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锋一转, “对了元所,汤文轩他们的遗体已经被运送回去了,丧礼筹备得怎么样了?” 元所说:“灵堂都已经搭建好了, 葬坑也都挖好了, 就等着时间到了下葬。” 陆长风哦了一声, 跟元所感叹:“正是最好的年纪,遭逢横祸, 生命戛然而止, 家属应是伤心不已。” 元所说:“谁说不是呢, 镇上的人能帮衬的也都帮着, 我们所里也去帮忙了。” “药酒你给我个地址, 我到时候自己去拿就行了, 就不用嫂子他们辛苦跑一趟了。” “行, 我让媳妇把地址给你。” 次日一大早,陆长风他们就带着提前准备好的花圈,杀到了白龙镇派出所。 突然到访,也没提前和元所打招呼, 元所匆匆忙忙地回来。 陆长风赶忙道歉,“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突然蹿过来,也没提前给你们打声招呼。” 他解释道:“昨天通了电话后, 我是怎么想怎么觉得可惜,孩子都要下葬了,我们这还没一点线索,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来送孩子一程,以表哀思。” 元所立刻说:“家属要是知道你们大老远过来送孩子一程,心中定然也是万分感激,得到些许慰藉。” 陆长风:“劳烦元所给我们带条路,我们去送个花圈。” 这花圈是陆长风自己出钱买的。 这么大老远地从市里带过来,他都开口了,元所自然是不好拒绝的。 五名死者五个灵堂都是在自家设立,陆长风他们由近到远逐一去送花圈,最近的是马山平的家里。 马山平的父母和兄弟姐妹们全都在灵堂中,大老远地就能听到哀乐声。 负责接待前来吊唁的是马山平的父亲,看到警察来了,他并不欢迎。 重案组众人均是一脸沉痛,周瑜和井玏抬着花圈放到了灵堂外面,左右各放了一个,上面还有挽联。 岳方霖和陆长风对马山平的父亲说:“节哀。” 马山平的父亲也只能是点了个头,把他们往里面请,允许他们去送别。 元所来悼念,镇上的人还能理解,毕竟都是一个镇子上的人,元所作为镇上的老干部,于公于私,大家都有些交情。 这市里面负责办案的警察跑来悼念,那是于情于理都不合理的。 但他们是警察,人都来了,也送了花圈,看着也不像是来搞事的,亲属也不可能把人轰出去。 村里摆灵堂是要摆流水席的,元所早就随了礼,一家随了一百,陆长风他们送了花圈没随礼。 家属邀请他们留下吃席,人家大老远来悼念,若是不邀请入席,情理上是过不去的。 陆长风拒绝了家属的邀请,他们还要赶往下一家。 汤文轩家和另一名死者家住两对门,灵堂都是对着摆的,门口的花圈都摆满了。 重案组的人先去了汤文轩的家里,而后又如法炮制地去了另一名死者的家里。 两边的家属也都感谢了他们来悼念。 镇上的人一共就这么多,都是街坊邻居,除非是两家有仇怨,其他的大多都是五家全得去,否则去一家不去一家,怎么着将来都抹不开面子,大多都是家里全员出动,一人去一家,因此也能在丧礼上看到许多小孩,其中就包括了玉龙高中的学生。 陆长风的记性还算不错,但和周瑜比起来,那还是差远了,周瑜看过的东西,几乎可以做到过目不忘。 等陆长风他们前往下一家后,上一家的人必然是会聚在一起议论的。 最后两家住在镇子另一头,有一定的距离,相对冷清一些。 也有人来吊唁,但不如汤家和马家那头的人多。 同时办五场的丧事,请人做饭,写礼,吹乐,这些件事情各家同时进行,难免地会有相撞。 送完花圈后原路返回,陆长风领着井玏去了马山平家里。 他记得那天马山平的母亲欲言又止,或许能够以她为突破口。 头回过来送花圈是马山平的父亲接待他们的,这会儿见到了马山平的母亲,双眼通红,眼睛肿得像是被蜜蜂蜇过,这几日必然是以泪洗面。 岳方霖安慰她:“大姐,人死不能复生,切莫过度悲伤,伤及身体。” 马山平的母亲说:“人人都是这般劝说,可死的是我的儿子,我又怎能不伤心。” 马山平的母亲眼泪夺眶而出。 重案组全是男人,也不好直接身体接触地去安慰,只能是言语上的安慰。 “我想您儿子肯定也不愿意看到你因伤心损害了自己的身体。”岳方霖说:“我也有儿子,和你儿子差不多大,我能理解您的悲伤。” “我们警方还在努力,寻找到杀害孩子的凶手,还孩子一个公道。” 听岳方霖这么说,马母哭得就更凶了,侄女过来安抚她的情绪。 岳方霖则跟其他人一起离开。 等马母的情绪被安抚稳定后,灵堂里哪还有什么警察,只有他们送来的花圈。 几人回到派出所里,元所给他们倒了茶水,接着就被人叫走了。 镇子四面都是高山,村里奏响的哀乐,此起彼伏。 井玏望着窗外问陆长风:“陆队,我们走这一趟,真的有用吗?” 陆长风说:“只要他们心底有不平,想要替自己的儿子讨一个公道,就一定会找我们的。” “情感淡漠倒觉得自己的亲人死有余辜的毕竟是极少数,大多数人在自己的亲人不明不白地死后,都会想要替自己的亲人讨一个公道,那必然会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和盘托出,在家属的眼里,未必不是因为别人的孩子惹了祸,而牵连了自己的孩子无辜死亡,自己的孩子只是和别人家的孩子走得近倒霉。” 