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澜抬手打了个招呼,就跟凌途锡一起找角落的桌子坐下。 胖胖的老板笑的很慈祥:“今天吃什么?” 何澜抢先竖起两根手指:“两碗牛肉面,四两龙须,单加茶叶蛋。” 跟第一次吃的一模一样。 老板应着声去了,凌途锡抽出纸巾擦他面前的桌子,笑着说:“记这么清楚?” “那当然!那可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顿饭,没有之一!” 凌途锡觉得他的话里肯定有夸大的成分,这人平时有点毒舌,那只是因为不在意别人的评价,不可否认,他其实情商非常高,是个控场达人。 但他不想顺着他的思路回到三年前。 “何澜,今天是我们工作需要,辛苦你跑一趟。” 何澜瞄着他瞬间板起的脸,抱胸后仰,拿鼻孔看他:“吃饭时候能不说这些吗?倒胃口!” 被传唤什么的,他其实根本没当回事,因为对方是凌途锡,无论凌途锡做什么他都不会真往心里去。 可偏偏凌途锡总是谨小慎微,非常刻意地跟他拉开距离,拉就拉吧,还总是笨拙地让他看破,一次又一次的,让他心里愈发不爽。 凌途锡局促地搓着手背,还沉浸在反省自责中,慢慢说出酝酿已久的台词:“还有就是,上次,我没控制好自己的态度,但其实不是冲你,我只是担心……” 何澜打断他:“凌途锡,你可真矫情!” 凌途锡一愣,这好像是何澜第一次在聊天时连名带姓地称呼他,听着难受。 何澜从消毒抽屉里抽出两根筷子,竖着磕了磕桌面,把筷子对齐:“你压根没把我当朋友是吧?如果总这样,那不如再别见面了!” 他面无表情指了指周围:“开始的地方,也是结束的地方,对味儿了!” 凌途锡盯住他的脸愣了神,觉得他是在说真的,心口像是被一大堆砖瓦堵住了,又疼又闷。 “我不是……” “这顿我请,还你的。” 凌途锡浑身僵硬,觉得熟悉的面馆忽然变得十分拥挤,他想说很多话,但碍于有旁人在场,他说不出口。 就算没有旁人,好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板端来两碗面,奇怪地看了看即将石化的两个人:“怎么了这是?” 何澜笑着说没事,从托盘端下一碗给凌途锡,第二碗给自己,一如当年他对自己那样。 他的吃相仍然像是饿死鬼投胎,吃到一半才发现凌途锡还傻着,他的面还没动,连筷子都没拿。 他停止了咀嚼,像只仓鼠,睁着清亮的眸子看向他:“怎么了?” 凌途锡没发觉自己眼眶红了,只是摇了摇头,给自己也拿了双筷子,开始低头吃面。 何澜又琢磨不透这个人了,在当纯爱战士这方面他也是新手,他对他,既怕过于亲密吓跑他,又担心太疏离让他觉得受冷落,真的很心累,心累也就罢了,关键,得不到回应的单方面热情,让人总是觉得希望渺茫。 别钓了,钓不到的!软的硬的都不行,可能是因为他没对自己生出“喜欢”的感情吧? 何澜就那么看着他吃,一直吃,一直吃,头也不抬就那么吃,头顶的灯光打在他后脖颈上,能看到一层细细薄薄的绒毛,好像很软。 他放下筷子,稍稍往后靠坐在椅背上,安静的看着这一幕,片刻之后,终于无奈地妥协了。 算了算了,自己看上的犟种,能怎么办?继续哄着呗!
第47章 博物馆 剥开层层叠叠的叫做“情绪”的东西, 何澜也琢磨明白了。 凌途锡不是没明确表示不喜欢自己吗? 怕什么?反正他凌警官心软,不会随便跟朋友断交,只要不断交, 自己就有希望! 毕竟自己这么优秀! 他调整好心态, 又觉得自己刚刚的话重了,就笑了一声,试图打破尴尬。 凌途锡的筷子果然随之一顿。 又有客人进来了,逼仄的面馆突然灌进少许清新空气, 黏稠滞涩的感觉一刹那消散了。 何澜帮他往面碗里倒了点醋:“凌警官, 你是不是忘加料啦?我记得上次你加了不少醋呢!虽然上次你都没怎么吃,诶, 胡椒粉要不要?” 上次,自己没怎么吃吗?他怎么还记得? 凌途锡愣愣看着他,下意识舔了舔嘴角,点点头。 何澜拧开胡椒粉的盖子, 一边倒一边说:“我刚才跟你开玩笑呢, 你这什么表情啊?那么舍不得跟我结束吗?” 他暧昧地眨眨眼,手上却没闲着, 几乎把大半瓶胡椒都倒进他碗里,夹带私货地报复泄愤。 果然,凌途锡被呛的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眼角被逼出了泪花。 何澜得意地笑,给他递了张纸巾。 他低着头, 微微下垂的刘海遮住上半张脸,何澜看不清他的表情。 胡椒粉吸水负重,密密麻麻地浮在面汤上,却久久没沉底, 他吸了吸鼻子鼻子,拿起筷子搅合了几下,端起来一口气全喝了。 “哎?”何澜想要阻止,却晚了,半瓶胡椒粉也随着那小半碗面汤一起进了他的肚子。 辛辣烫人的粘稠液体从喉管滑向胃袋,凌途锡咳了一声,捂住嘴巴,狠狠把东西咽下去,然后冲着对面的人露出个十分难看的笑。 “你有毛病啊!”何澜“腾”地站起来,当场翻脸,心中一半是生气,一半是懊恼。 他回身在饮料架子上拿了瓶矿泉水,拧开了催他快喝。 “凌途锡,你什么意思?跟我置气呢?” “不喝你要生气,喝了你也不高兴,到底要怎么样?” 凌途锡嗓子是嘶哑的,胡椒粉和异样情绪的双重作用下,脑子嗡嗡的响。 他只想不想让他不高兴,但好像又弄巧成拙了。 