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辞燕走进去,他从外面的设备开始观察。再大再奢靡的酒店布局也是一样的,简单的三层柜、客厅里摆放的花瓶、暖色调的台灯、里侧洁白的卧室床单、只沾着一点灰尘的洗漱间。 他用手指碾起灰尘,上面沾着白色的粉末,然后盛辞燕将粉末放入折起的纸张中。 他的视线继续在整个房间里寻找着,直到一个细微的细节引起了他的注意。 盛辞燕收回视线,在花瓶上的水珠里轻轻点了一下。 “樊婧怡,”他直接称呼她的名字,不带任何起伏的语气却有着巨大的压迫感,“你屋里的花刚浇过水吗?” 盛辞燕斜靠在门口,平静地看着她。 樊婧怡的表情茫然了一下,“什么,你是说花吗?” 盛辞燕叹气,“没什么了。” 樊婧怡咬唇道:“怎么了,我就是浇花了。” 盛辞燕似笑非笑道:“假花你也浇?” 樊婧怡忍不住气愤道:“你故意的!” 剩下的事情不是盛辞燕该做的,他将折来的纸包送给秦瑾明,嘱托道:“务必亲自化验,不要经过别人。” 盛辞燕记得这个白色粉末的事情,谢云朝也提过,不过后来什么也没查出来。 小秦警官,你可要给点力。盛辞燕在心底想着。 第34章 樊婧怡一路上都在发抖, 她一边抖一边还要强装镇定,非得带走自己的化妆包,坚持自己跟这件事情毫无关系。 盛辞燕在路上忍不住想笑, 开车的是宋橙, 他跟秦瑾明在后面坐着。 路上的街灯一盏盏后退, 霓虹灯光在玻璃板上划出夜的痕迹。盛辞燕悄悄把头靠在秦瑾明肩膀里,藏着笑了起来。 秦瑾明被他笑得不好意思,小声道:“怎么了?” 盛辞燕觉得自己心眼挺坏的,“其实那是真花,我就是吓唬她。” 秦瑾明都没注意他在说什么, 他只顾着偷看盛辞燕,“嘿嘿。” 宋橙一愣, 心情复杂地看向盛辞燕。 总感觉盛先生还是跟谢局更般配,跟秦队在一起画风不符。算了,她抛开八卦,还是把重点放到审讯上。 女警员在审讯时天然更容易让人放下戒心,尤其是宋橙还看过不少樊婧怡的剧, 这件事就落到了她的头上。 秦瑾明有空,就去化验室化验白色粉末。 化验时间通常要两个小时,考虑到白色粉末更复杂,需要的时间会更久。盛辞燕决定去确定之前想到的线索。 他从路上买了一条绳索, 一路开车到阳嘉山。之前张潇落水的事件闹得大,现在基本已经没什么人来了。盛辞燕从山脚边跪边找,果然找到了湿润的红色泥土。 距离阳嘉山那场暴雨过去了很久, 除了湖泊旁边的土地应该都已经干涸。而且,阳嘉山又不是红土地。盛辞燕果断碾碎红土,凑近鼻尖闻着, 一股浓烈的香气混着腐烂的恶臭传来。 他将红土放在买来的空瓶中,沿着足迹一路去找。 深夜的山上,连泥土都被月照出银的光辉,几近凋零干枯的树木伫立着,直到秋的风息吹响眼底。 悬崖上挂着另外一道绳索。 盛辞燕挑起绳索,绳索光滑而有力。他啧了一声。 绳索上还有商店自带的毛尖,对方挂在这里估计根本没用过。想必不在湖泊里。盛辞燕想了想,干脆顺着八卦风水的仪式开始转。 他每走三步,停一下敲敲地面。大概绕着湖泊转到半边,地底下传来空洞的回响,盛辞燕挖开地面,果然看到了只剩半边身子的“泥娃娃”。 他单膝下跪,深蓝色的毛衣上沾着泥土,他平静而清冷的面上终于出现满意的神情。 