他对井玏说:“耐心地等一等。” 井玏不明白:“等什么,等他们来找我们吗?” 陆长风点了头,“等尸体下葬,等平衡被打破。” 镇上要同时摆五场丧事,就算是请了专门做流水席的厨子,大多数人也都在帮忙,所里做饭的大姐也去帮忙了,没人给他们做饭。 元所回来跟他们商量,干脆直接去吃席,他们来的时候也送了花圈,照理说去吃席也不过分。 井玏不想去,问元所:“厨房有菜吗,要是有,我来做,反正这会儿也没事。” 岳方霖也不太想去吃席,赞成井玏的说法。 元所说:“有菜。” 这头井玏他们刚做好饭,还没来得及吃两口,就听说马宇恒家和对门的李飞家的人打起来了。 几人连忙过去查看情况。 起因是马宇恒家的三舅来吊唁,着急上厕所,厕所里头有人,就想着找个没什么人的墙角解决一下,去了对面李飞家楼房后面的排水渠,结果被李飞的爷爷给看见了,一下就点燃了怒火,他家也在办丧事,对面的亲戚来他家的地盘上撒尿,他觉得对方是有意的,于是从柴火堆里抽了一根棍子追着马宇恒的三舅打。 马宇恒的三舅自知理亏,倒也没反抗,结结实实地挨了两棍子,被马宇恒的二舅看到了,也没问前因后果,上来就把老头给推倒了,李家的亲戚一看你敢推我们李家的人,上去就打起来了。 镇上的人一看这情况,就赶紧拉架,结果没想到这架越拉打得越凶。 元所带着人慌忙跑过去制止的时候,两边的人几乎都挂彩了,连着拉架的镇上居民都被打伤了。 陆长风他们几个到现场时,元所夹在两拨人中间,被推来推去的。 两边的骂战那叫一个凶。 马宇恒的小叔指着对面老头的鼻子骂,“我们家马宇恒一直都是老实孩子,街坊邻居谁不知道你们家李飞调皮,往你家房后排水渠尿尿怎么了,说不好就是你们家李飞得罪了,害得我们家马宇恒被牵连,我们家孩子不说成绩多好,将来上个大专没问题,现在躺在灵堂里,没尿你家灵堂已经是给你们脸了。” 李家的人也不落下风地反击,“是,你家马宇恒老实,你家马宇恒最老实了,偷我们家李飞的手机,还偷隔壁老张家小卖部的零食,隔三差五地偷,人家老张家大气懒得跟你们计较,说不准那有毒的巧克力,就是你们家马宇恒从哪里偷来的!结果害死了我们家李飞。” 元所努力地在维护秩序,但大家心里头都憋着气,谁也不服谁,根本没人管他在说什么。 所里的民警把喇叭递给了元所。 元所把喇叭的声音开到最大,吼道:“全都闭嘴——” 这一声大的压过了所有人的声音,大家也是感觉到了元所的怒气。 现场安静了一瞬。 元所抓住这个空当说:“你们就是有再大的仇怨,也不该在这个时候闹腾,孩子死不瞑目,尸体都还在灵堂里摆着,家里头的亲戚不在灵堂里守着,在外头打架,这像话吗?” 李家说:“是他们家先跑来我们家撒尿,那么多地方能撒尿不去撒,跑到我们家后屋撒,元所你评评理,这是不是故意的。” 马宇恒三舅解释:“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找个地方方便一下,这事确实是我做得不对,我道歉,老爷子给了我几棍子我也都老老实实挨了。” “你不是故意的你怎么不去你们自己地盘的后屋撒尿,要来我们家撒。” “我要知道能惹出这么大个事,我还不如尿裤子。” 元所弄清了矛盾的来源,说道:“两家都还摆着灵堂,不宜见血,会扰了孩子的安宁,大家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各退一步,这件事到此为止,好不好,再闹下去面子里子都不好看。” 街坊邻居也纷纷帮着元所说话。 “元所说的是对,都是邻里,咱们就都退一步,和气生财。” “就当是为了自家的孩子,也各退一步吧,没必要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元所拉着两家的手,“好了好了,这个事情到此为止,握手言和。要真过不去,等孩子入土为安了,咱们到所里再好好掰扯。” 看见陆长风他们来了,元所说:“也别让人家燕城来的领导看了笑话。” 两家这才握手言和。 等大家都散了,元所来到重案组这边,说:“嗐,这事儿闹得。” 陆长风说:“孩子莫名被毒杀过世,两家人心情不好,一点小火星就能引发一场大火,都能理解。” 第36章 少年哀歌14 第14章 元所点了点头, “那是,孩子没了,都憋着气没地方撒。” 他指了指两家的人和重案组的说:“我这还得找两家话事人再唠一唠, 免得他们压不住脾气,转头又打起来。” “去吧去吧,我们也回所里接着吃饭。” 回所里的路上, 岳方霖跟陆长风聊起刚才听到的话。 “马宇恒爱偷东西, 李飞则是比较调皮, 咱们要不要借着这个事情,跟他们两边的亲戚打探一下情况。”岳方霖询问陆长风的意见, 他自己是觉得这个完全可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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