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裴攻止忽然想起来,自己身上的疱疹并不是什么HIV而是一般的细菌感染,而谁也不会想到,这一步险棋是他自己走的路! 他用指甲扣烂自己的皮肤,然后用粪便少量涂抹在伤口上。 一周后皮肤开始出现溃烂,便中细菌非常多,但至少在那些人问出什么前,他能因此为自己制造一次完美的越狱机会。 显然他成功了,持续的昏迷高烧令那些人只能将他送去医院治疗。 只是最后竟败在了一个毫不相干的男孩手中! 虽然他原本是要回到监狱自首,但可不是现在这样。 即便到现在,每每想来,裴攻止还是觉得一丝不可思议。 那件事也让他更警惕起来,原本想对青荣武说的话全都咽了回去,因为他无法分辨黑与白,好与坏,现在的他只相信自己! “我说话你听见没?”护士蹙眉,有些不耐烦,但看得出是在担心。 裴攻止点点头,继而走回了病房。 事情还是出现了糟糕的一面,在细菌感染之后他患上了急性败血症,败血症的治疗用了一月多,基本上已经好转,只是随之而来的还有肝脓肿。 这是一种由细菌、真菌或溶组织阿米巴原虫等多种微生物引起的肝脏化脓性病变,现在他必须积极配合治疗,他知道这种病的死亡率高达百分之十到百分之三十。 刚刚进入病房,他便忽然躬下了身,整个人瞬间疼出一身冷汗。 他走到柜边拿出药片干嚼两下便吞了下去。 今天早上他刚刚吃过止痛药,现在又开始疼了。 “怎么了?又疼了?”护士忽然跟进来,看见他佝偻着身躯坐在床边,裴攻止看见女孩,淡淡一笑,乖乖地躺在了床上。 女孩无奈地整理着吊瓶,转而道:“晚一些医生来了会再用经皮针抽吸一下,实在不行就用留置导管引流了。” “嗯。”他静静躺在雪白的床上,阳光从窗子照入,女孩的手凉凉的很温柔,冰冰的液体从留置针头慢慢流向他的身体里,有一种药总是令他沉睡,每次输液的时间都会让他身体发麻,整只手臂、半个身子都是凉的。 护士亲切的为他掖了掖被角,嘱咐着他:“有什么需要就按床头的呼叫器。” 他轻轻点头,闭着双眼,感受着眼皮前红红的一片,暖暖的。 转眼竟又是一个秋天了…… — — — 裴攻止的手不知何时又握上了胸前的瓶子。 想他在狱中经历种种也不曾说出过半点信息,因为那个时候赤明诚还在医院,被照顾的很好。 只是后来崔立民明诚的以骨灰相挟,迫使他不得不说出些东西来。 但是……他说的也并不尽详。 比如,当年的那架直升机上蝙蝠的图案中的确有一个字符“T”,如果不是崔立民逼问或许他不会思考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东西。 当年山顶驾驶直升机的是一名外国人,飞机上还有几名帮手,车子被他丢在半山腰,后来被一个人开上山顶,而开车的人是一名身着警服的警员! 那场如同地狱般的屠杀是有人用机枪从飞机上扫射的结果。 二十多名警员无一生还,他亲眼看见那名驾车的警员也倒在山顶,身中数枪。 飞机进行扫射完毕后托着卸掉的车厢便离开了,但有一个男人,身着一身迷彩,穿着皮靴,靴子子上套着鞋套,手上戴着黑色的皮手套,腰间有一把锋利的刀与斧子,踏着夕阳而来,宛如死神一般残忍毒辣! 他的身上挎着一捆绳索,一人砍掉了十余人的头颅,然后仿若宣誓胜利一般悬挂在树枝之间。 那些死去的警员的血滴落在裴攻止的脸上,他躺在树下的灌木丛里不敢发声,将自己当做一个死人。 那个男人走过来靠近那棵树的时候他就仿佛已经死了。 对方离开的时候他才敢呼吸。 他整张脸憋得通红,抬眼就能看见三个脑袋血淋淋地眺望着远方。 那些头颅被男人捆着,就像铅球一样高高一抛,挂在树枝间。 还有十一人幸免于这样的灾难,那是因为他的斧子钝了,刀子也割出了豁口。 那十七名亡者的无首尸身被一具一具扔下了山崖…… 野猫野狗那样多,深山老林,难以寻找。 而自己幸而躲过了那场屠杀。 裴攻止惊愕的双眸中满是血色,最终昏厥在山顶。 二十八名警察,十七人有首无身,十一名死在山顶留了副全尸,余下的十六名是抢劫货物的‘敌人’,如果加上最后开着货车达到山顶的警员……一共……应该是……二十九名警员…… “二十九……”裴攻止闭着双目淡淡念出这个数。 太阳西下,光已斜去,房间里变得灰暗,他却忽然睁开双目,眉头紧锁! 二十九…… 二十八…… 十七…… 十一…… 还有一个人活着? 是谁? 青荣武说过,无一生还! 那么……尸体应该是二十九个! 怎么偏偏少了一人…… 是谁? 会是谁! 是青荣武说错了数,还是另有隐情? 裴攻止忽然惊坐起,呼吸声急促,灯“砰”的一下打开了,青荣武竟合时宜地走了进来,拎着晚饭,对他道:“好巧啊!闻到味儿了?” 他拎着米粥和包子摊开放在桌上,注意到裴攻止汗津津的额头后并没有急于询问什么。 裴攻止目视前方,视线中一片白色。 青荣武热情地拿过包子递给他道:“知道你不喜欢吃肉,这是素菜,包菜粉条!” “你曾经说过。”