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辞燕眯了眯眼睛。 美好的事情——他的视线扫过谢云朝的外套。 那是一个考究又昂贵的名牌西装,浅褐色的颜色像枯叶,口袋上有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是谢云朝随身带着的剃须刀。 少年时期,谢云朝练了很久的俄罗斯语,盛辞燕没有上场表演。 他在后台,安静地等待谢云朝谢幕完毕。而谢云朝却把他拉到了舞台前,灯光昏暗的一霎那,谁都看不见的瞬间,王子牵着他的公主鞠躬,现场的观众起立鼓掌。 谢云朝的手上带着薄汗,他小声,得意洋洋地问道:“盛辞燕,听到了吗?” 谢幕的灯光越来越暗,周围的演员按照场次逐渐下场。谢云朝还牢牢握住盛辞燕的手,就像抓住宝藏一样,“我问你听到了吗?” 盛辞燕看向他。黑暗裹挟着盛辞燕半边身体,他将谢云朝的手放在了胸口上,对他敬了一个戏剧里爱人的礼节。 学生按照次序离开。空无一人的礼堂彻底暗了下来。四目相对时,谢云朝也望见了黑暗中他的瞳孔。 漂亮、清澈、易碎,与进行卧底任务时的盛辞燕不一样,是一种纯粹的少年人的耀眼。 熠熠生辉,就像利萨临娜这座城市般,在迷雾中隐约透露出美好。 这是全世界最美好的时光,时间与记忆倒退回十六岁定格的那天。 利萨临娜,古根利萨综合中学。 盛辞燕将情书放回了桌洞里,他给谢云朝递过可乐,轻声道:“今天的。” 谢云朝哦了一声,理所当然道:“大课间替我刷保温杯。” 盛辞燕道:“……嗯。” 他沉默地拿出笔记本,去老师那里交卷子和作业。金闵成马上从座位上跳起来,“朝哥朝哥!时机到了!” 谢云朝快速把手上的情书拿出来,指挥道:“快快快,你替我塞进去。” 金闵成把情书塞进去,不由感慨道:“都十几张了,盛辞燕都没有回复吗?你说这算不算吊着你。” “我估计他都没看,再说了,我给他写情书是我的事情,”谢云朝耸耸肩,从钱包里抽出卢布塞给金闵成,“替我带操。” 学生安能为五卢布折腰?金闵成腰都直不起来了,“没问题,朝哥。绝对好好干。” 大课间的哨声一响。盛辞燕回头拿保温杯,谢云朝忽然用笔戳他的脸。 盛辞燕笑了笑,“干什么,朝哥?” 谢云朝啧啧称奇,“你怎么也这么叫我,不许叫。” 盛辞燕想了想,“谢老板还是云朝好听?” 谢云朝觉得这名确实不好听,总之他现在不想从盛辞燕嘴里听到这两个称呼,“我想想。” 他们两个人大摇大摆地从走廊里经过,盛辞燕将保温杯拧开,准备倒热水刷一遍。 教导主任出现在他们两个身后,“好啊,可算抓到你们两个了。谢云朝,当班长还逃操,回头!旁边那个是谁?” 盛辞燕默默拧紧了保温杯,乖巧地打招呼,“徐老师好。” 谢云朝低下头,看不清楚表情,“徐老师好。” 教导主任很意外地看着盛辞燕,“唉,是辞燕。怎么了,你身体不舒服吗?” 盛辞燕心虚,“不是,我跟谢云朝逃操了。对不起。” 教导主任拧紧了眉毛,“他转学过来的。你上了两三年还能……算了,你俩给我出去站着,等课间结束单独跑两圈,下节体育课也不用去上了。顺便把雪除了,听到了吗?!谢云朝,尤其是你。” 谢云朝拉长音道:“知道了。” 他跟盛辞燕站到教室门口,教导主任看了他们两个好几眼,才狐疑地离开。 教导主任刚走,谢云朝就笑了起来。 他早上的卷发没梳,俊朗到有攻击性的五官被少年意气冲淡,“唉,我说。这里真的跟Z国一模一样,原来你们教导主任也抓人?他怎么长得跟个鲶鱼一样啊。” 盛辞燕没憋住,和他笑在一起。他眼角都笑出了泪花,湿漉漉的眼睛亮着,“谁让你上得是Z国语的学校?” 谢云朝认命了,“啊——我讨厌上学,你呢?” 盛辞燕笑意微敛,“我还好。” 谢云朝道:“哈哈哈,年级第一就是好学生。教教我。” 盛辞燕被他抓住手,往后面躲,“朝哥不用我教。他们跑完操了。” 谢云朝心里痒痒的,又多看了他两眼。 早知道再看两眼了,谢云朝后来在警校想,小男朋友笑得挺好看的,后面再也没见过盛辞燕笑得这么开心了。 他们两个站定,路过的学生稀奇极了。 “盛辞燕怎么在这,”有人嘀咕道,“旁边是转学生吗?” 盛辞燕打招呼,“宋同学。” 宋同学脸有点红,“盛辞燕。” 盛辞燕点点头,“刘同学。” 刘同学热情地打招呼,“盛辞燕!” 谢云朝跟他们不熟,在盛辞燕耳边笑话他,“你丢人丢大了。” 盛辞燕本来不觉得尴尬,被他一笑却不好意思了,小声道:“没有吧。” 谢云朝改口,“没有,以后朝哥给你找回脸。” 课间结束铃后,盛辞燕跟谢云朝又下去跑了两圈。 谢云朝跑完,用校服擦了把汗,“盛辞燕,快点跑。还得除雪。” 盛辞燕跑完步,小口喝着热水,随口抱怨道:“感觉要除到放学了。” “你稍微干点就行了,”谢云朝理所当然,想到哪里是哪里,“打不打雪仗?” 盛辞燕摇头道:“不想打。” 