让我们回归最开始的发现。泥娃娃的民俗故事,塑造好后是干的娃娃,如果要将其运走,一定会留下干燥的粉尘,这也是为什么楼梯上会有灰尘。而盛辞燕是走到三楼和四楼才发现的。也就是嫌疑人在走到二楼时,为了防止粉尘溅开,选择用花瓶往泥人上泼水。 为什么不选择电梯? 盛辞燕将打碎到一半的泥娃娃拖出,预计完整的泥人约在一米六以上,“裹富贵”,要将一个死人用坚硬的泥土裹起来,恐怕很难使用电梯了。 盛辞燕打通报警电话,冷静道:“你好,我是盛辞燕,我发现了半边尸体。” 事件特殊,警局马上带法医来现场化验。裴法医出外勤的次数比较少,她一看到尸体,露出了难以言喻的震撼。 不止是她,后面的张法医甚至有点想吐。 因为泼了水的关系,尸体的面部裸露在外,五官全部被整齐地切割掉,破开的皮肤和泥土沾在一起,腰斩的半边血肉里蠕动出蚯蚓和腐烂的臭虫。 张法医呕了一声,他把尸体翻开,跟裴法医两个人合力分析。 盛辞燕正在被刘警员拉着做笔录。盛辞燕看着刘警员,“我看着小秦警官在忙,我又无聊。就想拍个视频玩,没想到会有这样大的事情。” 刘警员认识盛辞燕,松了口气,“你拍视频了?幸好你拍了视频,能当证据。不然这事就麻烦了,你之前一直跟着秦队吧?” “嗯,一开始是想发到朋友圈里,”盛辞燕点头,“从出了警局我就在拍视频,我就想剪个深夜的——” “不是不允许,”刘警员警告这种有钱的大少爷,“但是大半夜出来拍视频探险,以后尽量少干。视频传给秦队,然后马上删掉。还有,我们秦队让你上车回警局。” 盛辞燕嗯了一声,乖乖上车回去。 警局里,秦瑾明刚把化验单拿出来,就看到盛辞燕坐在那里。 盛辞燕在搞行为艺术吗? 秦瑾明一时间也困惑不解,他坐下来,盛辞燕害怕地盯着他。 秦瑾明心软了,“你说你大半夜出去玩干什么,给自己吓成这样。” 盛辞燕道:“嗯。” 秦瑾明动动嘴唇,“我去开会。” 盛辞燕没说什么。秦瑾明想了想不放心,又回来抱了他一下,认真道:“别害怕。” 盛辞燕没解释,默默拿着化验单看。 这跟化验单用了很多缉毒警专用的术语,除了警察外人是很难看懂的。不过盛辞燕能理解。 这个白色粉末比起说是新型毒品,不如说是擦边毒品,它把毒品的剂量界限控制的很好,属于会让人上瘾又不至于过度,唯一值得一提的是,他跟之前检测出来的新型心理药物有强烈冲突,同时混用会让人心理休克。 休克……顾南栀算休克死的吗? 盛辞燕还在深思。门声吱呀一响,樊婧怡啜泣着出来了。旁边宋橙安慰她,“已经证明您没有目击张潇事件了,请放心。” 樊婧怡哽咽地说道:“那就好,嗯,我害怕。” 她缓了一会坐下,盛辞燕也坐在旁边。樊婧怡对他有一股火气,阴阳怪气到:“真不知道为什么,被贱人咬上了。” 盛辞燕算是知道樊婧怡有多讨厌自己了,无奈道:“不好意思,但是樊小姐既然是清白的,至少可以放心了。” 樊婧怡咬唇,狠狠瞪了他一眼,拿上化妆包就往外面走。 她一出警局,立马给经纪人朱磊龙打电话,急躁道:“快来接我,我要去仓哥那里。” 朱磊龙不敢耽搁,马上开车接上她。 樊婧怡一到车上,手就开始发抖,厉声道:“你知道吗,他们好像开始怀疑我们了。