勉强上路还不如在这里彻底修好它。”科斯莫随手往火里添了根柴。 “要我说,”科因盯着豆子罐头,悠悠地说,“我们干脆找个镇子住一段时间得了,以这两国的恶劣关系,就算被发现了也不一定会把我们抓起来。搞不好他们甚至还会把我送去北地,就为了恶心一下自己的老对头邻居。” 洛希回头看了眼车,不由得叹气,“科因说的在,就算不从国际关系的角度来看,我们也的确需要补充一下物资,已经没多少吃的了,这几罐豌豆就是最后的罐头,压缩饼干也只剩半箱巧克力味的。” “我已经不想再吃仙人掌了。”吃干粮的最多的人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如是说。 “那看来我还得谢谢仙人掌,否则你非得把我们每个月的恩格尔系数吃到百分之一百二——不是,你在干嘛?”洛希震惊地问。 科因从火堆里抽了根前段烧的焦黑的树枝出来,吹了吹就开始用它当炭笔作画。 “当然是在画路线图了,毕竟根据地图来看,这附近就有个不大不小的镇子,我先模拟一下路线,省的明天摸过去探查的时候浪费时间。”他哼着歌解释道。 这个路线图长得四平八稳的,有九个格子,还套着一个椭圆形的外边,外边上还长了五个半圆——不管怎么看那都是一只乌龟。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科因压根没把它画在地上,而是画到了德雷克脸上。 “你今年读小学三年级?”洛希十分无语。 “不好吗?我画的乌——路线图,”科因画完了最后一笔,正在欣赏他的绝世大作,“这绝对是教授这辈子里最不聪明的时候,我们说什么他就做什么,要是现在不抓住这个机会,等他好了后才不会同意让我这么干。” 他刚刚绝对是想说乌龟来着。 不过,的确就像他说的那样,德雷克一点也没反抗,随着科因把他的脸当画布,掰来掰去地修改他的涂鸦,要是按德雷克平常的性格,早把树枝撅折插科因脑袋上了。 尽管似乎还是没有恢复个人意识,但和三个月前相比,他的状态还是好了太多,起码现在明显能听懂别人对他说的一些简单的话,能照着指令做事,也不会没来由地自己乱跑了。 至于伤口,本来洛希十分担心那个,毕竟缺医少药,又每天都在路上颠簸没法静养,加之沙漠环境条件也不好,那道伤口是肉眼可见地恶化,到后来每次换药时脓水都能浸透绷带,伤口周围一圈也完全变成了青黑色。就在洛希跟科因打算冒险去城里偷更多抗生素时,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一次,洛希照常替他换药时,伤口里突然冒出了火焰,但和平日里那种暴烈燃烧,甚至还时不时伴有啸叫的红色火焰不同,这道火焰是白色的。 苍白的火焰在伤口上安静地燃烧着。 而当它熄灭时,伤口已经完全恢复了,看起来就和没受伤时一模一样。 所以这才是“白焰”这一称呼的真正由来?洛希不由得这么想。 尽管德雷克还不能告诉他答案,但总得来说这是好事。 就像到今早为止的这三个月一样,尽管中途陆陆续续发生过不少意外,但洛希觉得事情总是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的,可是现在他不确定了。 他看着那个满面泪水的女孩紧紧搂住科因,哭着管他叫哥哥,而科因,缓缓将已经拔出的匕首重新插回刀鞘,抬起手拍了拍她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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