裴攻止忽然说话,拿过包子看向青荣武:“你曾经说过,跨省大桥案十七名警员惨死,十一名被枪支当场打死,一共是二十八名对吗?” “是的。”青荣武赶快放下包子拿出纸笔记录起来:“怎么,你想到什么了?” “你确定是二十八人?” “我看过资料,这一点可以万分确定,每名警员的详细信息我都有。” “给我看看!” “给你?”青荣武蹙眉,“只怕不方便,我们要对他们的家人进行保护的。” “我只要照片!” 青荣武顿了顿,咬了口包子,想了片刻点头道:“难得听你问起案件,这件事我会办妥,给我点时间,我会把他们的照片整理出来给你看的。” 裴攻止也啃着包子,细细地回想。 他还模糊的记得那个人的脸……那个最后将车开上山顶的警察。 如果能确认对方不在死者信息中,那就说明当年那人很有可能还活着? 裴攻止不敢确定,因为不排除那人被那架直升机带走的可能。 很明显那个警员和那些人关系甚密,否则也不会独自上山,接触货车。 加之裴攻止又因过度惊吓和疲惫而昏厥在前。 —— —— —— 看着认真思索的裴攻止,青荣武吃着包子,呜咽了一句:“你要真成了毒枭只怕别人也抓不住你。” 裴攻止转头看向他,不知青荣武怎么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他好像听出了这个男人对自己带了点儿欣赏的意味? 青荣武笑笑,又道:“说实话,当年那么多人都死了,偏就你活着成了唯一的证人,我有权怀疑你的身份。你该不会才是主谋吧?”青荣武虽然是开玩笑,可裴攻止一点儿也笑不起来。 看裴攻止一脸严肃,青荣武也忙收起调侃,清清嗓子转口:“我也不相信你会是毒枭,从时间上算,你!不够闲。” 他害怕裴攻止听不懂,专门解释了一翻:“二十出头岁入伍,十年当兵生涯,三十多退伍,紧跟着进了牢房,虽然证据确凿,你以前也不是什么好人,可是总不至于是你当兵那几年远程操控成了大毒枭吧?案件疑点很多,你亏就亏在时机不对。” “怎么说。”裴攻止饶有兴趣地问。 “一瞬之间,太多重案同时发生,我们必须有个完结来消除民众的不安和恐慌。但单看你在狱中的遭遇,明眼人都知道你不可能是‘大哥’!” “大哥?” 青荣武笑起来也很正义,点点头喝了口汤道:“不错!黑社会大哥!哪里有大哥这么惨的?人人都想弄死的绝对不是大哥,而是知道大哥很多事的人!”青荣武上下将他打量一番,裴攻止现在的确很惨。 听了这番话,裴攻止淡淡哼笑一声,依旧是皮笑肉不笑。 青荣武朝他使了个眼色,套话道:“所以……你究竟知道什么呢?” “这粥不错。”裴攻止以粥敬他,咕咚咕咚喝了几口。
第18章 渭南某街角的咖啡店里。 一个身材魁梧,毛刺头,浓眉大眼,单眼皮的男人正焦急地看向窗外,不耐烦地等待着。 咖啡已经喝了两杯,他急的有些想上厕所,但又害怕对方来了看不见自己而错过什么。 经过多方打听,熊义武才从从前地战友那儿听说了裴攻止的事。 然后又通过监狱里的医护小张千难万难查到了裴攻止当时在看守所时的联系人。 也就只有这一个律师与裴攻止在退伍后有过接触了。 陆歧路推门而入,熊义武看着手机里照片上的男人,挺拔绅士,西装革履,就是此人无疑! 熊义武赶忙起身,冲陆歧路遥遥招了招手,喊了句:“陆律师!” 歧路蹙眉,看向那个魁梧的男人,穿着棒球服运动裤,皮肤黝黑,身材倒三角,青青的胡渣在下巴间疯长,脸上有几颗痘痘,倒是另有一种男人味儿。 他昂首阔步走近,对方赶忙邀请其坐下,陆歧路也没客气,直接坐在男人对面,蹙眉问道:“您就是熊义武先生?” “不用叫我先生,叫我大熊就好!”熊义武笑起来很阳光,不过,很快就变了脸,道:“我是多方打听才知道您的。” “我听狱警小张说您要见我?”歧路道。 “是啊。”大熊感慨着,问他:“您是攻止的律师?那小子搞得挺专业,还有律师啊!” 陆歧路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熊义武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冲他道:“您跟攻止是什么关系?仅仅是他的律师吗?” “是。” “那您知道他让我在山海公园取的东西是什么吗?” “不知道。”陆歧路心中一顿,原来……裴攻止是将那些重要的东西让自己转交给了这个男人! 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看起来有些多动症,脑子也缺根弦,不像个成年人,但却能够赢得裴攻止的绝对信任! 更相信这个男人有能力对抗那些坏人,保全自身。 熊义武不觉得陆歧路看自己的眼神有什么奇怪,蹙眉纳闷道:“可是我听小张说是一个姓高的……貌似,说是他跟您联系过,说攻止让您按他说的做,我以为那东西是您放的呢。”这话听起来有点儿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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