你说范姐姐又不是我杀的,顾老师也不是我杀的,到底为什么找上我?” 朱磊龙没心情安慰她,他自认倒了八辈子霉跟着樊婧怡,脑子里不停想着这些年的事情。 当年他看中樊婧怡一股演戏的灵气,拉她做范晴的替身,本来是想让她好好磨练。不料樊婧怡脾气不好,反而因为做替身招惹了不少人,他就想跟樊婧怡解约。结果那天早上,樊婧怡突然就说自己傍上大款了,说什么仓哥愿意捧她。 朱磊龙当时看她年轻漂亮,也相信她有这点本事。后来这个仓哥又请剧组吃饭,让朱磊龙把范晴叫来。 朱磊龙想起那天就后悔,他眼睁睁看着范晴被一群壮汉拖出去,吓得手都在抖。 当时喝得太多了,夜也很深。他模糊只能看到仓哥拄着拐杖,有一只脚是跛脚。后来范晴出事消失,樊婧怡又火了。朱磊龙只能跟樊婧怡绑在一起,一直伺候她到现在。 “娘的,”朱磊龙用了死劲按方向盘,脑子里乱成一团,“仓哥到底干什么的!我连认识都不认识,你跟我说范晴和顾南栀,我只知道他们跟你熟悉,和我什么关系,出事了连累我下水!我们解约吧。” 樊婧怡浑身一抖,喃喃道:“你说什么,你跟我解约?难道我就不无辜吗?你以为我知道吗?!” 朱磊龙压下火气,“那你说仓哥是谁?干什么的?” 樊婧怡手指无力地捂住脸。 城市高楼的倒影影影绰绰,穿过隧道后呼啸一阵狂风,犹如怪兽恶鬼般盘旋紧随在身侧。 “仓哥是毒贩子。” 朱磊龙一直到停车,把樊婧怡送进别墅,都没缓过劲来。 他感觉全身上下的热血都像是被泡在冰块中冻结,残余的血液艰难地涌动着,直到冰块消融前,大脑还在嗡嗡作响,难以理解这件事。 樊婧怡怎么可能去当上毒贩子的情妇?可是她不会跟自己撒谎的。 朱磊龙为了老婆戒烟戒了大半辈子,现在颤着手从柜子里找出过期的烟,一边点着,嘴一边颤抖。 他的手机在报警电话跟老婆的电话号码间犹豫了好几下,一旦报警,就单纯范晴那个事,他估计要被抓进去好几年。 他跟樊婧怡认识这么多年,有的时候也是把樊婧怡当闺女看,樊婧怡虽然脾气大,但平心而论,绝对不可能是上赶着去给毒贩当情妇的人。 这事不能这么干了,他还得问问樊婧怡怎么回事才行。 朱磊龙冷静下来,他踩灭烟蒂,转头给老婆打了个电话。 电话铃声嘟嘟响了几下,他老婆被大半夜吵醒,竟然还跟他笑,“你知道了?” “什么?”朱磊龙声音稳了下来。 他老婆道:“咱儿媳妇怀了啊。” 朱磊龙一愣,嘴角不自觉咧开,心里还在害怕,“真的假的,不是说很难怀吗。” 他老婆埋怨他,“给你发消息你就没看过!那报告单上说了就是难,又不是不能。你天天忙啥脚不沾地的,明天儿媳妇体检回家里啊,我包水饺。” “喂?”他老婆听见没声了,觉得奇怪,“喂!老朱,你干什么又挂我电话,遭殃子了!” 黑夜中,朱磊龙看着那只拐杖向自己走来了。 他什么都听不见了,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沉重的呼吸声。 樊婧怡躲在盛仓身后,用一种绝望与愧疚的神情指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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