何澜看到他通红的眼睛,心软了,轻轻抿了抿唇,举起双手:“我投降!我错了!不该乱开玩笑!凌警官饶命!” 今天的确是太急躁了,这不是作的吗? 凌途锡凝视他片刻,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别闹,我会当真的。” 何澜笑嘻嘻的,指了指小吧台:“好好好,我再也不敢啦!快结账!” 凌途锡去老板那边结了账,低落的情绪还在心里盘绕,却不得不假装若无其事。 随着夜幕渐沉,灯光如巨龙苏醒,照得城市亮如白昼。 市局大院里,何肆年跟雅久挨在一起不知在说什么,两个人对了个火,何肆年一抬头,就看到何澜和凌途锡一起拐进大门,赶忙又把烟掐了。 “哥!” “你怎么来了?” “这么晚了,我担心你,我带了楚律师来,他进去了解情况了!”何肆年皱起眉,气势汹汹对凌途锡吼道,“你们警察怎么回事?怎么可以把人留到这么晚?凭什么传唤我哥?你们有什么证据?” 连珠炮似的发问,明显是有针对性的挑衅,就连何澜拉他的胳膊他都没理。 凌途锡耐着性子解释:“何澜是作为证人被传唤的,我们公安机关有这个权力。” “证人?就不能上门问询吗?我哥有心脏病不知道吗?他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负得起责吗?你们办事能不能过过脑子?你们把人带到局里算怎么回事?知道会对我们何家的舆论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吗?”何肆年怒不可遏地指着凌途锡的鼻子,新仇旧恨一起爆发。 何澜脸顿时冷了下来:“阿年,凌警官公事公办,别找事,走了。” “哥!今天他必须给我说明白,我要他立刻道歉,否则我一定投诉他!”何肆年越说越上火,手指几乎要戳到凌途锡的眼珠子上,之前何澜跟他之间的点点滴滴,还有刚才他们进门时脸上的笑容让他失去了所有定力,“你别觉得欠他的,他是救过你,但那是他们警察应该做的,他这种人我见得多了,不是图钱就是图人!你别被他骗了,别看他穿着警服人模人样的,实际上……唔!” 猝不及防的,他的下巴挨了重重一拳,紧接着就被拽着领带狠狠砸在旁边车子上,力气没多大,车漆上只留下他的几枚手指印。 何肆年撑着身体站稳了,捂着下巴,眼底的震惊难以掩盖:“哥?” 何澜揉着打疼的手,目光比冰锥还要冷:“滚回你自己家去,我以后不想再看见你!” 何肆年从脸到脖颈都涨得通红。 何澜居然打他!居然当着凌途锡的面打他!这让他比死都难受! 他是不知道,自己不小心成了何澜的出气筒,原因同样是凌途锡,何澜憋了一晚上终于找到机会爆发,怒气满值,山崩地裂。 “哥,我……” “丢人现眼。” 何澜丢下一句就上了车,等了好半天雅久都没上来,就用力凿了一下方向盘。 车喇叭发出一声短促的“滴”,把鼎立的三个人吓了一跳,雅久赶忙扔掉烟,上车,发动。 这也太猛了吧? 他紧张地吞了口唾沫:“澜少爷,去哪啊?” “回家。” “是!” 在车子拐出公安局大门时,何澜看到凌途锡和何肆年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站在原地,像两尊雕塑。 凌途锡回到队里时,夏晟波和吴丽正在啃包子,对着电脑屏幕一筹莫展。 一见到他,两人的八卦之魂立刻熊熊燃烧。 夏晟波急忙把包子全塞嘴里,跟在他屁股后问:“凌队,刚才怎么回事啊?看不出来何澜还挺有少爷脾气的,那一拳打的,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啊!” 吴丽也凑上来:“对呀对呀,那不是他弟弟吗?怎么啦?又上演豪门狗血剧了?” 其实从刚才凌途锡的心里就很烦躁,一直强忍着,他们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瞥了自己桌上放着的自己的画像,心中叹了口气,呵斥道:“都没事干了是吗?邱教授的案子还查不查?” 夏晟波薅头发:“自杀,还查什么啊?” 吴丽也帮腔:“刚才家属来认尸,我们顺便做了问询笔录,邱教授的妻子和她弟弟说,最近邱教授一切正常,昨天还做了暑假全家出游的计划。” “都做出游计划了,就不可能有自杀的打算。”凌途锡语气严肃,“一个高知分子,生活无忧,备受尊重,前一刻还好端端的,跟人聊的还是他最喜欢的专业性话题,下一刻就跳楼了,这正常吗?” 夏晟波看了看吴丽,吴丽看了看夏晟波:“好像是……不太正常哈!” 夏晟波若有所思地问:“凌队,你说何澜会不会对我们说谎?他是不是说了什么威胁到邱教授的话了?” 作为一名素养过硬的刑警,凌途锡隐隐有这个怀疑,他只是不太愿意面对。 他说:“所以才需要继续调查。” “可是,从哪入手呢?”夏晟波捏着下巴,“从监控上看,何澜没威胁到邱教授,他一直给何澜讲跟画相关的内容,从邱教授的表情就能看出来,他全程都很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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