谢云朝背过身去拿雪铲,盛辞燕看准时机,扔了他一个雪球。 谢云朝真有点懵,“嗯?” 他这次不抓盛辞燕的手了,直接按住盛辞燕的腰,挑眉道:“现在给我道歉。” 盛辞燕连连道歉,“对不起,你也可以打我。” 谢云朝把自己脸上的雪球擦到他脸上,“冷不冷?小骗子。” 雪水消融在滚烫的肌肤中,凝固不变的雪亲吻着年轻生长的肌肤。盛辞燕笑倒在他肩头,“不骗你了,朝哥,再也不敢骗你了。” 这句也在骗人。 当然,此时的谢云朝不知道。他只是松开手说笑。两个人折腾了半天,果然跟盛辞燕说的一样,一直干到了放学。 盛辞燕回教室收拾书包。谢云朝看到楼下,谢家的车来接人了,顺嘴道:“盛辞燕,我送你吗?” 盛辞燕手一顿,清冷的眉眼再次压低,眼底是晦暗不明的暗流,“周二不用。” 谢云朝直觉他态度不对,长了个心眼,“行,那你走吧。” 盛辞燕背书包走前,微笑道:“朝哥,我们明天见。” 谢云朝应了两声,等他走后立马跟上去。 不让我送?后背的伤口再受伤了怎么办? 谢云朝心想,绝对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回家。 离开古根利萨综合中学后,盛辞燕熟练地进入贫民区。 他这时候长得还算高,脚步极快,周围是贫民区被弄翻在地的垃圾箱,肮脏的污水发出阵阵恶臭。盛辞燕踩上去,就像无家的野猫一样。 这都怎么走? 谢云朝差点在胡同里迷路。 他折腾了半天才跟上盛辞燕,发现盛辞燕正在被一群俄罗斯壮汉围着。 最前面喝烈酒喝得脸通红的中年男人笑着挡在盛辞燕前面,他拱了拱红肿的鼻子,醉醺醺道:“Сука, выдзвайгрошы, якнарашысянашлюхстве(婊子,交出你卖来的钱)。” 他这一句话把旁边的酒友逗笑了,“Вучыцца ? школе, якойуезямляк。 Мы(他在Z国人开的学校上学,我们拿完钱就走)。” “длявас(给你)。”盛辞燕面色平静,假装没有听见他骂自己的话。 男人不满地掂了掂卢布,阴郁地盯着他,“Восьё(只有这些)?” 盛辞燕脸有点发白,“Восьё(只有这些)。” 谢云朝果断冲上去,将盛辞燕护在身后,不耐烦道:“喂,他们在骂你吗?我听不懂俄罗斯语。” 第26章 谢云朝的打扮是富人区经典的少爷, 而且他还戴着昂贵的手表。 这种人,街头混混一般不敢惹。 盛辞燕犹豫地看了一眼身后的红房子,随后下定决心, “他们骂我了。” 谢云朝冷哼一声, “你说, 让他们给你道歉,不然我就找保镖揍他们。” 盛辞燕用俄语道:“Прашупраперадамно,кшатраешпа(给我道歉,否则你们会挨揍)。” 反正钱也到手了,男人缩了缩脖子, “прабачце(抱歉)。” 盛辞燕对谢云朝道:“他们道歉了。” 谢云朝笑了笑,随即一拳揍向男人的酒肚子。他打得狠, 浑身肌肉都在紧绷,“老子听不懂俄罗斯语!” 酒瓶子在地上碎开,谢云朝直接拿起酒瓶子的瓶口,最下面的碎口闪着凌冽的光。 男人吓傻了,“дзпаккаго-небудзь(快叫人来)!” 盛辞燕神情大变, 他拉起谢云朝,从小巷里狂奔。 谢云朝还没打过瘾,不明所以地看向他,“怎么回事?” 盛辞燕小声道:“他们会找人来的, 我先送你回富人区吧。” “哦,”谢云朝没在意,“你家不是在那个小超市吗?怎么在这里?” 盛辞燕眼睛一闪, “因为超市总有关门的时候,我就会借住在这里。” “住这里干什么,”谢云朝下意识嫌弃, 随即找补道,“你放心,今天他们看见我跟你在一起。以后就不敢找你麻烦了。” 盛辞燕想说什么。谢云朝拉住他的手,顺手揉了一把盛辞燕的脑袋,得意洋洋地炫耀道:“朝哥厉不厉害?” 盛辞燕没忍住笑了起来,“朝哥太帅了。” 谢云朝笑得比他还开心,臭屁道:“帅到你了?” 盛辞燕道:“帅死我了。” 最后谢云朝保持着潇洒地回到富人区,然后他狼狈地翻墙回家。隔着别墅上沾满雪的篱笆,盛辞燕听见谢云朝挨骂的声音。 2012年利萨临娜的雪,勾织成盛辞燕与谢云朝十六岁的回忆。有关于年少轻狂的爱意,就像在时刻身边穿梭的风般,喧嚣在心底。 2013年夏季,新闻里提到,近两日晚上利萨临娜可能会有流星经过。临近暑假的学生们蠢蠢欲动,热烈地讨论起来。盛辞燕今天格外困,趴在桌子上睡觉。 谢云朝从办公室里出来,看到盛辞燕在睡觉。他今天也没告诉盛辞燕学费的事情,直接替盛辞燕交完了。 谢云朝蹲在盛辞燕座位旁边,吓唬他,“班主任来了。” “我去,班主任在哪里!”金闵成被吓了一跳,无语地看着谢云朝,“不是,朝哥你干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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